<p class="ql-block"> 比起那些在农村一插就是十年八年，受尽苦难的知青朋友，我都不好意思提我插队那两年，但无论经历了什么？都在我生命的长河里翻起过浪花，留下不可磨灭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我还是想和知青朋友们谈谈我的一段经历和感悟。</p> <p class="ql-block"> 我插队的地方是山西省降县南樊公社、南樊大队。当时学校分配我到北京昌平县一小学任教，当语文老师，我没去，文革前我被解放军艺术学院和中央戏剧学院同时选上，我都没看上，我十分自负，一心只想上名牌大学，怎能屈尊去当“小教？”那时的中国文艺界和教师行业的社会地位都不高。</p><p class="ql-block"> 我认为广阔天地大有作为，可以轰轰烈烈干一番事业，而且“天将降大任于斯也，必将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 饿其体肤⋯”，这是干大事业人的必经之路，所以毅然决然地随文革中串连认识的一帮他校同学去了山西。但他们都比我小好几届呢。</p><p class="ql-block"> 早知道现在文艺界的社会地位之高，悔不当初！</p> <p class="ql-block">珂和女十五中同学朋友李征秋，我们同时被分配到北京效区昌平小学任教师，我教语文，她教数学，但我没服从分配，我选择了去农村插队。</p> <p class="ql-block">在我插队、当兵入伍后探亲，在北京西单遇见同班同学李征秋，我俩抱头痛哭。</p> <p class="ql-block"> 登上火车的那一刹那，有一种“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的悲壮情怀，搅和在一片告别亲人的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中，但这很快就被一种要成就一番大事业的豪情壮志所掩盖了。</p><p class="ql-block"> 下了火车上卡车，卡车在黄土坡坡上颠簸行驶了好久，我们在插着红旗的卡车上虽然被风卷黄土吹的灰头土脸，但精神头十足，报效祖国，战天斗地的时刻终于来了！正唱着“我们走在大路上，意气风发斗志昂扬！⋯向前进！向前进！---”还没唱完卡车就停了，司机说：“到了！”一刹那间，全傻眼了！就这呀？不可能呀！那美丽的田野，成群的牛羊，吹笛子的牧童，渺渺的炊烟，哪儿去了？</p><p class="ql-block"> 眼前是黄土垒起的两个大土墩，掛一牌子写着“南樊大队”，一群从破窑洞钻出来的老乡，拿着大烟袋锅子的，挎着篮子携着孩子的，把我们团团围住，品头品足。大队支书把我们领到两排破砖房前，说是知青男女宿舍，我们数量上是男女搭配，可能是上边成心这么安排的，好让这些知青有长期扎根的准备。 </p><p class="ql-block"> 有些知青开始想家了，哭了，我也哭了！理想和现实的差距太大了！</p> <p class="ql-block">插队知青朋友</p> <p class="ql-block"> 新的生活开始了，知青集体户和社员一起上工，天不亮听到敲钟马上起床上工，收工回来才能吃早饭，知青点集体开火，轮流做饭，反正饭菜也简单，以胡萝卜为主，我学会了切菜。晚上是学毛选、斗私批修，和社员一起开会评工分。我还记得一个叫马裤子的知青，因为经常给男生洗裤子和刷臭鞋而被评为毛著学习积极分子，他经常游走各公社去宣讲学习体会，他最著名的一句话：“不吃饭、不睡觉、甚至不呼吸都行，一天不学毛著不行。”大家拿他打趣他全然不知，一副愿打愿挨的苦逼相，有点象电视剧“与青春有关的日子”里面的冯裤子，（据说冯裤子就是冯小刚的原型）。</p><p class="ql-block"> 总之，所有文学作品和电影、电视剧里所描述的知青故事，我都感同深受，比如抢麦收、吃喝在田里，打麦场，扬麦穗，担大粪，挖水库，收到家书时的激动，去公社看一次电影走十几里夜路，晚上去厕所要搭伴儿拿着手电筒走出很远，在一个破窑洞里，男女厕所就隔一堵墙，知青打群架，偶尔也偷过老乡的鸡。</p><p class="ql-block"> 知道我第一次看到水井是什么样子吗？蹲下慢慢扒到水井边，挑起半担水两臂向前左右摇摆，到后来经过痛苦的千锤百炼，肩上磨出血泡，我能担两大桶水上山。总之，我们这一代知青共有的许多东西，这里就不 一一详说了。</p><p class="ql-block"> 记得在田间经常看到一个破衣褴衫的男人，说是一个右派劳改分子，他总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干活，我们都不敢和他说话。还有一个年轻小伙子，说是地主后代，队里总是派他重活累活，但我从他那脏兮兮的脸上，看到一张清秀的面庞，他是我见过的村里最俊朗的一个后生。</p> <p class="ql-block">知青插队：山西省降县南樊公社南樊大队</p> <p class="ql-block">插队山西介休南樊公社南樊大队的小屋</p> <p class="ql-block">朗诵毛主席诗词</p> <p class="ql-block">学习毛选，和李小南</p> <p class="ql-block"> 对了，要说上山下乡对我的好处，起码有一点是不可否认的，就是每顿饭离不开的胡罗卜。我的眼睛老花得较迟，据后来我的一个临时酒肉朋友，包工头老婆小戴断言，肯定跟我年轻时吃了这么多有机食品胡罗卜素有关。</p><p class="ql-block"> 小戴是我在北京居住时，一起遛狗而结识的一个朋友，后又一同炒股，一同赔钱而成为“患难”之交。她信誓旦旦的说，你们比现代人强多了，起码食品安全有保障。</p><p class="ql-block"> 看来我算是抄着了！</p> <p class="ql-block">珂在天安门广场</p> <p class="ql-block">回城期间，景山公园</p> <p class="ql-block">珂在北京北海公园</p> <p class="ql-block"> 在我插队一年多，这期间和同学一起扒火车回了趟北京，半途查票被轰下了车，在站台上继续等下一辆，整整熬了一夜，就睡在站台长椅上，寒冷的冬天，用棉猴紧紧包裹住身子，冻得浑身发抖，我的毛兰色棉猴还是下乡前妈妈用了不少布票给我做的，大衣连着帽子那种，特瘦，省布票，用现在的审美还挺时髦的（其实那时中国的棉𤠣才是引领世界服装潮流的），后来下降给了我妹妹。</p><p class="ql-block"> 火车到了北京，顺着铁路往前走就出了站。那时父亲已被关押审查，才知道两个妹妹也已到农村老家插队。在北京我还花了巨额资金10元钱和朋友在“莫斯科餐厅”享用了一顿美食，记得有老莫经典名菜：红菜汤、罐焖牛肉、奶油烤杂伴、奶油烤鳕鱼。</p> <p class="ql-block">插队期间回京，北京火车站</p> <p class="ql-block">知青朋友们</p> <p class="ql-block">插队期间回北京颐和园划船</p> <p class="ql-block"> 回到山西介休以后，身边的知青开始当兵的当兵，回城的回城，有些人心惶惶了。每天沉重的体力劳动，单调而无望的生活，思念亲人的痛苦，煎熬着大家的心，每个人都在盼着能改变命运的家信，每走一人都会刺激大家的神经。我不由萌生了一个离开这里的念头，我何不战略转移投奔在山东插队的两个妹妹？据她们来信讲，因为是我母亲老家，还能受到点照顾。于是我向队里借了个独轮车，把队里分下的当年的口粮推到集市里卖了，还买了两瓶山楂罐头和黄桃罐头、午餐肉，和战友们在集上小餐馆撮了一顿。</p><p class="ql-block"> 准备启程，这次是我一个人“独闯关东”，为防身，我乔装打扮一番，正值冬天，我包上方格围巾，涂花脸，裤子里塞满了出工摘棉花时偷出的棉花（后来用此棉花做了一床小被子），队里老乡都这么干。扛着一袋小米坐上了去公社的马车。</p> <p class="ql-block"> 我是准备先去山西屯留一个农场看望下放劳动的父母，然后转道去山东冠县投奔我俩妹妹。 坐马车到了公社，改乘一种敝蓬大卡车，这种车价格便宜，装的人多，天气寒冷，大家都站着挤在一起也互相取暖。从早晨起程一直站到晚上，顶着刺骨的寒风，脚冻得几乎失去了知觉。中途在一小旅馆留了一宿，第二天晚上好容易坚持到了屯留。</p><p class="ql-block"> 我在车上就感冒发烧了，下了车，还要走十几里路才能到目的地，天色已黑，我实在走不动了，头晕恶心呕吐，浑身发冷哆嗦，我支撑着虚弱的身子，好歹找到一家车马店，人家说已客满，而且我看那个老板猥琐的眼神，赶紧走开了。又转到一家小住店，也客满，我苦苦哀求，那个服务员看我实在可怜，可能起了侧隐之心，在地下室大通舖给我找了一个舖位，让我凑合了一夜。虽然夜里呼噜声此起彼伏吵得也睡不着，但至少没流落街头，这一幕我至今记忆犹新。</p> <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拖着带病的身体，扛着大包小包又走了十几里路，终于找到了父母下放的农场。</p><p class="ql-block"> 打听到父母的住处，一排灰色小平房，一开门，我爸妈惊呆了！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可能是我的狼狈相叫他们认不出来了，楞了片刻，“你找谁呀？” 我喊了一声“妈！”扑过去，他们才缓过神，“是珂！”接着是抱头痛哭！</p><p class="ql-block"> 这就是他们如花似玉的宝贝女儿吗？怎么变成如此模样！我涂花的脸，蓬乱的头发，穿一条硕大的棉裤（里面塞的棉花），真把他们吓着了！我赶紧把棉花、小米缷下来交给父母，好象献给他们多么贵重的礼物。再看父母的艰难处境，更叫人撕心裂肺的心痛。</p><p class="ql-block"> 住了几天，我每天都在讲插队里的故事，又哭又笑的，讲一会儿就扎在妈妈怀里，妈妈的怀抱是那么的温暖，我多想时间永远定格在那一刻！我父亲主要一个劲的盘问我外面的政治形势，他还在关心着国家的前途和命运，声音极低，怕隔墙有耳，看到他那样子，又一阵心酸！还好我父亲曾经的老部队就在附近，听说他们的老司令在这里下放劳动，给农场运来了几车的粮油，解决了许多困难，所以他们没受太大的折磨。</p><p class="ql-block"> 我在屯留不能久留，病刚一好必须离开奔赴另一段行程。记得那天大雪纷飞，我背上行装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在雪地上，一步一回首，看着渐渐远去的父母的身影，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淌，走了一路，淌了一路，心中那个苦呀！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不知前面等待我的是什么？是迷茫？是绝望？但心中总有一种莫名的希望在萌动，总有拨开云雾的那一天。</p><p class="ql-block"> 我坐上长途汽车到了山东冠县，在那里的车马店搭上了一辆去肖村公社的马车，到了公社又走了几里地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召村。</p> <p class="ql-block"> 我投奔的是我母亲的亲姨、我称姨姥姥家。我大姥爷是国民党高级将领，著名的抗日民族英雄，此称号为国共两党共同授予的，他在当地有很大影响，我母亲抗日时期在当地也很有名，号称“鲁东之花”，所以文革时有搞外调的造反派，不敢踏进村里半步。</p><p class="ql-block"> 我姨姥姥是地道贫下中农，他大儿子抗战时是我父亲的马夫，二儿子是大队书记，所以我的到来受到热烈欢迎！几乎倾村出动。</p><p class="ql-block"> 我刚见到我妹时，着实吓了一跳！差点不敢认了，在北京分别时，还是那么天真可爱、扎着两条小辫儿整天跟在屁股后面叽叽喳喳的小姑娘，如今俩人都穿着一身对襟大花棉袄，又宽又厚的大棉裤，脚蹬黑面儿窝头大棉鞋，粗糙的皮肤，两个红扑扑的脸蛋儿，整个一农村大姑娘了，据她俩说，全是每天吃红薯和红薯面闹的。我一来，我姨姥姥特地为我下了一碗杂粮细挂面还卧了两个鸡子儿，又量了量我的脚准备给我纳双棉鞋底子。</p><p class="ql-block"> 这下好了！我们姐仨终于团聚了。三个姑娘一台戏，整个村子由于我们姐仨的汇合变得热闹起来，串门子的，送东西的络铎不绝。一到晚上，窗外就扒满了小孩子向屋内张望，白天一出门屁股后面跟着一大群孩子唱着为我们姐仨编的顺口溜。</p> <p class="ql-block">珂、英、鸿三姐妹在山东冠县插队</p> <p class="ql-block">珂、鸿妹山东冠县插队，在舘陶照相馆</p> <p class="ql-block">珂和英妹</p> <p class="ql-block"> 村里为了照顾我们，给我们分配了较轻的活儿看果园，在果园里，我们拉起了从北京带来的捷克小手风琴，记得小时候在北京时我堂哥在北京电力学院就读，周末经常到我家玩，他是我们的启蒙老师，他教的第一个曲子是“多瑙河之波”，然后是“斗牛士之歌”。我们唱着山楂树、喀秋莎、三套车、小路、纺织姑娘、青年近卫军、俄罗斯民歌小苹果----，多是些苏联歌曲。我们翩翩起舞，象欢乐的百灵鸟在树林里飞翔，我们练习侧滚翻，我和英妹都掌握了，鸿妹总是扒在地上。任何的艰难困苦都打不倒那颗年轻的心！我们还编排了许多节目，准备将来在家庭联欢会上，表演给爸爸妈妈。</p><p class="ql-block"> 这里简直是世外桃源，为满足饥渴的求知欲，我们从县里图书馆弄来不少禁书，阅读了大量的中外名著，中国四大名著自不必说了，外国著名作家：托尔斯泰、高尔基、狄更斯、屠格涅夫、司汤达、巴尔扎克、雨果、大仲马、小仲马、杰克．伦敦----，我们沉浸在书的情景中，战争与和平、静静的顿河、安娜·卡列尼娜、牛虻、茶花女、呼啸山庄、悲惨世界、青年近卫军、福尔摩斯探案集、父与子、好兵帅克、斯巴达克斯、契柯夫短篇小说选、莫泊桑中篇小说集，逮着什么看什么，甚至还研究德国著名军事家克劳塞维茨的“战争论”、夏伊勒的“第三帝国的兴亡”、和马卡连柯的教育学。</p><p class="ql-block"> 我们开始思考和探索人生，那青春嗓动的心被书中的情节和人物所拨动！每个人心中都构想着自己的白马王子，说将来找对象的第一条件，必须是要看过“简爱”的，要象书中的克列斯朶夫斯基，或者是“飘”里面的白瑞德，而不能象“红与黑”里面的于连。</p> <p class="ql-block">珂、英、鸿三姐妹唱毛主席语录歌</p><p class="ql-block">手风琴伴奏：堂哥培明</p> <p class="ql-block"> 我们姐仨睡在一张炕上，每天晚上轮流讲故事，讲书里的故事，分享读书体会，讲到福尔摩斯或鬼的故事时，吓得晚上都不敢上茅房。一天夜里，我听到屋里有动静，好像还有个人影，害怕极了，壮胆一看，原来是大妹在偷吃饼干，要知道那饼干可是稀罕物，是当晚讲故事的人的专属，我主讲过大仲马的“基督山恩仇记”，一般是讲到精彩处不讲了，必须饼干侍候。</p><p class="ql-block"> 村里成立了毛泽东思想文艺宣传队，准备参加公社汇演，首当其冲，由我们姐仨负责组织，我为队长。首先是选拔队员，宣传队活动不脱产，但晚上排练算工分，所以社员们涌越报名。男女老少齐上阵，排起了长龙，只见个个穿着大挽裆裤，下腰、劈叉、前后翻、侧滚翻、拿大顶、耍花拳，十八般武艺，各显其能！生杀大权掌握在我们手里，所以还吃了不少乡亲们上供的杂面馍、鸡蛋和细掛面。</p><p class="ql-block"> 我们排的第一个舞蹈是“大刀进行曲”，要求男的翻着跟头出场，技术含量较高，所以小伙子们个个磨拳擦掌，只见他们向手掌心碎口吐沫，扎紧裤腰带就翻了起来，有扒地上的，有掉裤子的，笑态百出。</p><p class="ql-block"> 每到夜暮降临，大队部里灯火通明，啰鼓声、琴声、歌声、笑声穿透夜空，飘到很远很远！</p><p class="ql-block"> 我们在公社的演出大获成功！</p><p class="ql-block"> 我小妹表演手风琴，我大妹表演独舞，白毛女“北风那个吹”，她还表演了一个花样跳绳，她曾在文革前代表八一学校获得北京市中学生花样跳绳冠军。我独唱了一首“丰收歌”：</p><p class="ql-block"> 麦浪滚滚闪金光，棉田一片白茫茫，</p><p class="ql-block"> 丰收的喜讯到处传，社员们人人心欢𣈱！</p><p class="ql-block"> 心欢𣈱！</p><p class="ql-block"> 我那时年轻、气足，声能拔挺高，用现在的话讲，就是“原生态”干嚎！这首歌是我当年被挑选上军艺时表演的一首歌，当时评委老师夸我形象好，音质不错，有潜力。</p><p class="ql-block"> 还有集体舞蹈“大刀进行曲”、“北京的金山上”，我们的节目被选中参加县里汇演，我们姐仨因此名声大噪，都知道北关张家三姐妹。</p> <p class="ql-block">左至右：英、珂、鸿在北京白塔寺</p> <p class="ql-block"> 这时，一个重要人物出现了，她就是我姨姥的大儿子、我大舅的女儿大桂枝儿。她在邯郸市毛纺厂上班，所以算“城里人”。</p><p class="ql-block"> 大桂枝长得人高马大，一张柿饼大脸盘子，塌鼻梁、小眼儿、大咀，我大舅长得挺帅气的，她随我大舅媽。她沒什么文化，所以也不知天高地厚，号称是她们工厂毛泽东思想宣传队的台柱子。她操着一口邯郸话（“士兵突击”里王宝强那种），并以区别于老家山东话而自豪。我们也有私心，想拿她开心逗闷子。</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们要她亲临现场指导排练。首先，由大桂枝儿亲自示范一个舞蹈，只听得一声大吼！“东方红”！小腿一个倒勾，紧跟小碎花步，一错步，头一昂，跨一大马步，“太阳升”！接着一个360度大转身，击掌、屈腿、京剧亮相：“中国出了个毛泽东！”当时我们笑得差点背过气去，随后是掌声、叫好声雷动，她更觉得意，一副趾高气扬的架势：“安静！安静！笑啥雷？看看恁！看看恁！恁们嘎巴（根本）都不中，在俺们那儿，一天一个架目（节目），挺脖儿！挺脖儿！”</p><p class="ql-block"> 紧接着叫大伙，站好队看她表演毛主席诗词，只见她手捧红宝书，丁字步站着，一双大肥脚丫子把方口布鞋撑得满满的，操着河北普通话大声朗诵：“海河存织几，天下毛毕几，但是，我们的心是连在一起地！”刚开始两句我们不知道是什么诗词，好象没听过，唸到后两句才知道是毛主席诗词“海内存知已，天漄若比邻”。（不愧是毛纺厂的栽缝），“过闷儿”（指音乐过门）！然后边唱边抡起大脚片子向上高踢腿，咀里还哼着四六不招调的乐谱，最后结尾她要求三人搭一炮台：“对、准、帝修反，开炮开炮开炮！哼！哼！哼！” （轰！轰！轰！）</p><p class="ql-block"> 如今，这些“经典节目”都被我们传扬下来，每次家庭聚会，是必表演的节目之一。</p> <p class="ql-block">左至右：鸿、英、珂和徐振泽叔叔在邯郸烈士陵园</p> <p class="ql-block"> 大桂枝儿的出现，给我们的生活平添了许多乐趣和别样色彩。生活虽然贫脊、艰苦，但我们心中总是充满希望。</p><p class="ql-block"> 我记得最幸福的事情还有坐着舅舅赶的驴车走20多里地去赶集，一路上唱着“三套车”、“山楂树”、“小路”，在集上能吃上煎饼果子，我大妹说：她如果是皇帝，最大的愿望是每天吃油条。</p><p class="ql-block"> 我们期盼着！期盼着与父母团聚的一天。</p><p class="ql-block"> 离开乡下的日子不远了！当然这个过程也十分崎岖，为转户口托关系找路子，我们姐仨经常一骑车就二百里地从山东骑到河北，屁股磨得生疼，饿了啃一口干粮，渴了就在沿途老乡家讨一瓢井水，我们姐仨骑着自行车你追我赶，从早上骑到天黑。还记得那漆黑的夜晚，空旷的田野，月光下风吹两旁的树叶发出簌𥰡声响，十分恐怖，我们高声唱歌为自己壮胆。</p><p class="ql-block"> 为转户口，小妹陪我又回了趟山西降县南樊公社南樊大队。</p><p class="ql-block"> 我们一路扒火车、拦煤车、搭马车，费尽周折才把我户口从山西转到河北农村一个战争时期老乡家，认了一个干亲，并改了名字（沿用至今）然后从那里我当兵入伍。我俩妹也相继从山西军区当了文艺兵。</p> <p class="ql-block">当兵入伍</p> <p class="ql-block">上图：三姐妹在山西太原</p><p class="ql-block">下图：鸿妹在部队文艺宣传队拉手风琴</p> <p class="ql-block"> 每当我回忆起那激情燃烧的青春岁月，有痛彻人心的别离，有“血色浪漫”的爱情，有眼泪、有期盼、有醒悟、有忏悔，五味杂陈。我们那时多年轻！我们的青春就在那一幕幕悲喜剧中度过了。</p><p class="ql-block"> “青春无悔”吗？那本该是求知识的最佳年龄，他们也许是未来的天之骄子，社会精英，优秀的学者、科学家、艺术家、将军…，亦或是平凡而幸福的劳动者，这场灾难却将他们无情地抛向苦难的深渊！谁之过？难道不应引起我们深思吗？是的，我们挺过来了，但已芳华不再，错过了最美好的年华和机会，许多事情都本末倒置了。</p><p class="ql-block"> 想想那历史上一次又一次运动的恶浪，又吞噬和埋葬了多少优秀的生命，成为那个疯狂时代的殉葬品，黃河里有多少冤魂在呼喊，在悲歌！历史给他们公平的机会了吗？怎么补偿生命？补偿青春？</p><p class="ql-block"> “青春无悔”吗？在那个疯狂扭曲的时代，扭曲的人性，扭曲的价值观，扭曲的爱情，我们有权力、有能力、有时间去选择、去后悔吗？</p><p class="ql-block"> 我相信，我们睿智的炎黄后代，一定能拨开云雾，还历史以真相，还社会以公平，我们的祖国母亲也一定能湼槃重生！“人间正道是沧桑，”只有正视历史，社会才能进步。愿我们苦难的中国大地，从此能摆脱这恶性循环的魔咒，让我们兄弟姐妹挽起手，“跨过奔腾的黄河长江，祝福我们伟大的祖国，从此走向繁荣富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