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深情缅怀张永和(张致中)老伯</b></p><p class="ql-block"><b> —— 张景雯</b></p><p class="ql-block"> 在庆祝建党90周年之际,我曾以《先贤播火种,革命铸摇篮》为题,缅怀崇敬的家乡老前辈张永和(张致中)、赵国徽、何现龙三位老前辈,并在文中歌颂我的母校省立泸西师范,宣传将被人们淡忘的革命老区——泸西县。该文已被曲靖市委老干局、曲靖市边纵联合会主编的《红色细浪》和《庆祝建党90周年文集》采用出版。</p><p class="ql-block"> 1949年7月,我患肺结核转业地方,泸西县委也许认为我在部队受过战争考验,委以重任,派我到永宁乡任党支部书记。永宁乡距城50华里,属民族杂居山区,辖120多个自然村,与弥勒部分区乡接壤,常有驻弥勒国民党敌军小股出没骚扰,大特务曾国英家住距永宁乡政府仅4华里的城子村,也常潜回搜集情报。我们20余人的工作队(实际是武工队)随时面临严峻的敌情,枪不离身,分散到各村去建立村政权,组织农会、妇女会、儿童团,发展党团组织,开展清匪反霸。工作队员中半数是从昆明下来的青年学生,热情有余欠缺实践,张永和(张致中)老伯的二儿子张元玮(15岁)也在其中。如何率领这支年轻队伍在艰苦环境中完成任务,我深知重任在肩,一刻也不能麻痹松懈,一面治病一面坚持工作。</p><p class="ql-block"> 当时永宁乡虽已建立乡政权,但没有交通工具、电信设施,进城开会,都是我单枪独行赶赴会场,老伯都以慈祥赞许的笑脸迎接我的到来。泸西已于1949年2月5日解放,张老伯被任命为解放委员会主任进县城办公,当时也曾有过“包袱政权”之称,即在有敌情时,随时可卷起办公文件往乡下转移。我在任支部书记、区委书记、县委委员期间,都是与张老伯和其他县委同志平起平坐,老少同堂议事,老伯总是谦虚冷静客观分析研究,毫无老前辈的架子。这样的日子虽然不长,如今忆起,这是我所经历的一段党内生活充满生机、真诚团结干事的黄金时代,我这个年轻幼稚的晚辈,能和革命老前辈一起共事,深感荣幸。</p><p class="ql-block"> 1950年初,张老伯被调到曲靖专署工作,任专署副专员。同年10月,我和他同期参加省委在昆明黄土坡的省委党校举办的整党审干学习。老伯在曲靖支部,我在宜良支部,宿舍近在咫尺,经常见面。和老伯同一支部的沾益县委宣传部部长高洁与我同一宿舍,相处甚密,老伯曾夸她说:“这个姑娘和您一样能干泼辣,我和她在一起工作时常见她一手拿枪,一手握电话,处理复杂纷繁的征粮、清匪事务,应付自如。”</p><p class="ql-block"> 我们宜良支部全部是边区纵队地下党人员,现职为各县委组织部长、宣传部长,按校方安排和风细雨总结检查各自工作中的差距,找出失误根源提高认识。</p><p class="ql-block"> 在学习期间的一天,党校通知召开大会,重点批判张永和(张致中)老伯,使我感到十分意外。也正是在这次大会上,我才第一次听到张老伯不平凡的早期革命经历。但当他在会上提到在上海曾与周恩来在同一个党小组工作过,和他曾介绍陆定一入团入党等经历时,下面即有人发出呼喊:“不要表功”,“不准你称恩来同志!” 张老伯仍面不改色,继续追述说,他1930年4月底由上海回到昆明,因叛徒出卖被捕入狱后,才知道云南省委遭破坏情况。当谈到李国柱、吴澄被绑赴刑场、连吴澄肚中的胎儿也同时惨遭杀害时,老伯泪流满面,泣不成声。此时会场中又是一声呼叫:“不要假慈悲,老实交待你是如何出卖他(她)们的,他们牺牲了,为何只有你活着……。”老伯抹去眼泪,接着说“我家窗台上平时放着一盆花作为联络暗号,如有敌情,家人就把花盆抬走。那天我回家时,花盆仍在,刚进门就被早已埋伏的特务抓捕入狱,我根本不知其他省委委员的情况。坐牢3年,经受多次拷问审讯,我没出卖过任何同志,也未洩露过党组织的机密,后经同乡滇军101师张冲师长全力营救,以300元大洋保释我出狱,和党组织失去联系。我不是叛徒,我坚信总有一天会查个水落石出。”</p><p class="ql-block"> 对张老伯如此突如其来的“批判”,使我受到极大震撼。这是我第一次嗅到党内斗争的火药味,第一次亲眼目睹党内的无情斗争。会后据高洁说:“他们支部也许是奉省委旨意,已多次在支部会上要张老交待叛徒、托派两个问题。老伯一直坚持抗争,没有屈服。我每次从老伯门前经过,都会看到他在伏案写材料,他曾两次托我到黄土坡小商店替他买黄烟丝(吸泸西人喜好的水烟筒)。眼看着他失去自由、写满孤寂、无奈、苍老的面容,我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感慨和悲凉。</p><p class="ql-block"> 党校学习结束后我才听说,1950年春季,云南省召开全省各族各界代表大会,张老伯率曲靖代表团出席。大会要求各代表团领队填交一份个人简历,作为主席团人选。在审查简历中,省纪委某领导发现张永和(张致中)是1930年云南地下省委遭到破坏时,在他被捕之前被捕入狱的省委委员,而张永和在他之前就获释出獄,他多年来怀疑张永和是“叛徒”,便让省委党校重点审查。在“左”的错误路线支配下,不容张老伯的任何申辩,被定为铁案,开除了党籍,并由曲靖专署降级下放到学校部门接受漫长的审查。</p><p class="ql-block"> 1980年秋,我和父亲到省委党校申办复查父亲(张深,原滇桂黔边纵13团团长)的冤案,我们父女俩抽空到洪化桥住所去看望张老伯。我们都为劫后余生,久别重逢喜悦激动,畅所欲言,叙家常,诉苦难,感谢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使我们走出了暗夜,重见阳光。张老伯多年身处逆境,1953年夫人就积劳成疾病逝,一个人承担着又当爹又当娘的重担;早年就跟随他参加革命的长子张元理,1960年受牵连迫害含冤早逝;当知青的小女儿张元玲远在边疆插队。张老伯心情沉重地谈到他在“文革”中又受到康生诬陷,说他与云南省副省长刘披云在“四.一二”反革政变后就成了叛徒,致使他背着“叛徒”黑锅,被发配到思茅边远山区接受专案组的“监护审查”和劳动改造。造反派规定他每天要砍交100斤烧柴,为完成指标经常在蒙蒙夜色中加班,被荆棘刺破手足、衣裤也是常事。</p><p class="ql-block"> 张老伯还特意提到,在“文革”后期,党中央为解决陆定一等中央领导人的冤案,周总理责成云南省委尽快查找张永和的下落,几经周折,才把已改名张致中的张永和接回昆明,获得解放。说到此时,张老伯站在周总理遗像前老泪纵横,反复叨念着说:“是恩来救了我,是恩来救了我呀!”</p><p class="ql-block"> 1983年8月,泸西县委召开第一次党史征集会,张老伯和我都出席参加了这次会议。周总理的秘书李晨、陈浩夫妇,也应邀从北京赶来参加。李晨在发言中提到解放前他以省立泸西师范学校为阵地,以训育主任的合法身份为掩护,建立了中共泸西特支及泸西师范党支部,发展党员,都得到张老的支持指导,生活中受到张老及其家人无微不至的关怀。张老家杀鸡过节,我们都是常客。开会时李晨夫妇一直坐在老伯的左右,扶他出入会场,体现了他们当年结下的革命情谊。</p><p class="ql-block"> 1985年4月5日,中共中央组织部批准了云南省委组织部的报告,恢复了张老伯1925年以来加入中国共产党的全部党籍,为张老伯彻底落实了政策。</p><p class="ql-block"> 老伯离开我们20年了,回忆和他相聚的难忘岁月,他的音容笑貌仍历历在目,他一生历经风雨坎坷,身处逆境仍始终坚持共产主义的信仰和党员的标准,对党和国家忠贞不移,从不计较个人得失,以党和人民的利益为重,勤奋工作,廉洁奉公,无愧于早期革命老党员的光荣称号,是我们永远崇敬的楷模,我们深情地怀念他,他的光辉业绩将永远载入党的史册!</p><p class="ql-block"> (2011年7月于曲靖)</p> <p class="ql-block"> 作者张景雯(1928 —)1948年在云南泸西县参加武装斗争,后来曾先后担任泸西县委宣传部部长和曲靖地委宣传部部长。</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