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苦都是尝过了才知道味道（部队生活之三十三）

蓝天上一朵祥云

　　 谭桂亮

部队研究干部一般是6月底和12月底研究两次。一般进步快的干部都是两年一调职级，进步比较慢的就是三年才一调级。在我没有离开四站连前，我们指导员就换人了。

这位新的指导员来以前是警卫连的副连长，这个副连长晋升副连级还没有两年。我们的副连长和两个老排长都没有使用，而是从别的连队调过一个指导员。这对于我们副连级都好几年的副连长和两个排长是一种打击，直接打脸，这表明场站党委对他们几个的不认可。

虽然与我关系不大，但心里也是酸酸的。兔死狐悲呀！我们连队的干部是一体的，他们的今天就是我的明天。他们没有了希望，看不到前途，我作为他们的小兄弟，表明我继续在这个连队干下去，进步的希望也是比较渺茫的。

这个新来的指导员与我感情还是不错的。一是他刚来，需要我们这些排长们配合他工作；二是他没来以前，政治工作都是我在干，他也需要我的帮助，因为他也不是政治工作科班毕业，基本上是凭以前经验在干政治工作；三是我也希望与新来的领导处好关系。

　　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他也喜欢喝酒，我们两人对撇子，谈得来。他比较讲义气，在部队讲义气的人容易相处和相交。我们两人有点臭味相投的意思。

他每天喜欢把自己的录音机放到最大的声音，特别喜欢放《舞女之歌》，旋律和歌词都比较好听。从他的这些爱好来看，他就是性情中人。他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当时与通信连的一个女兵在谈恋爱。碍于兄弟感情和面子，他的事我就不在这里细说了，因为他也会看到的。

我感觉一直在基层连队这样干下去，基本上会干废了的，离场站的政治核心太远，你干的工作好坏，只能到达连长和指导员这个层次了。他们在场站领导眼里也不是很重要，我作为排长出头的日子就没指望了。

政治处让我去报道，正好隧了我离开基层连队的愿望和想法。我按照通知要求，去场站政治处找主任报到。主任说“你到宣传股吧，电脑打字怎么样？不会打字可不行”“在海军政治学院学过五笔打字，但一年了没打过了，慢慢练练应该能行”。

刚从师宣传科到股长位置3个月的股长把我领到了宣传股办公室。先前的理论教育干事在去年12月底时，与到四站连的指导员一个命令，安排到无线连干指导员去了。

　　我们宣传股是个套间，股长和文化干事、保卫干事在外间，我和女的计生助理在里屋。里屋房间里两张办公桌，我们两人对面坐。我作为学习秘书旁边还有一个单独办公室，里面全是上级要求学习的书籍和领导们的学习资料什么的。这个地方我将奋斗3年，直到北航政治部调我去北航宣传处为止。对莱山场站政治处宣传股我还是感情很深的。

书到用时方恨少。打字也一样，在海军政治学院时虽然把五笔的字根全背过了，但在电脑上实际操作也就几次，早全忘记了，手也生了。

可这理论教育干事是党委中心组理论学习的学习秘书。是必须要写材料用材料的。当时我们股总共就四台电脑，一台计生助理用，一台我用，另外两台保卫干部和文化干事用。股长不会打字，就不用电脑，这也给他带来了很大的麻烦。因为他与每个人关系都不太好，他写了东西没人给他打，他练了几次，因为手太笨，自己就放弃了。

现在想想他也挺可怜的，不会打字，自己又喜欢写点东西，不会打字四处求人就不是办法了。在政治机关干工作，不会打字不会用电脑基本上就是废物一个了。

　　我就白天练晚上练，苦练了两个星期，基本上达到了半盲打的水平了。当时一楼的司令部还专门设置了打字室和油印室。下发纸质文件什么的，还得需要找他们刻字员刻成腊纸，再油印成几十份分别下发各单位。

我们处理一份文件非常困难，所以制定什么意见和通知都不能太长了，太长了就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所以说，有时形式主义多了也是办公条件越来越先进带来的一个负面效应。

刚接到的第一个工作就是下发《关于加强士兵退役期间的思想政治工作的通知》，我是教育干事，这件事就是我的了。我参照去年的通知，改动不是很大，由于没什么技术含量，股长和主任很容易就通过了，但主任要求第二天必须发下去。虽然不长，也就四五张纸，但又是刻腊纸，又是油印。

整整折腾了一个晚上才算完成任务，第二天一上班就通知各个股和连队通信员来宣传股取文件。这一个小小的通知就弄得我一身的油污，真是受不了，如果整得文件长的话真是够呛，好在后来打印机和电脑普及了，否则机关的工作就是干这些活也会累死人。

场站的主要任务就是保障飞行第20团飞行任务的，其实就是相当于舰艇部队的后勤部门，有权利和有资源的部门比较多，比如油料股，航材股，营房股等都比较牛叉，因为他们单位比较有钱，所以这些单位的领导也比较腰杆子硬。当然他们的应酬也比较多。

　　作为学习秘书，我有一项工作就是传阅文件，我又比较认真，该领导签字的就必须送到领导的手中让领导签上字，说实话大部分文件他们连看都不看，就直接签字了。

后来我也当了小领导后，想想自己当时就是太年轻了，比如一些不是很重要的文件《宣传简报》《海军政治工作》等，不需要每个领导都知道的我大可不必让他们签字，但我太认真负责了，所以文件周转得就比较慢，也容易造成文件夹都积压在各个领导房间了。

当时场站的常委们工作状态是这样的，中午应酬陪上级机关检查的或是地方领导，下午休息到3点左右去办公室，喝茶看报批文件，晚上再去应酬。如果中午喝得白酒或是喝多了，一个下午我都会找不到一个领导。所以我的文件传阅速度不是太快，因为根本见不到场站领导。这是我在四站连时不知道的情况。所以我的文件夹明显就不够用，上级的文件又比较多。这也为我受到主任严厉批评埋下了伏笔。

当时股里换了一批文件夹，颜色与以前的不太一样，就是说以前的淘汰不用了。但由于文件比较多，文件放到领导房间后，他们没看，我取不回来。新的文件来了后，我没有了文件夹送传。没办法我就又把以前的文件夹拿出来救救急。

　　有一天早上，我在走廊遇到吃过早饭回办公室的主任时，他看到我要送给他的文件夹还是老文件夹时，也不知哪里来的无名火。直接把文件夹夺过去“我让你还用老文件夹，我站你还用老文件夹”，他把夹中的文件扬了一地，并用力的撕扯着文件夹。

但文件夹是塑料的，他用手根本撕烂不了，我真是担心他的手会被割伤。他就拉开走廊旁边的窗子，想扔到后面20团的院子里。他拉开窗子犹豫了一下，还是没扔到后面去。如果他扔到后面20团的院子里，就是家丑外扬了！“啪”地一下他把几个文件夹重重地摔在了走廊过道里。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我一下了懵圈了！我从来没经历过这样的事，也从来没想到领导会用这种方式来处理这件不是什么违反原则的事。我手足无措地僵在了楼道里。

与主任一起走上二楼的参谋长，也有点懵了，不知主任为什么发这么大的火，他赶紧把主任拉到了一边，“主任，你干什么？不就是文件夹吗？你至于这样？”

“我给他们配发了新文件夹，他们不用，我让他们再用旧的文件夹，不长脑子.....”

“主任，不是我不用新的，新的全用上了，没有文件夹了。来了新文件，我只好把旧的文件夹拿来传阅了”。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着。参谋长把主任拉进了主任办公室。

此时副主任和股长们也吃完饭回来了。我脑子里的血持续地在向上涌。我把散落一地的文件和文件夹拨拉到我怀里，我心里也在冒火，很憋屈地回到办公室。

　　“啪”的一声，我把所有的文件全摔在了桌子上，“不干了，受不了！我要回连队”。

我们副主任紧跟着我进来了，“小谭，不要乱说话，多大点的事呀，忍住”。我就把情况给副主任简要说了一下，副主任说“噢，我知道了，别乱说话，那有部属不被领导批评的？我去找主任去”。副主任就去找主任去了。

伴君如伴虎，太难了。我感觉我的尊严受到了侵犯，人格受到了侮辱。我当时就收拾收拾东西准备回到四站连。

过了半个小时，副主任回来了，“主任说了，他也有点冲动，做得有点过火，这件事以后你也不要再提了。再买上十个文件夹就是了”。副主任又陪着我说了一回话，看我恢复正常了才走了。

后来我们政治处聚会喝酒时，主任也说，这件事小谭忍过去了，挺好的。整得我也不好意思起来。主任以后批起其他干事来，比这厉害的还多得多。想想我也是幸运的，以后主任再也没严厉批评过我，还多次推荐提拨我，成了我最可信赖的老领导。

其实后来想想，领导说过的话，交待过的事一定要不折不扣地执行。自己还是过于机械了些，主要是没有机关工作经验的原因，不知道怎么与领导相处，不清楚如何做好一个下属。有些文件我就是不着急送阅，天也塌不下来。

　　我来的政治处的时候，我的前任已经走了2个多月了，如何当好一个领导的学习秘书？我是一点都不懂。我就请教我的前任，他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干，就是上级怎么要求就怎么干就行了”。问了等于没问。

我就去请教师宣传科的理论中心组干事，他说“按照年初师里制订的计划，你们场站再制订自己的学习计划，照着计划来就行了”。

当时海军航空兵做的理论学习计划是学习《世界通史》，每个理论中心组成员都配发一套。既然都不知道怎么组织好，我就按照我自己的理解，参照师里的理论学习计划，制定了场站党委理论中心组学习计划，把世界通史分章节安排领导们学习。基本上是我把重要内容打印好，他们再抄到理论学习本上，因为常委们工作都很忙，每周没有时间拿出来专门学习。这样就造成一个不好的结果。

平是他们都不抄笔记，等到年底北航和师里政治部来考核时，突击抄笔记，他们就抄得苦不堪言。我准备的每周理论学习要点都是四五张纸。场站的领导们也都比较老实，我准备多少，他们就抄多少。一周他们抄一次的话，几张纸不是太多，但要是积攒到了考核前抄，他们就受不了了。

后来主任和我说，“小谭，你就死脑筋，不要整这么多，参谋长都骂你是驴了！”

“主任我太冤了，我送给你们的学习要点，并没有要求你们全部抄，你们只抄一些要点就行了。如果都攒到年底来考核时再抄笔记，肯定会累死的”

　　“以后少弄点，争取别超过两张纸就行”。

后来参谋长实在忍不住了，还是在我给他送文件时把我骂了一通“谭干事，你就是个驴，这几天把我的手都抄肿了”

“啊，参谋长你只抄标题就行呀，不用全抄”

“哪怎么行，别的常委全抄了，本子哪么厚，我只抄一点，不就显得我学习不认真了？”我竟无话可说了。

《世界通史》领导们学没学我不知道，反正我是认认真真地读完了，把我折磨得不轻。我实在不知道这里面哪些是重要的，哪些是不重要的。给领导们整学习要点也是费尽心机，所以给他们准备得比较多和长，也是我无奈之举。

领导的口味也实在不好统一，以后我给领导弄学习要点，尽量控制在3页纸以内。但等到我调到北航给党委当理论学习秘书时。

司令直接就批评我了，“谭秘书，你弄学习要点弄这么少几张纸怎么能行？这么点内容怎么体现上级文件精神呀？怎么学习一次得4、5张纸吧！”

因为司令员是个爱学习的人，我就又恢复到了5张纸左右了。但这次我学聪明了，专门去给不太愿意学习的副司令和参谋长等人解释。“我虽然准备得多，但你们不用全抄，感兴趣的就写写，可以只抄标题和要点就行”。

就这样，参谋长还骂了我“就你谭秘书天天整妖，把我们这些老头折腾得够呛，手都抄疼了”

“早抄比晚抄好，不要攒到年底再算总账”。天天陪着领导们不是件容易的事，一件小事没处理好，可能就会影响到自己的成长和进步，做下属太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