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的故事，（二）想上夜校

墨汉吉屋

　　母亲是文盲，从小目不识丁。

解放前，做童养媳谁会作主让她读书学习文化。七岁开始学纺棉线，还要抽空干些家务上的细活，到了十四、五岁又学织布，加上脚小，大门不出，二门不迈，母亲的外婆是她的作俑人，说：“无才便是德，女人就是要守在家里，操持家务，侍候男人，做小女人，所以，不仅直接作主让母亲裹脚，而且不让母亲外出，这样才算是真正的女人”，母亲完全被家里这些累赘的事束缚了手脚，几乎与外世隔绝，根本没有时机走出所谓的“闺房”，“荳蔻年华”的大美时光，与“呜”“呜”的纺线声和“咔嚓”咔嚓”的那种低沉的有节奏的机杼声一同消逝。

一九五二年，母亲与父亲好合后，一九五三年底举家进城，见到新世面，接触新事物，社会在发展，环境在变化，思想跟着产生新的认识。

想识文断字，为了将来，成为新社会的进步女性。然而，梦想丰滿，现实骨感。

一九五五年，母亲二十岁，八月生下我，这时她是已有两个孩子的母亲，成为上有老，下有小的一个家庭主妇。

母亲毕竟出身于普通农民家庭，做童养媳的那个家也不例外，可以说母亲从小就打下了“农家女”的烙印。

来城不久，对社会这个大溶炉还不熟悉，大环境不尽适应，一句话，人年轻，涉世浅，好多事理、人情世故，弄不清楚明白，遇事考虑虽然冷静，但仍然欠周密。

　　下半年，秋季扫盲，为了应招，母亲一时冲动，报上了市教育局开办的夜校，学习汉字，每天夜晚黄金时间段上两节课。

事不凑巧，这个期间，父亲因工砸伤了大腿，正处于住院冶疗阶段，大哥才两岁多一点，我不过刚刚滿月。

而偏偏这个时候，母亲想着要读书，要上夜校，求取进步。其实，话说回来，母亲的想法一点没错，也刚需，巾帼不让须眉，哪个年轻人不图上进，何况，母亲如饥似渴，梦寐以求。

父亲这一辈子对母亲百依百顺，刚婚时更是服服帖帖，母亲的话没有不听的道理，他看母亲求学心切。这是一件求之不可多得的好事，一口赞成，没有阻止，只要母亲自已把事情安排好就行了。

母亲她把大哥和我交付给隔壁的一个姓喻的老大娘临时招呼，正好刚过完中秋节，老家乡亲送来一些豆糕、油粑、糯米等，做过顺水人情转送了一些喻大娘，母亲白天抽空还经常帮她做些家里杂活等。

不过，那个时代的人一般待人真诚，纯朴，既有人情味，又有同情心，眼看母亲无助，她先答应蛮好帮一下。

话说转来，这样的事一天两天好办，十天半月也许也过得去，但时间一长，问题就来了。

一个五十多岁的河南老大娘，她也有家室儿女，哪来那么多闲时和精力帮助你呀！只是远亲不如近邻，母亲才考虑到她。

一周过去，无反应，一旬到了，一天，喻大娘一脸的不高兴，对我母亲说：

“潘细脚，你想上学是件好事，但你现在家里情况不利，你每天走后，老大哭，老二闹，这样我好难啦，不中，不中”，

听话听音，锣鼓听声，母亲听话后，感觉话里有话，连忙向喻大娘道谢又道歉地说：

“对不起，连累您了”。

母亲没有怪罪喻大娘，反而，倒觉得她讲得确也实在，有道理，有情可原，不由内心感觉有点愧疚。

　　无奈之下，只好辍学。母亲这趟学堂上得不开心，不滿意，去了不到十天，没有学到东西，只会认识最简单一至十这几个数字，也就是说认“人民币”错不了，再者弄熟了她与父亲两人的姓名，这也错不了，其它的字无从说起。

俗话说“过了这个村就没那个店”，大好机会错过，也许就是一辈子。后来，这次的“扫盲”教学操办了几个月，也停下来了。

一九五七年，老三出生，到了一九五九年家里又多了三口人（前集有述），此时家里一共八口人，其中有父母亲和我兄弟三人，加上祖父母与三叔三人。家务事每天都忙得不亦乐乎，哪来闲工夫去坐下来读书识字学习文化呀？

再后来，人到中年，家里情况越来越繁杂，家务事琐碎，更无时间和精力去上学堂了，何况，又没有哪个单位开办此学。

结果母亲一辈子终究是个文盲，一生没有文化的典型中国式的家庭主妇，“一末带十杂，烧火带引娃”，对此，母亲虽留下遗憾，却无怨无悔，她含辛茹苦，把全部的希望寄托于五个儿子身上。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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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的故事（一）“嫁狗随狗”（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