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纪事之五——死里逃生

李友琼

2024年9月4日周三晨

打芦叶

为了一家人的生计,母亲不仅下河捕虾,湖中养鹅,还做过很多营生，且是一般女人做不了的事情。打芦叶，就是其中一件。

往我家北边走，步行至少两小时,有个王家大湖,湖里芦苇丛生。

每到端午节之前,远近的农民就去那里采芦苇叶,方言叫打芦叶。一般这种活只有男人去干。

打来的芦叶有两种用途：一是背到南边的街上去卖掉，换点钱，再买点鱼肉之类的荤菜；另一个是用来自家包粽子，免得花钱去买芦叶，本来就没钱。总之，是为了好好过个端午节(当地方言叫过端秧，其时早稻秧苗长势正旺)。

端午节在当地是比较重要的节日。那一天我们小孩天不亮就上学,提早上半天课，下午就全校师生放假，都回家过端午节。这一天上学路上,我们女孩子会用秧苗上的露水抹头发,据说这样头发就会长得很好，又黑又亮。出嫁的女儿要回娘家，一家人团聚，一般是很热闹的。

王家大湖的芦苇供应附近的造纸厂。当然不能让别人随意打芦叶,以免绊倒破坏芦杆,影响产量。去打芦叶的人本质上是去偷芦叶。干这活,不仅要力气大,胆子大，还要动作利索,速战速决,，否则被芦苇荡的负责人抓住了可麻烦。

有一年端午节之前,母亲也跟着一群男人去打芦叶。

芦苇丛密密麻麻，里面又潮又闷。不仅要

快速打到更多的苇叶, 还要避免被抓住，

打芦叶的人非常紧张。

打完芦叶，回家途中,母亲又累又饿,体力不支,双腿如灌了铅，每挪动一步，都无比艰难。有好心人帮她背着芦叶,才勉强到家。

一到家,母亲终于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屋里，不醒人世。母亲说 那天要不是友伯母，她肯定就死了。幸亏当晚友伯母来我们家借抱鸡母，才发现昏死过去的母亲，赶紧掐人中无效，又大声呼救，很快左邻右舍挤满一屋子。

当时才几岁的我，心中充满恐惧,以为母亲就这么死去了。

所幸村里有一位郑医生,中医世家，来救回母亲的命。郑医生为母亲爆灯火。爆灯火就是用一小团棉花之类点燃后,去快速灼烧病人四肢末端,刺激病人神经末梢。先烧手上,十个手指头爆了一遍,母亲还没有醒来。又爆脚趾头，十个脚趾头爆完，才帮母亲捡回一条命。

郑医生比我母亲大几岁,我们喊她郑伯伯。如今早已做古,作为我母亲的救命恩人,我将一辈子记得他的恩情。

每年端午节，母亲都会包粽子。如今已经过了78进79岁，依然如故。她说我哥喜欢吃粽子。我哥是我大姐夫，我大姐留在家当儿子。我母亲待他如己出。

母亲包的粽子小巧玲珑，紧实漂亮，简直精美绝伦,堪称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