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麻沟之雾

胡杨

癸卯入伏之次日，余登大通朔北之鞭麻沟。大雨淋漓，雾气弥漫。自脚下至四方，山峦隐其势，河流遁其迹，草木匿其踪，沟壑藏其貌。

呜呼！大雾初起，观之若千军鏖战于原野，奔突挥杀，排山倒海；听之似飓风掠过林莽，淚声阵阵，凄惨寒苦；闻之如蛟龙游于海底，水气潮漉，草腥松味；触之若仙人神游拂袖，无形无迹，似幻似真。其色暗淡，其势磅礴，其容凝练，其形缥缈。乾坤一片迷惘，宇宙顿作朦胧。山南静谧如深渊，北山运动若战场。

少焉，风自山顶而来，搅动雾气。状如巨龙腾空，雾气翻滚。自东到西，雾色由浅到深，眼前遂隐隐透出些清明。对面山坡之松林，高大者渐见其头，相距数丈，如手持剑戟之将军，威武霸气。刹那间雾气流动，松林全貌尽显，又好似多出些呐喊的勇士。此时，自山顶俯瞰，噫嘻！则有红之花，绿之草，盘旋之流槽，直走之威亚。朦朦中看见谷底之阎闾，隐隐中听到自然之天籁。未几，大雾又自西而东逆势而上。

　　此时，天地又陷入浑沌，寻觅四周，只可见脚下一丈见方，四周全被雾气包围，感觉如坠烟涛雾海，意恐心悸。一刻之内，雾气合则分之，分则合之——似与东风相搏，你进我退，你弱我强。循环往复，变化多端。天地时而云罩雾障，山峦隐形；时而云缠雾绕，山走龙蛇。亦能听见远处人声喧哗，此起彼伏。东边之雾海偶见散开，则有一坡一坡的鞭麻花，一弯一弯的松柏林映入眼帘；雾气合闭，唯有一阵一阵的烟涛，一片一片的云烟，叫人惊叹钦佩。

自早到午，自午到晚，雾气时笼时开，隐隐绰绰，虚虚实实。雾里来，雾里去，吾心亦时紧时松，时张时弛。末了，却喜今日虽未见到山水之真容，却也遇到难得之真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