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短篇小说)<br><br><br> 刘军</h3> <h3> 刚到办公室预兆就已经有了,只是他没往那方面去想。那是一把防盗门上的钥匙,四棱八角地刻满了复杂,他每次都把它单独放在办公桌右侧最下边那个抽屉里,除了他自己别人谁也不知道,他自己也很少碰,除非需要,掉落的风险为零。<br> “咚、咚、咚,”<br> “请进!”他刚脱下西服,办事员李青就恭恭敬敬地走进来,手里拿着两份当日的报纸,“田局长,你的钥匙。”李青哈腰把田林办公桌右侧掉下的那把钥匙捡起来。<br> “啊,放桌上吧……”田林一脸轻松,心里却异常紧张,它怎么会掉到地上?什么时候掉下去的?我怎么一点也不知道?李青是怎么发现的?他能不能……李青走出去很久,他还在回忆他从进来到出去的每一个细节。年轻人看似随意,圆滑得很,凡事一打眼就入木三分,不然老幺(一把局长)也不会把他从基层站调到局里。<br></h3> <h3> 于划臣没把人急死。一个社救科(社会救济科)科长,经常到乡镇街走村入户是你的分内事,回来向主管局长汇报也是理所当然。他不希望他每次回来都向他汇报,他也是这样做的。前天从和盛乡回来已经向他汇报了当天的有关情况,今早一上班就来汇报昨天的有关情况,以为他今天不会来了,不仅来了,还赶在马上就要下班了。汇报你就汇报,简简单单、三言两语地还不行吗,越说越多,絮絮叨叨地像个碎嘴子婆婆,什么四合村的金诚仁本来不够低保条件,因为把村书记连城摩挲明白了,硬凑了几个理由把材料报给他,“我到他家一看就明白了,你以为我二百五、吃干饭的,十多年的社救工作白干了,”他擦了一下嘴角,其实什么也没有,以前也是这样,有没有地该擦还擦,“梁家旺有个叫何德旺的五口之家,条件基本够,就是磨叽,一件事左一遍右一遍地说了三四遍,乡助理老江都不让他说了,走出大门又拉住我的手死死不放,”于划臣越发兴奋,好像忽然找到了发挥才智的泄洪口,比比划划挤眉弄眼,大声豪气地把自己逗得前仰后合,“二林场有个六十多岁的老寡妇,说起来你可能不信……”<br> 田林本想给他倒杯水的,一天东跑西跑地也很辛苦。正常情况凡是到他办公室办事,哪怕你是一走一过,他都要给倒杯水的,于划臣就不同了,他在民政局做了四年半的副局长,从一开始就主管社救科工作,此前是社救科科长,于划臣是社救科科员,他当了副局长他接了他的社救科科长,不知不觉地他已经在民政局工作了十一年,十一年来两人几乎每天都有接触,他的工作和为人他闭着眼睛都能给他画像,不仅随和,能吃能装,什么苦呀累呀在他这里都不是事儿,跟你叻叻起来也是没完没了,什么张家长李家短七只蛤蟆八只眼,能把你听抽了;他怕他一旦喝起茶来就没有时间概念了,以前在这方面的领教也不是一次两次……于划臣并不介意,一进屋还没坐下,先拿起田林办公桌上的一个黑瓷保温杯,去茶叶盒里抖出一点花茶,先给主管局长倒了一杯,自己也倒了一杯。<br> 田林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办公桌右上角的华为m40,已经五点二十三了,离下班眼看半小时了,于划臣还没有走的意思,他不得不提醒,都啥时候了,你还不去幼儿园接逗逗?“早让他妈接走了,我这时候去接逗逗,幼儿园老师还不骂死我呀!”于划臣反倒吃惊,仿佛在说,田局呀田局,你这么聪明睿智,咋提这样幼稚的问题?田林回身理了理衣帽挂上的西服,明显是送客的意思。于划臣好像没看见,又扯起了他们楼上的小两口,“年轻人晚上乐一乐是人之常情,我们也在年轻时过过(还不到四十的于划臣仿佛已经七老八十了),也太出格了,三更半夜咕咚咕咚像地震似的,那床叫的(接着大笑和击掌),我的妈呀……我想上楼提醒提醒,余艳说啥不让……这虽然是你们的自由,也不能扰民,影响我们的自由呀,尤其逗逗,这么小的孩子,一旦给吵醒,我们咋跟儿子解释……”<br> “划臣,你中午喝多少酒呀?”<br> “田局,你说哪去了,我长几个脑袋,工作时间还敢喝酒,你就是给我茅台、五粮液……”<br> “还有别的事吗?”<br> “事儿没啥事儿,就是跟你对心,一天不见面就想,见了面叨叨叨地没完,耽误你的宝贵时间了;反正周末,回家也是干待,你也不能挑我——咱俩之间的感情,说句不干啥的……”<br> 田林果断地站起来,拿起衣帽挂上的西服穿在身上。于划臣不情愿地伸个懒腰,一步三回头地向门外走去;否则看那架势,十有八九很快就要坐到甚至躺到办公桌对面的布面沙发上了。<br></h3> <h3> 于划臣一出办公室,田林第一时间给马馨打电话。事先约定五点半见,现在已经五点四十一了,他还没离开办公楼呢。马馨说知道了,也没埋怨,就撂了电话,明显是不高兴的意思。<br> 他没打车,却走得飞快。单位离马馨家不远,使使劲儿十几分钟就到了,打车五块钱不说,目标也大,有好几个司机他都认识,有两个还是亲戚,万一撞上,还得和人家解释。<br> 水果市场是必经之地。这里是三岔路口,交通要塞,车来人往,四通八达。县城不大,认识的人不少,认识不认识都面黄黄的,万一……人也怪,如果提职或值得赞扬,都希望遇到熟人,不是熟人能让人羡慕也很自豪;怕人的事恰恰相反,田林现在要做的显然是后者。虽然是必经之地,他有意识地把脸转到一边,两只脚几乎离开了地面,恨不能插翅飞过这乱马人花的是非之地——每个人都是一个有意识的“摄像头”,你知道谁不知不觉地就把你“摄”进去了?他怕遇到熟人,即使不是熟人……他血流加速,心神不宁,你如果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不奇怪也会好笑,西服几乎没有领子,他却把一副板板正正地叠在肩上的短领扯到了脖子上边,脸的大部已被遮挡,没遮挡的地方也模棱两可,看到的人无形中都多看他几眼,他还以为自己做得很巧。<br> “田局长!”田林惊骇地回头,好像给人狠狠地戳了一下。一个小巧玲珑的年轻女人提着一个装得鼓鼓囊囊的手提兜急匆匆地朝他走来。<br> “关洋洋,你这是……”<br> “新上市的延安红富士,又大、又翠、又甜,”关洋洋伸手拿出两个足有一斤多重的延安红富士递给田林。<br> “不、不,你拿家里留着吃吧……”<br> “俺家吃不了,就我和韵韵高兴了吃几口,老李十天半月不回来一次……”左一下右一下地往他手里塞,看那意思,这苹果他不收是不行了。他勉强地留下一个,脸红得比红富士还鲜艳夺目。<br> 关洋洋已走出很远,他的脸还红彤彤的。他怎么也想明白,明明已有思想准备(不然怎么会用西服遮住脸呢),又走得那样快,还有意识地往人多的地方多看了几眼,感觉没有熟人,单位的人就更不用说了,关洋洋是怎么发现他的?又是从哪里冒出来的,这么短的时间就追上他了?不谦虚地说,他的走路在圈子内外早已是对着窗口吹喇叭——名声在外,念高中时曾夺得全省中学生运动会竞走第二名呢,一个女人即使发现,也不会那么快就赶上他的,唯一说得通的,就是她早已在预设地点埋伏好了,就等着他过来呢。她为什么要事先埋伏下来,等他走到水果市场这个必经之地才现身呢?讨好吗?没必要,关洋洋是办公室的一名老科员,半年前提了副科长,正常情况,要想当科长起码还得两年以后(除非有什么特殊贡献或者是顶着星星来的),那也没必要讨好他田林,在局里,要提拔一个科长或副科长,最终的决定权都在老幺,副局长有参会权,你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甚至反对意见,最终还得由老幺一锤子定音。再者说了,即使他们的关系不错(事实上他并没觉得有什么不错,也就一般,记得一次关洋洋去浙江出差,回来给他买了一个不大的铁盒毛尖,开始以为只给他一个人买的,后来才知道每位副局长都人人有份,只有老幺没有,这当然不需要他关心的,人家一定是给老幺买了比毛尖更贵重的礼品呗,你在单位或部门里不也是这样做的吗),要么就是关洋洋想适当地表示表示,他除了副局长,还兼任机关支部书记,在党员会上曾表扬过关洋洋吃苦耐劳,甘愿奉献……她也是这样做的,比喻走廊里的卫生,她几乎一个人包下来了。表示也没有趁下班的路上送两个苹果的呀?接着就有些恐怖了:难道她知道了他的隐私,也有那个意思,才找了这么一个机会对他试探一下……说她有这方面的意图也不能完全排除,男人经常出差,一个才三十出头的女人,有这个想法也是人之常情,要不咋说三十如狼四十如虎……要么就是他长得帅气,触动了她的哪根不该触动的神经,这一点他自己都承认,大高个,四方脸,重眉毛,大眼睛……男人古典美的特点他基本上都占。她是怎么知道他的隐私的?是自己发现还是道听途说?前者的恶性度还差,左不过是她的个人行为,那她是怎么发现的呢?他做事向来谨慎,凡事不考虑周全,不走下一步的,要么圈内有人怎么就戏他“胆小鬼”呢,尤其那种事,他能不瞻前顾后,慎之又慎?如果是道听途说……他不由得打了一个寒颤,那得是多广的波及面呀?关洋洋除了对人热情,还没听说到有什么说道……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这么说他的秘密已经外泄,不仅仅是关洋洋才知道的事情了?<br> 他惊慌四顾,关洋洋早已不知去向。与他同样紧张的两只手余温尚存,关洋洋送他苹果时的力量很大,时间很久,女人特有的柔韧和香气在他的手上还有残留……<br></h3> <h3> 仿佛定数,田林急匆匆地穿过柏油大马路,从左侧绕过步行街,几大步就踏上了绿化带的便道,再往前不远就是桂花小区。<br> 那里是他的目的地,也是他此行的最后一道关口。<br> “田林,干啥这么着急,竞走比赛还是让人撵了,连跑带颠的?”他吓了一跳,赶忙停下脚,在他左侧几十米远的绿化带里有个凉亭,里边坐着一位老者,七十来岁,悠闲自得,不紧不慢地摇着一把伞子。<br> “严部长……”他咯噔一下,他怎么坐在这里?严部长是他仕途上的引路人,说伯乐也不为过,四年半前就因为严老的举荐,他才由民政局的一个科长上位到副局长。他感恩严老,也有过答谢,都被他严词拒绝还骂他势利。严部长唯一的爱好是喜欢喝两口,田林抽空就把严老请到家里,做几道他喜欢吃的家乡菜,如酱焖黄泥鳅、酸菜炖大鹅、大葱炒笨鸡蛋或素炒土豆丝等陪老爷子小酌。老爷子也经常把田林叫到家里喝几杯。有时候捉一个闲暇,找一个干净、僻静的小酒馆,一老一少就嗞嗞啦啦地对饮。当然这都是他退休之后。久而久之,田林难免腻味,不是他舍不得酒钱,他们吃喝使大劲能花几个钱,人家往往还要回请,几乎每次都要自带酒水。他苦于没有时间,严部长可能也考虑到这个因素,喝酒大都定在周五晚上。田林恰恰周五晚上有事,比喻今天,他想晚下班后去马馨家坐坐,严部长下午一点半就给他打招呼要他晚上到他家喝酒。田林犹豫再三,推说他二叔有事要他晚上过去,不能奉陪,下周末一定请老部长到他家喝点。平时严部长常去步行街转转,有时候在那里和老朋友聊天,或者看老年人打扑克、下象棋。田林害怕在那里遇到他,才绕过步行街,从绿化带的便道去桂花小区,偏偏就遇上了。<br> “你二叔家不在西街吗,怎么往这边走?”<br> “啊,严部长,我妹妹家在天悦小区,他们两口子要请我二叔和我们两家到她家聚聚……”<br> “唔,你不说还让我给忘了,你二叔、二婶他们不是去云南旅游了吗?”<br> “啊,刚到家……我妹妹和我妹夫给他们接风,我们作陪,我下班后有事晚了一会儿,我媳妇和田园可能已经到她家了……哪天请您和安姨到俺家聚聚,请我二叔、二婶作陪……”<br> 严部长不经意地笑笑,拿出手机,看着田林,“你二叔他们走有七八天了吧,我都有点想了……”田林不由得紧张,他妹妹哪在天悦小区,他二叔、二婶去云南也没有回来,他后悔不该跟严部长撒谎,老头子万一给二叔打个电话……他们在一起共事多年,关系一直很好,他上位副局长虽然靠自己的努力,严部长和二叔的私人感情也不能没有,他给二叔打个电话也是人之常情。严部长慢慢地翻动着手机,好像在拨弄着他的神经;又慢慢地揣到衣兜,他才稍稍地安下心来。看严部长那意思,仿佛已猜到了他的心思,警告的意思很可能也有。<br></h3> <h3> 离开严部长,再走二三百步就到桂花小区了。以往他每次来都要走小区边门,边门没上锁,也没有保安,进出的人很少,关注的人基本上没有。他现在不希望看到人,熟人最好一个也见不到。鉴于步行街的教训,他反其道而行,准备走正门,眼目或许也不会像往日那样繁杂(他瞥了一眼手机,差六分六点,比他和马馨约定的时间已经晚了近半小时,正常情况,人流下班的高峰期已过,正常下班还没到家的人也就像他这样没有正常下班的人了吧),他忌讳刚才绕道步行街的错误,最主要的,姜梓新也住桂花小区。姜不仅是他岳父,还是他高中时的班主任,曾对他寄予厚望,在班里多次表扬他学习刻苦,为人厚道,如果坚持下去,前途不可估量。他和他唯一的女儿姜媛是高中同学,高中毕业后两人双双考入外省985大学,毕业后田林考公务员进了民政局,姜媛在县里一所重点高中任教,现在已经是该校副校长。毕业不久,经同事撮合,姜梓新也积极参与,两人很快结婚生子。<br> 巧合的是马馨也在桂花小区。田林很为难,又没有办法,于是他每次来看马馨都格外小心,避免遇到岳父。<br> 桂花小区也是有规模的,档次不说,至少有五百多户,在玉河县城也是上得数的,一天二十四小时两个保安轮流值守。他有时候去看岳父都要走正门,今晚值班的保安和他并不熟悉,他提了岳父的名字,保安点点头就让他进去了。小区左拐第六栋二单元402就是马馨的住宅,再有七八百米就能见到马馨了!<br> 他即兴奋又紧张,一想再有几分钟就能见到自己的心上人了,血流不由得加快;万一遇上他不想见的人……田林的脑门忽然就冒出汗来,他一紧张脑门就冒虚汗。年轻人掏出纸巾擦了擦湿漉漉的鬓角,腿也微微地打颤,两只眼睛飞快地旋转,好像一个心怀叵测的坏蛋。他往前左拐不远的甬道上刚走了几步,就见一棵高大的柏树下站着一个人男人,中等身材,六十岁多岁,背对着田林,夕阳下满头银发闪烁着耀眼的光芒。田林倒吸一口凉气,转身刚要往旁边的树丛里躲闪,男人却回过头来。<br> “爸……”<br> “你怎么来了?”<br> “来看看你……”<br> “事先也不打个电话。”<br> “我想你这时候能在家的……”<br> “我家在哪你都忘了?”<br> “我本想往东走的,一看背影……”<br> “咱俩到前边的凉亭里坐坐。”<br> 田林身不由己地随着岳父姜梓新来到桂花小区第六栋二单元斜对角的一个凉亭里,左右两排座位,中间安放着一个固定的铁制方桌。里边只他们两人,姜梓新背对着第六栋二单元斜对个的一把木椅上坐下来,又指了指对面的一把木椅,田林就面对着第六栋二单元斜对个的方向规规矩矩地坐在木椅上。他抬眼就能看见二单元402那个开着的窗口,和窗口上挂着的纱窗,他看不清里边的东西,却能感受到马馨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百无聊赖地翻看着电视。他每次来她家,马馨早早就做好了田林最喜欢吃的几样小菜和混合面发糕,耐心地等待着情人的到来。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去一个多小时了,估计马馨不仅做好了小菜和发糕,还分分秒秒地期盼着心爱的情人。马馨的性情他很了解,每次按约定时间,田林如果没有准时到场,她绝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的,田林说除非有事,决不食言。<br> “你每次来我都知道……”岳父姜梓新一脸麻木,对姑爷田林似看非看。田林惊骇地瞪大着双眼,好像迎头挨了一棒。<br> “我每次都希望你下次不会来了……”姜梓新两眼迷茫,对面的姑爷好像一团雾水。<br> “从几个月前,我每天都生活得提心吊胆……我害怕再稀里糊涂地混下去,万一哪天出事,我也脱不了干系。”<br> “爸……”田林低着头,恨不得一头钻进脚下的水泥缝里。<br> “你们是一个多好的家庭。你我不说了,正常情况,才三十几岁,玉河虽然是个不大的小县,只要干好,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姜媛是个多好的女孩子,不是我这当爸爸的王婆卖瓜,从一个普通的语文教员,一步步地成长为全县重点高中的副校长,如果不出意外,她潜力还有;田园的学习有目共瞩,再有一年就中考了……”姜梓新抖抖索索地从衣兜里掏出一盒硬包长白山,好几次才撕开烟盒的一角。田林很少见岳父吸烟,他的衣兜里虽然经常揣着一盒香烟,都是用来应付场面的,他不想占别人一点便宜,包括一支烟,你给他一支,他也要敬你一支。<br> “姜媛嫁你之前,曾有过犹豫,‘田林我虽然了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对机关了解得很少,听说再好的人在机关里一待,也学得圆滑,深不可测……’我说你那是以偏概全,哪里都是好人居多,机关相当于一个人的大脑中枢,是个出人才和培养人才的好地方,相信我,爸看人不会错的……”田林汗如雨下,浑身抖个不停。<br> “姜媛母亲去世得早,为了女儿,我拒绝了很多好心人的撮合,姜媛从两岁半起,我就一边工作一边起早贪黑一把屎一把尿地把她带大,我把姜媛托付给你,相信你会让她过上幸福生活,两个人顺顺利利、平平安安地白头到老。”<br> “爸……”田林声音嘶哑,泪水从眼角一颗颗地滚落。<br> “马馨也是一个很好的家庭,丈夫是一艘远洋货轮上的大副,虽然一走两三个月甚至半年,每月工资都在两万元以上,听说再有一年就上岸工作了,一家三口就团聚了。马馨自己开着一个超市,一个月也一两万元地挣着,女儿在姥姥家学习也很优秀……”<br> “爸……”田林不停地流泪,头上的汗水下雨似的流淌,嘴唇颤抖得不能自持。<br> “我想再等一等,希望你们自己觉悟,又害怕期间出现闪失……”岳父姜梓新老师按了几次打火机也没有把烟点燃,姑爷田林想凑上去帮忙,岳父手一摆,把烟和打火机啪地丢到一边。田林倒退着回到自己的一边,差一点坐到地上。岳父姜梓新叹了口气,直视着姑爷田林,“人谁都会有错,能认识到,改了就好……”田林扑通跪一声在岳父脚下,“爸,我错了……”姜梓新慢慢地扶姑爷起来,“以前的事就当做了一个噩梦……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田林恭恭敬敬地给岳父姜梓新鞠了一躬,“爸,我回去了……”姜梓新却横着手拦住他的去路,“先别忙着回去,再到马馨家去一趟,”田林懵懂懂地不知道岳父啥意思,老者却说得有板有眼,“啥事都要有头有尾,有始有终,你要把事情的成破利害和人家说清楚,让人家理解,以免误会或反目成仇,听说马馨也是个有情感明事理的女孩子,相信你会把事情处理好的。”<br> 田林再次给岳父姜梓新恭恭敬敬地鞠了一躬,扭头朝第六栋二单元的门洞里走去。<br> 姜梓新老师转身下了凉亭,一步步地朝相反的方向走。<br></h3> <h3>说明:文章图片均来源于网络,联系立即删除!</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