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那十年开始前后，全国各界特别是文艺界重点学习副统帅委托文艺旗手主持召开的部队文艺工作座谈会讲话，政治气氛顿时升温到沸点。文艺旗手批了一、二百部故事片，包括许多现在认为是经典的红色电影，被当时的传单传了出来。</p><p class="ql-block">有些批判和批评从艺术出发，也不是没有道理。例如说电影《雷锋》，怎么能把雷锋做的好事在一天里演完。但是，绝大部分的批判都基于她对当时政治生态的极端理解和解释，而且很多都跟男女相关。 </p><p class="ql-block">例如批判《冰山上的来客》中解放军排长吹笛子指挥战斗不严肃，贬低了解放军；影片中塔吉克族解放军战士、真假古兰丹姆、牧民青年之间的三角、四角恋爱关系，不健康的插曲《花儿为什么这样红》咏唱少年男女的爱情，……。</p><p class="ql-block">又如，电影《海鹰》里有一对恋人，女民兵连长（王晓棠饰）乘解放军军官（王心刚饰）开的吉普车，旗手说像美国的吉普女郎。</p><p class="ql-block">更莫名其妙的是旗手批判电影《上甘岭》的插曲歌词不健康。哪个插曲呢？就是现在经常唱的《我的祖国》。哪里不健康呢？指乔羽的第二段歌词第一句：“姑娘好像花一样，小伙心胸多宽广”，无非就是有男女青年谈恋爱的联想。所以，在那十年里除了《南征北战》、《地道战》、《地雷战》等几个战，包括抗美援朝战争片《上甘岭》在内的绝大多数老电影都不能演。</p><p class="ql-block">劳动加爱情、军营有浪漫本是苏联社会主义文艺模式之一。在中苏友好时期，“苏联的今天就是我们的明天”，苏联的文艺模式自然要学习。50年代的电影，诸如《青年鲁班》、《护士日记》、《海鹰》等都属于这类作品。后来中苏关系坏了，要批判苏修，这类作品当然也就没有了立足之地。</p><p class="ql-block">电影《红色娘子军》剧本中，女主角琼花祝希娟饰）跟男主角常青（王心刚饰）后来成了恋人，而且琼花送常青信物的戏都已经拍了，但不得不剪掉了。多年后，谢晋导演依然唏嘘不已，感慨本来能拍成90分的片子，硬是拍成70分，非常可惜和遗憾。</p> <p class="ql-block">影响了国内几代人的苏联小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及相关电影，10年中不能看、不能演了，主要问题之一是无产阶级战士保尔，怎么能跟资产阶级小姐冬妮娅谈恋爱。</p><p class="ql-block"> 1964年，中央芭蕾舞团根据周总理指示创作的芭蕾舞剧《红色娘子军》，1970年改版成了样板戏。第四幕“快乐的女战士”舞蹈中，有女战士们与炊事班长嬉戏的片段，旗手说革命队伍男女拉拉扯扯不严肃，要拿掉这段戏。编导想尽办法把炊事班长改成老班长，这段戏变成了小辈跟长辈玩闹，避免了男女问题，这才保留了这段经典。</p> <p class="ql-block">虽然旗手直接干预文艺作品中涉及男女的情节，十分可笑，但文艺界没人敢说，加上有几年旗手总穿男式中山装或军装，带男式的帽子，艺术家们可不敢怠慢旗手的意思和指示。否则，轻则结束艺术生涯，重则去哪儿不好说。</p><p class="ql-block">如何破解“男女”难题，创作人员可真是绞尽了脑汁。一种方法是直接拿掉。例如，样板戏《智取威虎山》第二场“深山问苦”，小常宝（齐淑芳饰）向杨子荣（童祥苓饰）哭诉土匪掳走了祖母和母亲，唱到“到夜晚，爹想祖母我想娘”。10年中首批出品的4部故事片之一《火红的年代》，男主角赵四海（于洋饰）四、五十岁的人，一个人跟老母亲过。这种办法虽然简单，但革命群众也不免有窃窃私语。小常宝想娘很正常，但爹为什么只想他的娘，就不想自己的老婆吗？赵四海没有老婆孩子，谁来继承革命，当革命接班人呀？这些议论当然放不到台面上，也不能像现在发到网上，但说多了肯定也会传到上面，让旗手难堪。当时，单位领导的重要任务之一就是追查政治谣言。不清楚旗手是否怪罪过这些用直接简单方法的创作者。</p><p class="ql-block">还得再想办法。于是，另一种办法就是设计剧情不让夫妻、恋人见面，避免男女在一起的戏。《沙家浜》中阿庆嫂（洪雪飞饰）一句台词，阿庆“跑单帮”去了，很逻辑，也很简单。但解放以后的戏，大家都有单位，没有单帮可跑了，怎么办？于是，《龙江颂》女主角江水英（李炳淑饰）的家门口、芭蕾舞剧《草原儿女》蒙古阿妈（宋琛饰）家门口都贴着 “光荣人家”、“光荣之家”，这意思就是她家是军属，男人不在家，在部队，也很逻辑、简单。以大寨为背景的故事片电影《山花》，讲的是女主角高山花（谢芳饰）如何领导生产队割资本主义尾巴的故事，高山花的丈夫也在部队。</p><p class="ql-block">这办法好是好，但如果都是这个路子，也挡不住群众议论怎么女主角的男人都在部队不在家。而且有些戏，夫妻、恋人不见面，就没法往下演了。还得有个别例外。</p><p class="ql-block">样板戏芭蕾舞剧《白毛女》，改编自延安时期的民族歌剧《白毛女》，女主角喜儿（茅恵芳饰）和男主角大春（凌桂明饰）是一对恋人。喜儿被逼进山里变成白毛女（石钟琴饰），大春参加八路军回来，跟喜儿在山洞里重逢。所以，开始就必须有两人同时出场的戏，否则就没法往下演了。但样板戏的解说也没说两人是恋人，只是说两人结下了深厚的无产阶级感情。舞剧《白毛女》剧组在上海，旗手可能没太多时间具体管，剧中有含蓄表现恋人的双人舞，甚至还有个别芭蕾舞剧经典的托举动作。</p><p class="ql-block">芭蕾舞剧《沂蒙颂》基于革命老区的妇女用乳汁解救负重伤解放军战士的真实故事，女主角红嫂必须得有丈夫、有孩子才行。所以，舞剧开场就有了红嫂和丈夫抱着襁褓中孩子的双人舞。</p><p class="ql-block">10年过后，看到材料说旗手在10年中跟她身边人大谈喜欢美国电影《鸽子号》的浪漫情节，而且说年轻时也有过；副统帅一家在毛家湾和北戴河经常看当时的港台言情片。原来旗手和副统帅也是有七情六欲的正常人，她只是不想让普通人当正常人罢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