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将消失的故园

憨憨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 引子 】</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元宵节刚过,老母亲就念叨着说“二月会”想回村里去。“二月会”是家乡村里的娘娘庙会,时间在农历二月廾一前后,届时要请剧团唱大戏,还有众多的小摊小贩“赶会”售卖日杂百货吃食,邻近村庄的人也会络绎不绝前去上香、看戏、购物,很是热闹。我们清楚母亲的小心思,弟弟故意问她是不是想看戏了,她回说:“戏没啥看头,老看哩。我和你爹都这岁数了,有今儿没明儿的,借着“赶会”能见更多的老乡邻。正好也快清明了,让你爹把老坟地给你们再交待交待。”又对我说:“你退休了没紧事,也一块回去吧。”</span></p><p class="ql-block"> 4月1日(农历二月廾三,清明节前三天)我与弟弟陪父母回到了村里。哥哥早在舞台下安排好座位,父母不停地与乡邻打招呼,亲热地聊些家长里短。戏剧我是不喜欢看的,就起身去“老村子”转转,看看我儿时生活的故园。​</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 记忆中的故园 】</b><b> </b></p><p class="ql-block">(遗憾的是没有老照片不能较直观地展现当时的村容村貌) </p><p class="ql-block"> <b>老村子</b>在坡上,老辈人依山势地形挖建了一排排的宅院,以窑洞为主,经济好些的人家会在窑洞外院里搭建土坯墙的瓦房。 村里还有几座<b>四合院</b>,那曾是“地主老财”的院落,土改后分给农户。门楼高大气派,房舍宽畅明亮,青砖墙,麻石条台阶,雕花门窗,房檐山墙饰有精美的木雕砖雕,又气派又漂亮。住在窑洞里的我非常羡慕那些在这里的小伙伴。 </p> <p class="ql-block">  从岭上到村里要经过一段窄窄的“场巷”,场巷口有一棵<b>古老的皂角树</b>,树主干中空,但仍生机勃勃,枝条苍劲,不断萌生新枝新芽,盛夏时满树都是胖嘟嘟嘟绿油油的皂角。在物资贫乏的年代,肥皂、洗衣粉贵且缺,人们洗衣服主要靠皂角去污。老人说这棵皂角树是村里的风水树,不许攀爬,不许折枝,也不许摘树上的皂角。大家口口相传,人人谨记,即使再调皮捣蛋的孩子也不会犯忌的。村民们只是捡拾熟透自然掉落的皂角,绝不会去摘的。</p> <p class="ql-block">  老皂角树旁耸立着一座土木结构的三层<b>“炮楼”</b>,据说是为防土匪和日本侵略者而修建的。炮楼高约十余米,长宽约4米,土坯墙上有几个小窗户,还有不少枪炮眼。幼时,伙伴们最渴望的事就是能进到炮楼里看看,很少有如愿的,底层那唯一的小小的木门总是紧紧关闭而且上锁的。据说里面有窄窄的木梯可通向顶部,时至今日我也不曾亲眼目睹里面的情形。</p> <p class="ql-block">  老村子在向西的山坡上,大致分三大排,由曲里拐弯的土路或石板路连接起来,呈陡峭的阶梯状。最高处叫“上院”,中间的是“西学”与“后院”,最低处是“下院”,依此分为4个“生产队”,老辈人一直这么叫,如今还延用着这种叫法。<b>我家</b>处在下院偏南头,是两孔窑洞,一大一小。父亲说两孔窑本来是一样大的,左边那孔窑因前半部窑顶塌方,清理时顺势往高处凿挖2米多,加了顶梁柱并棚了楼板。楼板上部有近两米高,安放着存粮食的“麦囤”。随着我们兄弟姐妹的降生,两孔窑实在住不下祖孙三代十余口人,在我十多岁时,父亲又在院中有盖了两间土坯小房子。</p><p class="ql-block"> 沟底有条小河,是洗衣与牲囗用水的主要水源,也是暑天孩童戏水的好去处。在半沟处有一细细的泉眼,村民用青石砌筑水池蓄水供人饮用。大人用担挑两桶,小孩只能两人抬一桶。小时候我常与哥哥姐姐一起到水池取水,坡陡路窄,中途无法休息,磕磕绊绊的多半桶水抬到家里常常累得浑身散架。</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55, 138, 0); font-size:20px;">【日渐消失的故园】</b></p><p class="ql-block"> 2005年前后,村民陆陆续续搬迁到“岭上”公路边的新居,曾经热闹的老村变得冷冷清清,曾经整齐的老宅院渐渐颓败,风雨剥蚀致多数房屋自然倒塌,许多院落后来被推平改造成土地,儿时的许多记忆已不复存在。</p> <p class="ql-block"><b>  </b><b style="font-size:22px; color:rgb(237, 35, 8);">*</b><b style="font-size:22px;"> </b><b>2015年4月份</b>,也是陪父母回村里赶“二月会”,听说老村子改造了就专门去看,只见老宅院己面目全非,用铲车推铲平整出几大块梯田,却什么也没种植,裸露的黄土、颓废的窑洞、败落的四合院看着令人心痛不已。我曾拍照留作纪念。</p> <p class="ql-block">2015年4月21日拍摄</p><p class="ql-block">院落被平整后,原有的围墙、房子、树木、花草都不见了,黄土裸露,荒凉又寂寞。</p> <p class="ql-block">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2015年4月21日拍摄</p><p class="ql-block">幸存的院落,窑洞门紧锁着,院里的桃树挂着零星的花朵,桃树旁的一株花椒树刚刚萌芽,树下两只喂牲口的石槽已经破裂,杂草倒是旺盛,绿油油的。</p> <p class="ql-block">老皂角树:早春时节尚未发芽,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炮楼。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面目全非的四合院,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冬暖夏凉的窑洞,上方的小口是“闲窑”,入口小但里面很大,老辈人说在闹土匪与日本鬼子时,里面既可藏人也可藏粮,上去后抽去梯子,易守难攻。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这是我家的那孔大窑,当时窗户被滑落的泥土堵严了,门囗是朽坏的“风门”。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我家门脑上的星级文明户的牌牌,这是时代的印记,<span style="font-size:18px;">摘下来留念</span>。2015年4月2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rgb(237, 35, 8); font-size:22px;">  * </b><b>2024年4月份</b>,又一次陪父母回村里赶“二月会”,又一次来到老村里,目之所及破瓦颓垣,面目全非,平整后的土地上栽植的桃树桃花灼灼,打破了苍凉,平添了些许春意。此行除了老皂角树、炮楼、四合院、老窑洞拍照之外,我还仔细看了一些残存的老物件。</p> <p class="ql-block">老皂角树。树旁的老房屋己倒塌,被人围起来养猪。2024年4月1日拍摄</p> <p class="ql-block">炮楼。墙皮脱落,墙体剥蚀,却依然耸立。</p> <p class="ql-block">炮楼墙基部的一簇瓦松,在干焦的土墙上兀自成长,显出几分生机。</p> <p class="ql-block">颓败的四合院与窑洞</p> <p class="ql-block">曾经的学校,墙上“培育英才,振兴中华”的大字依稀可见,二十多年前已废弃。</p> <p class="ql-block">残存的老物件。当年熟视无睹、习以为常的老物件,如今看来是那样的亲切,或精美,或拙朴,无不承载着我儿时的情思和记忆。</p><p class="ql-block">​</p> <p class="ql-block">精美的砖雕</p> <p class="ql-block">柱础石</p> <p class="ql-block">开在侧墙上的小拱门</p> <p class="ql-block">挂在房梁上的“马鞍”</p> <p class="ql-block">花样众多的精工细雕的椽头装饰,(不知道叫什么)</p> <p class="ql-block"><b>我家的那孔大窑</b>,前半部分已塌陷,楼板被埋在泥土中只露出边沿。弟弟与侄子慢慢下到屋里,发现遗留在橱柜中的瓷罐、瓷碗,以及挂在墙壁上的“筷子笼”、“拐子”。目睹老物件,在老屋生活的点点滴滴便一幕幕浮现在眼前。</p> <p class="ql-block">  <b>如今</b>,破败的老村已鲜有人迹,平整过的土地上或桃花盛开夺人眼目,或种子萌芽微露绿意,山坡上的风力发电悠哉悠哉地转动着,仿佛在诉说着故乡的故事。</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  再过若干年,老村、老屋、老物件都将不付存在,变成一个名词、一帧照片、一段文字,而我对故土、故园、故人的记忆却永远镌刻在心底。</p> <p class="ql-block">【后记】</p><p class="ql-block"> 总以为来日方长,却忘了世事无常,现实残酷的让人猝不及防。当此美篇还在编辑中时,我亲爱的哥哥突发疾病与世长辞。今年二月会我们还在一起聊天,聊到后半夜仍意犹未尽,他聊苹果园栽培规划、聊给房顶加装彩钢瓦、聊儿孙的生活、聊父母后事的一些设想……,他笑说:整天总有事总是忙,这事忙完了还有那事在等着,不知多会能闲下来。我说:过日子就是忙忙碌碌,算算咱阔都五十多岁了,等不忙了,咱姊妹们好好坐坐(聚聚说说话)。……如今,音容宛在,阴阳两隔,令人唏嘘不已,徒留遗憾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