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戏剧梅花奖

甘肃戏圣

<p class="ql-block">我成长在艺术之家,从小就看到村里的乡亲们拎着小板凳围坐在我家窑洞前听爸爸和妈妈,还有我的大姐,一家人演唱现代戏《红灯记》的场景,爸爸扮演李玉和,妈妈扮演李奶奶,姐姐扮演铁梅,在昏暗的灯光下,听戏的乡亲们开心的笑容,在我幼小的心灵里埋下了一颗热爱戏曲的种子。</p><p class="ql-block">1980年,我在宁县城关小学读四年级,欣喜地听到宁县秦剧团招收学员,父母不赞成我报考,他们不希望一家人从事同一个专业,父亲深知戏曲演员的不容易,坚决不让我去报考,但我还是背着父母去报名,回到家里我不停地说服父母,他们经不住我软缠硬磨,后来还是默许了我的选择。</p><p class="ql-block">陕西甘肃人特别喜好秦腔,那种喜好,很真诚,也很实在。</p><p class="ql-block">甘肃戏曲历史上虽然名家辈出,群星璀璨,但很少有像以京剧宗师谭鑫培为代表的谭门七代那样的家族传承体系。陇东戏曲窦家班这种沿袭五代的戏曲世家,在甘肃戏曲史上并不多见。</p> <p class="ql-block">文化底蕴深厚的庆阳宁县,历来是出人才出戏剧的地方,无论是大人,还是小孩,差不多每一个人都能哼几句秦腔或眉户,对很多剧目的故事更是烂熟于胸。提起唱戏的窦家,老辈人则如数家珍。</p><p class="ql-block">清代中后期是甘肃戏曲发展的一个高峰。清光绪二十八年(1902年)的一天,宁县窦家院鼓乐喧天,热闹非常。由当地人窦广来创办的三胜班开班演戏。三胜班人才济济,剧目众多,很快成为活跃于陇东董志塬和陕西西北地区颇受百姓喜爱的重要班社。班内演员行当齐全,戏码硬整,能演《八义图》《马踏五营》《紫霞宫》《春秋配》以及董志塬“八大本”的大部分剧目,因此影响深远。三胜班的班主、丑角窦广来,净角徐大喜,旦角一枝花的演技精妙绝伦。陈三刚、金环子、张庆美(张大少)、韩四喜、罗墩墩、钟世亮等其他演员也是名扬甘肃、陕西两省的秦腔好角。</p><p class="ql-block">身兼班主与主演的窦广来是我的太爷,对秦腔艺术倾注了毕生的心血,他把所有的家产全部投入到戏班建设上,三胜班一红就是十多年。清末,由于老人因病谢台,再加之兵荒马乱,戏班难以为继,几经挑选,太爷把戏班转让给当地秀才张清源接替做了箱主,戏班遂更名清顺班。清顺班延续三胜班的盛名,在菊坛又叱咤风云了近20年,直到1928年,将戏箱卖给早胜同家班,班社才告解散。</p> <p class="ql-block">也许由于先前办班艰辛非常的缘故,太爷没有让自己的孩子走上戏曲的道路。我爷爷这一代不唱戏了,做了商人,家业逐渐恢复。</p><p class="ql-block">父亲这一辈,兄弟三个,我父亲排行老三。爷爷把土地视为自己的生命,省吃俭用,家里有300多亩土地,建国初期,家里划分的阶级成分是地主。爷爷让大伯和二伯学习文化,打算让父亲继承家业。父亲九岁那年在家放羊,他不甘心命运的安排,有一天听说邻村来了唱戏的剧团,他把羊赶到一个沟窝里就跑去看戏,天黑仍不见父亲回家。几天后找到父亲时,他已经在舞台上跑起了龙套。父亲看见人群中的爷爷,不顾一切地围着舞台跑,爷爷费力在追赶,实在追不上的时候,无奈地蹲在地上喘粗气。爷爷看得出来,父亲这是铁了心要去唱戏了。</p><p class="ql-block">第二天,爷爷从家里把铺盖卷送来,没见父亲的面就回去了。</p><p class="ql-block">父亲后来回忆说,他看到爷爷给他送来的铺盖卷,心里瞬间很难过……</p><p class="ql-block">父亲年轻时候的照片酷似京剧大师梅兰芳。他初学戏时,扮演的是女角,扮相俊美,受到许多观众的喜爱,当时有好多女孩子跑到后台给父亲送绣花鞋垫,用现在的话说,她们都是父亲的戏迷和粉丝。</p><p class="ql-block">1956年,平凉庆阳剧团合并改为平凉陇东剧团,父亲在平凉剧团拜著名秦腔老艺人王朝民为师,后改唱生角和须生,直到1967年文化大革命开始后,回到宁县务农。文化大革命结束后,父亲重上戏台,在庆阳宁县剧团担任业务团长兼党支部书记。</p><p class="ql-block">父亲主演的现代剧目主要有《八一风暴》《平原作战》《红灯记》《智取威虎山》《山鹰》《铁流战士》《苗岭风雷》《杜鹃山》《六斤县长》《粮仓》《同志,你走错了路》等10多部。主演的历史剧目有《白蛇传》《卧虎尝胆》《三打祝家庄》《白兔记》《挑女婿》《红楼梦》《金沙滩》《五典坡》《铡美案》《闯宫抱斗》《下河东》《斩黄袍》《薛刚反唐》《出五关》《五员逃国》《辕门斩子》《回荆州》《斩李广》《春秋配》《葫芦峪》《游龟山》《窦娥冤》等30多部,塑造了风格迥异、性格不同的舞台艺术形象。</p><p class="ql-block">父亲主演的《挑袍》,每到一地都是首场演出的第一折,在当地风俗有讲究,演关老爷的戏是吉祥的戏,会带来一年的好收成,给当地带来好运势。这出戏也是父亲一生演出最多的剧目。</p> <p class="ql-block">父亲在秦腔《闯宫抱斗》中饰演梅伯,给我留下非常深刻的记忆。寒冷的冬天,演出对演员的身体是很有挑战性的,因为在抱斗这一场戏中,要脱去上衣,在身上抹上锅底黑,演员要表现人物宁死不屈的忠烈,达到感染观众的效果……父亲在戏台的火光中跳高表演时,我站在侧幕条边静静地观看父亲专注的表演,心里既感动又心疼。</p><p class="ql-block">一个时代造就一代人的精神风貌。父亲对自己所从事的表演专业非常严谨,他在舞台上从来没有发生过演出事故。每年下乡演出,他的戏份也是最重的,他总是勇挑重担。父亲很乐观,总是用微笑面对生活,既是一个演员,又是一位管理者,在剧团里,无论谁家里有事或者闹矛盾,哪怕是在半夜三更,他都会去调解!</p><p class="ql-block">父亲舞台生涯63年,演出13000多场,足迹遍布陕、甘、宁、青、新,培养徒弟36人,一生为秦腔艺术做出了自己的努力和贡献。1977年,父亲刚退休,便被民间院团返聘,又在舞台上活跃了近10年,1987年才离开他一生热爱的舞台事业。</p> <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出生在一个书香之家,我外爷曾留学日本,担任过宁县教育局局长。母亲天生喜欢戏曲,从小就在戏场里看戏,母亲和父亲相爱时,姥爷坚决反对。当时的社会对演戏这个职业,认为是“下九流”的职业。姥爷觉得两家门不当户不对,放言要和母亲断绝关系,母亲还是不顾家人的反对,跟父亲结了婚。</p><p class="ql-block">听母亲说,是我大姑父拉着架子车,从宁县把她接到西峰和父亲结的婚。父亲给母亲买了一身新衣服,自己穿的中山装还是从别人那里借来的。</p><p class="ql-block">母亲嗓音甜美,说话的声音很清脆,在我父亲的影响下,她也先后学习了一些传统的戏曲剧目,特别是出演眉户剧《梁秋燕》中的梁秋燕,让母亲当时在平凉小有名气。后来有了哥哥姐姐,母亲的家庭拖累很重,1974年只好改行,在宁县电影院工作。</p><p class="ql-block">母亲养育了我们姊妹四个,三女一男,我是家里的二姑娘。母亲对我们的教育很严厉,姐姐窦凤琴,有一次在县剧团演出时“笑场”,母亲严肃批评,不给姐姐吃早饭,以示惩戒。从此,姐姐再也不敢在舞台上“笑场”了。</p><p class="ql-block">母亲身上秉承着中华女性传统的美德,她性格坚韧,在生活困难时期,他独自带着我们姐妹节衣缩食地度过了艰难的岁月。母亲坚韧勤劳的品格也给我留下了深刻的记忆。1974年母亲生下了小妹凤玲,当时我刚报名上小学,母亲来学校把我领回了家,母亲拉着我的手,从城关小学的大坡上往回走时,我一路是哭着回家的。</p> <p class="ql-block">母亲一生节俭,总是把好吃的东西留给子女和家人,自己总是吃一些剩饭剩菜,直到她步入老年后,我也是一直在尽力改变母亲的生活习惯,母亲却说:“1960年的日子,把人饿怕了,如今糟蹋东西,太遭罪了”。</p><p class="ql-block">母亲先后为我们姊妹带大了孩子。1992年我调到兰州,母亲替我照顾一岁多的儿子,送我去兰州时,在车站儿子紧紧地抱着母亲头也不肯回一下,母亲微笑着在招手,直到消失在我的视线里。在我人生的路上,母亲为我挡风遮雨,无怨无悔。在她的心里,孩子的事最大!</p><p class="ql-block">2014年母亲病重期间,当时我正准备冲刺戏曲“梅花奖”,我回到庆阳看她时,母亲坚决让我返回单位去参加排练,她说:“我的病就这样了,你在这儿我的病也好不了,你去做你应该做的事情,一定要注意身体……”母亲眼睛里的期许和坚强,让我抑制不住的泪水涌流……2015年正月二十二日,母亲永远地离开了。母亲没有看到我拿到梅花奖这个荣誉的时刻,但是我取得的荣誉包含了妈妈对我全部的爱和付出!一</p> <p class="ql-block">第一次登台演出的剧目是父亲为我排练的秦腔《断桥》,我饰演白娘子,对于15岁的我人生第一次登台演戏,面对台下黑压压的观众,紧张得不知所措。父亲走到我跟前说,怎么排的就怎么演。演出结束后,看到父亲的笑容,我紧张的心情稍稍得到缓解,那是属于自己难忘的第一次演出。</p><p class="ql-block">上世纪八十年代初,县剧团每年演出场次要达到360场以上,每年正月里就背起铺盖卷下乡了。说起打行李,也是我自立生活开始的第一课。用一块大红色的布把换洗的衣服包在里面,外边是防雨的大帆布,用军用绳打得四四方方,放在敞篷车的两侧,演员们紧紧地坐在一起,行驶在颠簸的道路上。有一次出发去环县毛井演出,到达目的地,一路飞扬的尘土,每个人都像个“兵马俑”似的。条件虽然艰苦,但在那个年代,我觉得很开心,很充实,觉得生活就应该是这个样子。</p> <p class="ql-block">1983年在平凉泾川演出,中午演出《五典坡》,临近演出前,业务办的徐老师说饰演银钏的李老师突然病了,徐老师问我能不能补上,救场如救火,我也顾不了许多,好在平时也是有积累的,华音二导板响起,在“二堂里我领了爹娘言命”唱腔中走上了舞台,完成了当天的救场演出任务。</p><p class="ql-block">这样的事情在剧团里是时有发生的,紧急接到补演《牛郎织女》少年牛郎的救场任务,我在慌乱中做了准备,“少年立下凌云志,读书勤学理当然”……虽然在一处说错了台词,还是得到了老师们的夸赞。</p><p class="ql-block">从此,每次演出我都会蹲在舞台侧木条旁边,观看每个老师的演出,耳濡目染积累了好多的台词和表演经验,积累的演出剧目也逐渐增多。</p><p class="ql-block">我的启蒙老师李宁秀,她也是我的远房小姨,她是一个追求美到极致的演员,从化妆到包头,还有她的身段都非常讲究,她的身段既有戏曲传统的程式规范,又融入了舞蹈艺术的舒展之美,她不拘一格,大胆创新,是女演员中的佼佼者。她为我排练的剧目有秦腔《藏舟》里的胡凤莲、《游西湖》里的李慧娘,我从她身上学习到一种戏曲艺术之美,那时的我还没有这种认知高度,只是觉得她在舞台上确实很美!</p> <p class="ql-block">坐拖拉机,睡麦草铺,学校里四个课桌一拼就是一张床,十几个人睡在一间教室里,有欢乐的笑声,还有晚上偷吃萝卜的“咔嚓”声。就这样,我在宁县剧团“大篷车”这样的生活中,逐渐地成长着。</p><p class="ql-block">县剧团里很多老师家都在农村,每当夏收的时候,他们都要回家帮家人收麦子,等种上麦子以后,下半年的下乡又开始了,一直要演到天很冷的时候,县剧团会在这个阶段,集中时间排练来年演出的剧目。</p><p class="ql-block">演员这个职业是很辛苦的,三伏天要穿上厚厚的演出服,汗水会浸透演出服,会冲掉脸上的油彩,服装师会用酒精喷洒服装。冬天的时候天再冷,也要根据剧情的需要穿上很薄的服装,三九天演员张口演唱时吐出来白色的气团,特别是戏曲女演员,在舞台上穿着很单薄的衣服,冻得瑟瑟发抖。有一次在宁县李家台演出,化妆的油彩结了冰,演员们用自己脸上的温度化开冰冷的油彩,脸上贴的片子(旦角包头用的)冻成了冰碴,贴在脸上就像冰棍贴在了脸上。我在秦腔《四进士》里面饰演丫鬟,双脚冻得没有了知觉,彩鞋跑掉了都不知道,好心的老师急忙把我拉到后台让我烤火搓脚。后台的火炉子是全团演员在寒冬腊月里唯一能感受到温暖的地方。这样的生活场景,在我的记忆里是最深刻的。</p><p class="ql-block">我从一个小角色逐渐成长为配角,常年大量的演出,为我的成长提供了广阔的舞台和实践的机会,也没有严格的行当之分,哪里需要就在哪里,我在基层剧团这个大家庭里逐渐地成长着。</p> <p class="ql-block">1985年,姐姐窦凤琴参加甘肃省首届青年演员大奖赛,一举夺得一等奖榜首的好成绩,被省上以优秀人才调入了甘肃省秦剧团,姐姐饰演的许多剧目都落在了我的肩上。我也从小配角走到了舞台的中间,先后饰演传统剧目中的主角《劈山救母》三圣母、《天河配》织女、《三拜花堂》张玉莲、《白玉楼挂画》白玉楼、《胭脂》胭脂、《姐妹皇后》欧阳云芳、《游西湖》李慧娘、《凤冠梦》李月娥、《游龟山》胡凤莲、《哑女告状》掌上珠等,主演现代戏剧《六斤县长》《乱世荒唐人》《碧山情》等等。这些剧目演出的积累,为我以后的艺术成长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特别是经常下基层的演出也是最能锻炼演员的。</p> <p class="ql-block">在我的艺术成长过程中,姐姐窦凤琴改变了我的艺术认知。姐姐1985年调入省城后,回到宁县第一时间就会为我传授她所学到的新东西,她为我辅导排练了秦腔《打神告庙》,这是我第一次见到用三尺水袖在舞台上塑造人物,用水袖技巧展示人物的内心情感,我在短时间内完成了这出戏的学习,包括技巧的部分,“水袖花”、桌子上下“跄背”。</p><p class="ql-block">在宁县长庆桥金明乡首演后,团里的杨振华老师,到后台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你没有给你姐背包袱。”姐姐优秀的天赋和取得的成绩是我的骄傲,同时也是压力,我总是担心别人拿我和姐姐比较,更怕别人说我不如姐姐!但是这种压力也一直是我不断努力学习的动力!</p><p class="ql-block">正是姐姐教我的这出戏,拓宽了我的艺术视野,丰富了我的艺术积累。姐姐后来对我说,要发展还是要去更高的平台,县剧团还是有局限性的。</p> <p class="ql-block">命运的转折</p><p class="ql-block">1991年,时任甘肃省陇剧团团长的王亨来庆阳,听说窦凤琴还有一个妹妹在宁县秦剧团,便与我联系,我抱着不满一岁的儿子,在西峰招待所见到了王亨团长。王团长看到瘦弱的我,眼睛里流露出些许的犹豫,他让我唱了几句秦腔“西湖山水”,又让唱了一首歌曲“南泥湾”,当听完我演唱之后,他马上露出了赞许的微笑。就这样,我从县剧团的“台柱子”走进了省剧团——甘肃省陇剧团。</p><p class="ql-block">1992年,我进入甘肃省陇剧团,对演唱了12年秦腔的我来说,面对认知一个新的剧种,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我开始了人生的又一个学习阶段。</p><p class="ql-block">在省陇剧团,第一次下乡是甘肃的白银,住在干净的招待所里,环境和条件与县剧团形成了很大的差距,大家不用带被褥。我在演出中,从化妆到包头都是自己独立完成,然而同龄的年轻演员都要等老师来为她们化妆和包头,她们对我的能力都投来赞许的目光,这些得益于我在县剧团的锻炼。</p> <p class="ql-block">生活上,他们会在家里为演员做好荷包蛋,烙好饼子,家里做的好吃的东西都毫不保留地和我们一起分享,质朴善良的戏迷们,为我们送来了太多的关爱!</p><p class="ql-block">在甘谷的金山演出,中午演出《凤冠梦》,我饰演李月娥,晚场演出《死水微澜》,结束中午场演出,一点还要去小学慰问演出,打个盹儿,马上又投入到晚上的演出当中。晚上回到住地,房东大妈为我准备了稀饭饼子,我感受到的是家人的关怀,我们常说演员是“鱼”,观众是“水”。</p> <p class="ql-block">《状元与乞丐》</p><p class="ql-block">排演这出戏时,我32岁,按行当来讲也是有挑战性的,姜氏是个泼辣旦角,个性是属于大起大合的,而我的行当是正小旦,团里当时对我演这个角色还是有些担心,这个角色的塑造要特别感谢郭东来老师,他经常帮我分析人物,讲解每个场次人物内心的活动和表演的特点。</p><p class="ql-block">一场,是中年得子的喜悦,得知自己的儿子是状元命,欣喜若狂,夸张的表演,都是我以前没有接触到的。</p><p class="ql-block">二场,娇宠惯养孩子,大闹学堂。五场“闹家”,七场“乞讨”……</p><p class="ql-block">郭导说,舞台上的人物一定要揭示他的内心,特别是姜氏这个人物,每场次的年龄感,和人物对孩子过分的溺爱与疼爱,每场次人物的色彩和亮点要凸显出来。疼爱孩子是母亲的天性,教育方法的失败是导致不幸的根源,特别是在“乞讨”这场戏中,“恭喜太姥爷,恭喜太夫人,恭喜啊,恭喜!”我之前表演是用微笑来说这些台词的,后来在郭导的启发下,我改变了以往的表演,用无奈和哭中带笑的表演,从而达到了感染观众的效果,一段“莲花落”唱出了无数父母爱儿疼儿的天下父母心!</p><p class="ql-block">这出戏每到一地演出时,都会收到强烈的观演效果,特别是一些观众,会随着我塑造的这个人物同喜同悲,我想舞台上的形象也是千万个生活当中的缩影,高台教化,寓教于乐,这也是艺术作品能为观众带来快乐的同时,也会投射到生活当中的热点和关注点,发挥其社会效益。</p> <p class="ql-block">故乡巡演</p><p class="ql-block">1997年9月,陇剧回娘家演出,在西峰剧院演出陇剧《枫落池》,下午发生了意外,我在上卫生间时,同事推门,门上的铁锁片划伤了我的头皮,紧急送往医院缝了四针,领导和同事担心地赶往医院,看到头上裹着纱布的我,商量宣布停演的通知。我告诉院领导:“别担心,我能坚持演出!”当天晚上,我正常去后台化妆,圆满完成了演出任务,在卸妆时,伤口上的纱布浸透了血渍,所有的观众不知道我是带着伤在演出。我用自己的行动践行了父常给我说的“戏比天大”的职业操守。</p><p class="ql-block">姐姐窦凤琴</p> <p class="ql-block">姐姐窦凤琴</p><p class="ql-block">▲窦凤霞(左)和父母以及姐姐窦凤琴合影</p><p class="ql-block">很多人都说我的姐姐窦凤琴就是为戏而生的。她扮相俊美,嗓子好,个子高。姐姐在宁县剧团期间,是重点的培养对象,记得姐姐在排练《送货路上》,每天早上练习圆场,肩上挑的担子笼子里都是放着石头的。他的肩膀磨出了血泡,仍然坚持着,姐姐的个性刚毅且坚强,她要做的事情,必须要做到最好。</p><p class="ql-block">我在五六岁的时候,常常跟着姐姐,她化妆时,我看她用电动的卷发器烫着头发和刘海,在前额卷卷的非常好看。她上台演戏时,我在后台或观众池也是忙得不亦乐乎。我的童年是在姐姐的影响下快乐成长的。</p><p class="ql-block">在舞台上,姐姐是我的榜样,在生活中,我又得到姐姐无微不至的关怀。在乡下演出晚场戏后,姐姐会带我去买鸡爪子,因为鸡爪子比较便宜,还可以解馋。在平凉四十里铺演出的时候,姐姐给我递过来一瓶罐头,我用不解的眼睛看着她,她说“生日快乐”,姐姐总会给我带来惊喜!在平凉梭罗演出的时候,因为下雨停演了,姐姐步行十多里去平凉市,回来给我买了一件紫红色的夹克,配着雪青色的领边,我的小伙伴特别羡慕我穿着这样时尚的衣裳。</p><p class="ql-block">1997年,姐姐去北京参加角逐梅花奖专场演出,回来给我们每个家人都带了心爱的礼物,在家庭里,他始终在心里装着她爱着的每一个家人,我是受益最多的一个,曾经的过往,我深刻地铭记着,也特别庆幸我有这样一个好姐姐。</p> <p class="ql-block">好戏是在舞台上磨出来的。在上千场次的演出和磨砺中,她将这一折戏拿捏得分毫不差,游刃有余,达到了炉火纯青的艺术境界,特别是将戏曲程化的表演转化为人物内心情感的流露和表达,这也是舞台表演的至高境界,同时,她也是我艺术人生道路上永远的榜样。</p> <p class="ql-block">2000年甘肃省委宣传部组建了情系陇原艺术团,分别在省、市、县巡演,我和姐姐演唱的节目是秦腔《火焰驹》“裱花”,我和姐姐又站在基层的舞台上演唱。新闻媒体分别转载报道这对舞台艺术上的姐妹花。演百姓爱看的戏,唱人民心中的歌,一直以来是我们姐妹的艺术追求和所要表达的心声。从群众中来,到群众中去,践行一个戏曲工作者的初心,实现自己的艺术价值!</p><p class="ql-block"> 演员碰到一个让自己心爱的剧目和角色,是非常幸福的一件事情。2004年,陇剧团移植了川剧《死水微澜》,我领衔主演女一号邓巧姑,当时参加了第四届中国秦腔艺术节,获得了优秀表演奖。</p> <p class="ql-block">一个剧本是一棵大树的根须,导演是枝干,叶茂是演员的艺术呈现,这三者的关系是密不可分的。思想性,艺术性,观赏性,是戏曲艺术的意旨。《死水微澜》这部戏,反映了清末民初一个民族底层社会人群的觉悟和觉醒,有扣人心弦的故事情节,鲜活的舞台艺术形象,跌宕起伏的情感渲染,舞台艺术呈现能引起现场观众的强烈共鸣,这个角色我在舞台上演的非常过瘾,很享受在舞台上演绎的时刻,这部戏也是同行和观众给予认可和好评的剧目。</p><p class="ql-block">冲刺中国戏剧“梅花奖”</p><p class="ql-block">戏剧梅花奖是对一个演员舞台艺术的最高褒奖,也是每一个戏曲演员的至高梦想,我的姐姐窦凤琴1997年获得了这个荣誉,我也是一直暗暗在心底里默许下这个理想的目标,一直朝着这个方向在努力。</p><p class="ql-block">陇剧《枫洛池》是我走进陇剧艺术殿堂的第一部戏,也成为我冲刺梅花奖的剧目,冥冥之中是一种安排,也是一种机缘巧合。邬飞霞这个人物,我在舞台上演绎了30多年,也是我从青涩走向成熟的一个角色。在高起点,高标准面前,我曾经历过无数次的否定之否定,从而坚定信心,义无反顾,凤凰涅磐,浴火重生。当我站在领奖台上的那一刻,回过头来看到所有走过的道路和经历,都是一笔宝贵的财富和珍贵的记忆。这个荣誉包含了老一辈陇剧艺术家的辛勤努力,倾注了无数艺术家,对人物的塑造和刻画,让我受益匪浅。我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起飞的,我感恩陇剧艺术这个平台,感恩和睦,朝夕相处,默默奉献的陇剧同仁。</p> <p class="ql-block">陆淑琦老师是甘肃省京剧团第一代著名的表演艺术家,在甘肃戏曲界曾为多个梅花奖演员做过艺术辅导,在我“申梅”期间,我特意找到她老人家,为我再“把脉”。“追求美,表现美”,陆老师的艺术标准,在我的眼神,唱腔,身韵处理,情感表现,她一点也不放过,在一遍又一遍的排练中,她从不放过任何一个细节,她说:“你是在和全国的优秀演员在评比,必须追求高标准!”我在陆老师面前流过泪,也消沉过,但她每次都会像妈妈一样,让我重新找到自信。</p><p class="ql-block">在正式演出的前一天清晨,我早上推开门就看见站在楼道里的陆老师,她为我带来小点心和维C片,让我少说话放松精神,全力以赴参赛。演出的时候,她站在幕条边拿着水杯为我操心,陆老师始终是我心里一股强大的力量。</p><p class="ql-block"> 广州领奖时,我和她老人家同行,晚上她抱着梅花奖盘,高兴地和我合影,幸福得像个小孩!第二天早上,我随梅花奖演员下基层慰问演出。晚上回到房间,看见陆老师把梅花奖获奖牌,用好多纸包起来装箱,替我收拾好回家的行李!</p><p class="ql-block">我是幸运的,遇到了慈母般的老师,她让我在艺术的道路上站在了一个新的起点。</p><p class="ql-block">在传承的道路上</p><p class="ql-block">在教学相长中践行艺术初心。今天,我要把这一份宝贵的艺术财富,精神财富,继续传承下去,为陇剧的人才培养尽自己的一份力量。同时,我的艺术生命与陇剧艺术是不可分离的,作为陇剧传承人,我也责无旁贷地要把陇剧艺术传承工作做好做实。</p> <p class="ql-block">中华优秀传统艺术传承发展计划”2018年度戏曲专项扶持项目,“名家传戏——当代戏曲名家收徒传艺工程”项目,搭建了很好的平台,我把自己在舞台上的积累和经验转化成一种传承资源,让年轻的一代快速成长,分别以陇剧《枫洛池》“辩草”、《状元与乞丐》“闹家”、“乞讨”为传承剧目的主要内容。从舞台到传承,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 在教学相长中,我和年轻演员们共同成长,从传统中汲取养分,不断拓宽丰富陇剧的艺术特点。舞台艺术没有最好,只有更好。</p><p class="ql-block">2022年,在秦安县胡渠村下乡演出,我的学生李峰把我在舞台上演出多年的保留剧目《状元与乞丐》,呈现在了舞台上,当时我站在侧幕边,流下了感慨的泪水,感慨岁月的飞逝,时光让我成长为传承者,同时也欣慰地看到,陇剧艺术又一代年轻人成长起来了!</p><p class="ql-block">2022年,甘肃省委宣传部“文艺陇军”项目——陇剧《枫落池》名剧育新人,2023年3月开始实施。长江后浪推前浪,艺术有待出新人!</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