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洞口惊魂

八月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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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片/网络(致谢)



上世纪的60年代末，70年代初，是一个风云变幻，波澜起伏的时代。

老同志都知道，位于乌苏里江上的珍宝岛，自古以来就是我国领土，面积0.74平方公里，长约2公里，因形似元宝而得名“珍宝岛”。

1969年3月，面对外方恶意挑起的争端，我方忍无可忍，为保卫我神圣领土完整，一场“珍宝岛自卫反击战”以胜利收场，外方与我国的关系恶化到剑拔帑张，战争一触即发。



为了防备外来的的军事行动，根据当时国际形势，毛主席发出了“深挖洞，广积粮，不称霸”的号召。

按照上级相关指示，我们单位也成立了人防办公室，抽调各个部门人员，男女老少齐上阵，一个全民皆兵的挖洞大军很快就开展起来了。

时值文革期间，刚20岁出头的我，也是挖洞中的一员。备战挖洞怎么挖？挖多深？怎么勘测的，怎么规划设计的，是作为人员掩蔽？还是物资储备库，从哪里要挖到哪里？最终又要通向哪里……总之稀里糊涂的一概不知。只知道服从命令听指挥，领导让干啥，踏实干就是了。



我们这个班组，老中轻都有，分到的位置是在单位大门以北的一个地方挖洞。

那时物质极度匮乏，根本没有挖掘机、铲车等大型机械，除了一台卷扬机，我们的工具就只有铁锹、钢钎、铁锤和镐头。

最有发言权或现场的“指导员”，也不过是在自家院里挖过个菜窖的老者而已。

记得是先在坚硬的土地上先掘出个圆形的轮廊，地面挖开后遇到大石块，用镐头向下凿，由浅而深挖到2米左右深，再开始横向挖掘。至于上下人和运土，靠一台卷扬机把人送下去，把装满土的柳条筐拉上来后倒掉。





随着巷道的不断延深，狭长的巷道里拉上了电线，安上了灯泡，师傅带着徒弟，男的带着女的，冒着塌方和缺氧的危险，一锹一锹往深挖，一筐一筐的土从下往上拽，简陋而随意。

昏暗中并不专业的日复一日，周而复始，人人灰头土脸，个个满脸是汗。

其时，有个叫苏慕良的男生和我们一组，他毕业于南京轻工业学校，是不久前刚分配来的中专生，在我们眼里，人家可是南京来的知识分子呢。

中等个头的小伙子，圆圆的脸上炯炯有神的大眼睛，整齐洁白的牙齿，给人很腼腆憨厚又可爱的感觉。彼此熟悉后，我们累中作乐，常与他说笑，学他说南京话，有时逗他玩。



问他:你是从哪儿来的嘞？

笑曰:“吾是蓝鲸人”。

“国嫁(家)愤(分)来滴，摸(没)的办法，白(北)方冷的不得了哦……”

“俺们这儿的面好吃哇？”

“吾们喜欢吃米，呃，食堂的窝窝头喇嗓子呢……”

“哈呀，窝头喇了蓝鲸人的嗓子嘞”，我用手指着他，学他地道的南京话，一片嘻哈。

有一天，洞口突然有人惊呼:出事啦……快点快来人呀……





原来，苏慕良下坑时，不知哪里出了问题，他刚坐进萝筐，头朝下就从洞口栽到了洞底。紧抢快救，把人弄上来送到医院，唉，可怜这刚走出校门的南京小后生，脑袋受到重创，妥妥一个青春美少年，稀里糊涂丢了命。

一起干活的人就这么没了？我们哪见过这阵仗？那惨状那场景，无不令人惋惜和心疼，也把我吓得不轻，好多天失眠睡不着，睡着就做恶梦，想起就后怕。

惊悉噩耗的家属匆匆赶来了，听着妈妈一声声哭喊“儿子啊，我的儿啊……”哭成了泪人的妈妈和妹妹，让在场的人心也跟着碎了一地。

好不容易养大的儿子，是妈妈的心头肉啊，以那种方式就那么走了？离家时的挥手再见真就再也不见？真的太过惨忍。

处理完后事，单位让其亲妹妹苏慕李顶替其兄来上班。一个刚刚成年，白白净净长着一头自来卷儿的“蓝鲸”漂亮女娃，也许做梦也不曾想到，就这样背井离乡成了我们“太原人”，这难道是命吗？



从南京来太原工作的苏慕李，后来嫁给了她师傅的弟弟，生儿育女，彻底成了山西媳妇儿。现在她己退休多年，儿孙绕膝，颐养天年。

岁月沧桑，光阴荏苒，当年从里到外，四通八达的防空洞今何在？有的成为地下停车场，有的当了库房，还有的已在上面盖了宿舍楼。占地最大的防空洞在大礼堂的下面，已被改造成若干房间，做为单位职工文化活动场地，羽毛球、乒乓球等比赛都在这里进行。

数十年过去了，“蓝鲸人”小伙子呢，连同我们以愚公移山精神挖出的防空洞，已成为历史上的故事与江湖上的传说。



愿他地下有知，在那边依然青春昂扬，过好每一个晨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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