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云纱—神秘的东方织物

中国传承人杨艳红

香云纱，是一种神秘的东方纺织物。

2018年，一部清装宫廷剧《延禧攻略》火遍大江南北。

这部剧不仅火了饰演魏璎珞的吴谨言，剧中传统古风的精致服饰美轮美奂，特别是乾隆皇帝亮相最多的香云纱造型，更是得到粉丝们的喜爱，也让香云纱这种具有古典美的非遗面料，更为大众所熟知。

香云纱是中国丝绸的一个传奇，是目前世界丝绸中唯一使用纯植物染色的面料，而且染整技艺相当繁复，对原料和气候都有要求，只有中国广东佛山及其周边地区才能产出。

2008年，香云纱以其独特的染整技艺成为了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

那么，什么是香云纱呢？

很多刚接触到香云纱的朋友会🈶一个误解：香云纱是面料或还是颜色？

其实都不是，香云纱是一种染整工艺，是采用植物染料薯莨为丝绸染色的一种工艺。

香云纱”是以桑蚕丝为胚底，经过“三蒸九煮十八晒”而成，亦称“莨纱”，是中国一种古老的手工制作的植物染色工艺面料，已有1000多年的历史。

它的染整技艺很不一般，是由纯手工织造及纯天然材料染整， 因为香云纱的工艺在丝绸制品中最为复杂，需历经14种工艺、36道工序制作，1～3年的窖藏等待，才可用于制衣，所以它也被称为“软黄金”。

香云纱，如同它的名字一样美丽，行走时随风摇曳会发出“沙沙”的细声，所以，别名还叫“响云纱”。

像张爱玲、宋庆龄等名门女子都偏爱香云纱。香云纱发展到现在，穿香云纱也彰显着一个人有情怀底蕴、热爱传统文化、有生活品质、有独特个性。

以前岭南女子即将出嫁时，都会得到母亲亲手缝制的一套香云纱衣服做嫁妆，母亲希望女儿能像这身衣服一样，年岁虽然渐长，风采却依旧，寓意生活就像酿酒，越久越香甜。

香云纱写满了岁月的印记，岭南的骑楼下，常见女子梳着长长的麻花辫，垂在褐色的香云纱上，香云纱“沙沙”的响声穿插在“滴答滴答”的木屐声中，行走在夕阳下，宛如把时光穿在了身上。

香云纱的前世其实很草根，据史料记载，香云纱早期产地就在今天珠三角的佛山顺德和南海一带。

珠三角河网交错，遍布桑基鱼塘，塘边种桑，桑叶养蚕，蚕蛹喂鱼，塘泥肥桑的良性循环使这里物产资源丰富。

据史料记载，珠三角早在汉代已有种桑、饲蚕、丝织的活动。

很多当地的居民靠打鱼为生，渔民发现用当地的一种藤本植物——薯莨的汁液浸泡渔网，可以使渔网变得坚挺耐用。

渔民打渔作业时身上经常会沾上河泥，混着汗水往下淌，身上的衣服总是湿了又干，干了又湿。

久而久之，他们发现这种衣服穿在身上不仅凉快，还耐穿，便开始广泛使用，人手一件，成为渔民特有的“工作服”。

后来，人们又将这种浸染方法用于丝绸上。

薯莨的汁液加上珠三角特有的河泥，染整出来的丝绸不仅黑亮柔顺，还很凉爽耐穿，十分适合岭南湿热的气候。

从永乐年间起，香云纱就出口到国外，清末民初时更受到国内外的追捧，据说曾经一匹香云纱卖出了12两白银的高价，有“软黄金”的美名。

那么，这种“草根”布料是如何实现凤凰涅槃的呢？

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名人效应。

香云纱轻薄凉爽、颜色古朴典雅、不沾皮肤、柔软而不易折皱好打理、贴身垂顺显身材，所以，很得民国的名媛们的钟爱。

陆小曼算一个，王映霞也算一个。

用香云纱制成的衣服看上去不算华贵，但非常讲究，有点慵懒，很女人，很高雅，文艺味浓厚。

冰心在《寄小读者》里就曾描写过她的母亲喜欢穿“青色香云纱”的衣服， 在冰心笔下，香云纱仿佛成了母亲温婉的同义词，字里行间传递着一份让人动情的温柔。

如果说珠三角的桑基鱼塘造就了香云纱的惠质兰心，那么独一无二的染整技艺则成就了香云纱的典雅尊贵。

香云纱的染整技艺至今仍沿用十分繁复的传统技法，全部由手工操作完成，而且又细致又繁重，每个环节都很讲究。

首先要选用支数高、密度大的丝绸布坯，这才能经得起后续多道工序“摸爬滚打”的折腾。

染料来自天然薯莨中的红褐色素，丝绸坯料浸泡在莨水里上色，手要不断地细细翻动，要有一定的力度和幅度。

不同的丝绸坯料所用的莨水比例不同，没有标准，全靠老师傅凭借自己的经验来调，万万马虎不得。

“晒莨”环节很讲究，每年只有4 ～6月和9 ～11月两个时间段可以晒莨，因为只有这段时间阳光充足，雨水少，气温高，能晒出质感上乘的香云纱。

晒莨的草地十分讲究，草只能1～2cm厚，疏密均匀保证空气流通，草软了不行，受不了绸匹的压力；草硬了也不行，会划伤绸面。

这个环节劳动强度大，而且还很注重配合的默契和协调。

晒的时候一边摊开，一边还要人手去上下翻动布匹，然后将巨大的布匹卷起来，再重新翻转整齐摊开，以保证晒得均匀，莨水能被布匹充分吸收。

往往这边刚刚铺展开，那边已经等待收卷，所以这个工序通常是十几个人同时操作，是最辛苦的重体力活。

晒莨的后期还要用葵叶做成的扫把将莨水涂抹均匀，再晒干。这个煮绸、封莨水的固色工序要多次反复进行。

“过乌”也很生动，就是涂河泥，这可不是小孩子玩泥巴，需要工匠们挥舞着像巨大毛笔那样的刷子，喊着统一的号子，按着统一的节奏，迈着统一的步伐将河泥均匀涂抹在布料上，让其呈现一种乌黑锃亮的质感。

同样的工序反复多次后，香云纱神奇地呈现出黑色陶瓷的状态，神秘而高雅。

为了等颜色完全稳定，做好的香云纱还要放置3～6个月后才算制成，也许这才是经得起时间的考验。

整个香云纱的生产周期从选料到静置完成至少得耗时一年，非常不易，整个过程充满了原始艺术创作般的仪式感。

三洗九蒸十八晒，一两黄金一两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