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3> 徐士哲</h3> <h3> 我和徐岳兄长上次见面,距今已有14年了。记得他那时和嫂子从西安回到村上,在家经管病危的母亲。有一次,他去镇上办事,路过我家门口,我便邀他进屋小坐短叙过。 <br> 今年初,兄长亲手把自己的《徐岳文学艺术精编》,邮寄给了远在千里之外上海我的手中。于是,感恩之情坚定了我想见他的决心。 <br> 时隔不久,天随人愿,我又到了咸阳女儿家,便联系了在西安的徐鹏锋弟,他听完我的话,开心地说,“哥,你这打算好啊!许多人是得不到像你这样的麻烦他的机会的。这倒不是他架子大,或者别的原因,而是时间对他来说实在太宝贵了!”。我认同鹏锋弟的说法,我的直觉也告诉自己,兄长历来把乡亲之情,兄弟之交看得非常之重要,也就更不再多想了,干脆我俩把看望兄长的时间定在了大后天。 <br><br> 一<br><br> 这一天终于来到了。2024年7月22日,86岁的徐岳兄长,84岁的彩凤嫂子,和一个70岁的我,一个68岁的徐鹏锋弟弟,我们在西安兄长的家里久别重逢了!<br> 我们心里有很多话要说,一时却不知道从何说起!嫂子端上一大盘刚切开的西瓜,亲手递到我和鹏锋弟手中。兄长那一贯的,特有的平易近人,还有嫂子的热情,使我们倍感亲切。他们亲切的问这问那,听到我和鹏峰弟的子女优秀,家庭幸福,他们露出了欣喜的笑容。鹏峰弟向他们介绍村子发生的巨大变化。我们时而沉浸在往事愉快的回忆中,时而开怀欢笑分享现今的喜悦。说心里话,与兄长和嫂子叙谈,我们就像进入了自由王国,天上地下,无拘无束,无话不谈!我们被兄长嫂子的热情和关爱包围着!嫂子还愉快地回忆起当年我们一起在生产队同甘共苦,一个工日只值几毛钱的艰苦日子。就连六十年前,她和村子其他妇女一起,轮流经管一个双目失明的老年五保户,给这个五保户老人喂水喂饭的情景都记忆犹新。<br> 我根据报刊和有关公开资料对兄长的介绍,说哥“少爱画,中爱文,老爱泛”,说哥是国家一级作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曾任《延河》主编。出版过小说、散文、评论17本。在北京、上海、陕西、新疆、浙江和安徽等地获文学奖共25次。有儿童小说《羊和西瓜的故事》在上海《文汇报》获奖后,被天津电视台拍摄为电视剧《铁蛋》,获飞天电视剧奖。另有成人短篇《天门阵》被陕西、湖北等地改编为秦腔、西府道情、《麻利嫂》被编为花鼓戏演出。还说哥举办过三次个人画展等。<br> 看见对面沙发上的兄长,至今还笔耕不辍,我充满敬意地说:“哥,您就不知道把笔放下,歇嘎子吗?”(方言:歇一歇)兄长笑了笑说,“哥就像那些扛了一辈子镢头铁锨的老农,一辈子弄的就是这个事,习惯了!闲了,拿起笔,就像他们拿起鐝头铁锨一样,总想在这里挖一挖,那里刨一刨!”兄长把自己一辈子奉献给文学创作事业的经历说得这么轻描淡写,使我对他更加肃然起敬! <br> <br> . 二<br> <br> 闲谈中,我的目光不由自主的投向了兄嫂的居室:陈设简单,找不到“豪华”的一丝踪迹,除了书画还是书画!给人一种简洁清静的感觉。而挂在客厅墙上的两幅匾牌特别引人瞩目。我知道有人送兄长匾牌的消息,亲眼看见还是第一次。那幅《德泽桃李》的匾牌,是他五十年前的一群学生所送,亲笔所写。那幅《汗青一筆》的匾牌,是西安协和医院所送。与他获“上海市青少年优秀读物”的作品《一代名师任超》有关。两幅金光闪闪的匾牌,使居室弥漫着着浓浓的师生情,书香气!家乡的文人们为什么称他为“文学教父”,我从他的家里也感觉到了一些原因! <br> 因为常被他的文学作品精彩的故事情节所打动,知道他在中学教书时创作的第一个歌剧,被他改编成秦腔后,代表岐山县在省上演出获奖,为县上争了光,再加之我们是兄弟关系,说话也就直率一些。一次在电话上,我带点遗憾和奇思妙想,又有点傻呼呼地对兄长说:“哥,我有个感觉想对您说,”他说,“是啥?你说,”我说,“您进了作协,中国多了一位优秀的作家,你不知道,可中国导演队伍里却少了一位优秀的导演大师。您如果当导演,现在挣的钱多的放都没地方放了!”他听了,哈哈一笑,说,“人都说穷秀才,穷秀才!哥就是个穷秀才么!”这时候,我瞬间想到,兄长的作品,之所以屡屡获奖深受广大读者喜爱,不是因为与他清贫自守的个性和这个肥沃的“原产地”有关吗! <br> 兄长又邀请我们进入他家里的餐厅。我们有点出惊!这里没有豪华的餐桌餐具,屋子中间有一张简陋的餐桌。两边的橱柜上,挂满了各种古树名木画作。我知道这些都是他七十五岁以后创作之余画的。这些古树,或苍劲古朴,或枝繁叶茂,或虬曲优美。我惊叹不已。这哪里是餐厅?分明就是个画廊么!而且我听说这些古树是用签名笔画出来的。我从来没有听过用这笔还能画画。我无法想象,那些枝繁叶茂,遮天蔽日的古树,用只有一毫米粗细的钢笔尖尖,是怎么画上去的?兄长指着画作,幽默地说,这每一幅画上的古树,不是凭空想象出来的,都是有“原型”,有出生地,有它们的“身份信息的”。我们端详着每一幅画,听兄长讲述画作的来历和它背后的故事,感觉它就是三秦大地历史文脉的重现,是兄长自强不息精神的自我释放!我指着最大的有一个多平方米大小,布满密密扎扎笔画的《甘棠遗大爱》问他,像这张需要多少时间才能画成,他说,要一月多。我被这些古树的精气神所打动,我举起相机,把它们一一装入镜头。我心里想,眼前的古松古柏古槐,历经沧桑,依然枝繁叶茂,郁郁葱葱,就像是兄长的化身!<br> 兄长要把他的画作赠送给我们,示意嫂子把他早晨去土门打印的画作包装起来。只见嫂子在画作的后面垫上一张大的广告纸,在桌子上铺平,然后一起卷起来,用皮筋一扎,再把两头多出来的部分往空筒里一塞,动作熟练一气呵成!我无意中看得出惊!她一连串的动作那里能看得出来是个84岁的老人?分明就像个专业的包装工么!这功夫肯定是 ,兄长经常送来客书画,她经常包装练出来的!我想起了刚才闲谈中兄长的一句话:我在这个家里,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只接触两个“杆子”,一个是笔杆子,一个是筷杆子,其它事情,都交给你嫂子了!我瞬间明白了,是嫂子的贤惠,她对兄长的体贴入微,知冷知热,把这个家,打造成了兄长创作的天堂。我似乎还破解了他们虽是耄耋之年,却双双精神矍铄,思维敏捷,耳聪目明,长寿幸福的密码。 <br><br> 三<br><br> 时间过得很快!按照我和鹏锋弟来时“不吃饭,不接受在外接待,长话短说”的约定,我们表达了告别的意思。兄长和嫂子见我们要走,要带我们去外边吃饭。我看出来,这是他们提前的设计安排。我们婉拒了。我和鹏锋弟把要打算出门陪我们吃饭的嫂子堵在家里,不让她出来。因为四十多年前,我们一行三人有事从家乡到西安后,顺便去看望了兄长嫂子,为了留我们在她家里吃饭,她站在门口一挡说,今儿不吃饭,谁也不能走!后来吃了她做的一顿丰盛的午饭才让我们走了。这一次,我们也要“以其人之道,治其人之身!”先把她堵在家里,免得她出门招待我们,剩下兄长一个人,我们就好对付了。<br> 我们和兄长一起乘电梯下楼。到了小区门口,鹏锋弟趁说话的机会,一溜烟穿过马路跑到了对面,这时,兄长一把紧紧攥住我的手腕,生怕我也走了。我怎么解释,他都不放开。他叫我把鹏锋弟叫回来,任凭我怎么大喊,鹏弟连头都不回。我们相持着。兄长的手还是紧紧的攥住我的手腕不放。此时此刻,我感觉那不是一个八十多岁老人的手,而像是一个年轻力壮的人的手在攥着我,那么紧,那么有力;我还知道,那不是一个普通的手,那是一个文学大家的手,是创作过感动无数大江南北读者作品的手,那还是一个拿着粉笔,在小学,中学,大学的讲台黑板上耕耘了15年的手。它有力的程度,传递着善良,透露着诚心实意。此刻,我几近泪目,说,哥,我跟你走,咱吃饭去!<br> 顶着烈日,我们来到了餐馆,人很多。只见餐厅靠里有一个长长的像输送带一样的餐桌,分上下两层,不停的转动,两边坐满了食客。兄长说,这家餐馆很有特色,周末节假日,进来连个立脚的地方都很难找。他不知从哪里端来三小蝶不同食材的咸菜说,这个菜你一会儿吃面时就着吃。他指着不停转动的输送带说,有这个机器,就代替人端饭端汤了。下面转过来的是一碗一碗的浇汤面,有细面,宽面,绿面和荞面。你想吃啥面随便选。上面是放吃过面的汤。它不停的转,把面传过来,你就不停的吃。看见那些令人垂涎欲滴,一碗碗香喷喷的面,我知道了,这不就是家乡金字招牌之称的“一口香”岐山臊子面么!我问兄长,每个人前面那个像按钮的东西是干啥的?他说,这个是吃饭计数器,是供人娱乐计数的按钮。你吃一碗,就按一下,最后就能知道自己吃了多少碗。你愿意按了就按,不愿意按了也行。这个面,一碗只有一筷头,不限量,尽饱吃!听说有的人能吃七八十碗,还有吃一百碗的人呢!我大开眼界,听得开怀大笑!我感激哥把我带到这么好的地方吃饭,让我闻到了久违的家乡饭的味道,又一次领略到了小时候最喜欢的吃饭的纷围。<br> 我大快朵颐起来,却看到兄长一会儿端来一小碟子凉皮,一会儿端来一小碟锅盔,一会儿又端来一小碟粽糕。我问兄长,这是怎么回事?他说,这个是商家送的岐山风味小吃,不收费,不限量,供你吃面时换换口味,嘴里就不单调了。我顿时忽然感觉自己怎么这么糊涂,怎么能让年长的兄长来来回回的跑着伺候自己呢?我想,我一定要邀请兄长去上海转转,到时候,我一定好好给他端饭端菜,好好的伺候伺候他!<br> 吃完饭,他给我说,今天这顿饭,其实花钱不多,每人消费32块钱。你这么远来看我,没有什么好东西招待你,我们一起吃个家乡饭,就是吃个好心情,吃个高兴!我高兴的说,这顿饭不但吃的舒服,还吃了个传统和现代的结合!他还念念不忘的叫着鹏峰弟的小名说,焕岐今天连饭也没吃就走了,哪天有时间了,我叫焕岐带上他媳妇,也来尝尝这里的味道。<br> 兄长陪着我到公交车站,目送着我上了车。我们挥手告别! <br><br> 四<br><br> 再过了几天,他知道我8月12号就要回上海了,10号晚上,徐岳兄长给我打电话说,我把上次给你的《哑柏二十篇》做了大的修改,我打印好了,你给我说个地方,明天我给你送过来,你把上次那个《哑柏二十篇》顺便带过来给我。我一想,这么热的天气,我怎么能让兄长过来呢?我坚决的说,哥,您不要过来了,还是我过来自己取吧!好说歹说他才同意了。 <br> 第二天一早,我乘车赶到了兄长所在的小区门口,没想到,他已经在那里等我。我想,此次一别,不知何时再能相见,我说,哥,我想给嫂子打个招呼再走。他说,好!我们又一起到了他的家里。不料,分别在即,我们把长话短说,变成了短话长说。告别之际,兄长嫂子又要挽留我吃饭,我编了个美丽的谎言,说我和别人有约定,要处理个事情才脱了身!<br> 嫂子在电梯门口和我道别,兄长像上次一样,又送我到公交站,我们相拥而别,他挥手目送我上车!<br> 在回去的公交车上,地铁上,我抚摸着兄长送给我的新作,它已换了新题目:《我在哑柏的时候》。我思绪万千,我回忆着我们如沐春风的相见,感觉和蔼可亲的兄长还在眼前;感觉他还在紧的攥着我的手腕;他一次次来来回回给我端饭的身影还在眼前晃动;好像他还在目送我上车…… 我在想,兄长一生呕心沥血,以他的作品感动了无数的读者,他的智慧,精神和人格,何尝不也是值得我们终生去读的一本书。</h3> <h3>我从餐厅拍照兄长的书画出来,看见他们三人正翻看兄长的书籍,我不失时机,在他们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抓拍了下面这些照片。照片虽有不尽如人意之处,但还是兄长和嫂子形象的真实记录。</h3> <h3> </h3> <h3> 周公庙千年古槐</h3> <h3> 长安 唐王饮酒柏(树龄约1600年)</h3> <h3> 灵潼护王(刘邦)槐</h3> <h3> 岐山谢家河龙爪槐</h3> <h3> 法门寺卧龙柏</h3> <h3> 甘棠遗大爱(全图)</h3> <h3> 吴起胜利山毛泽东铜像</h3> <h3> 麟麟爱情树</h3> <h3> 周公庙龙爪槐</h3> <h3> 商洛四浩柏</h3> <h3> 周三公颂图<br>这三棵古树,位于西岐周公庙大门口。两柏一槐使游人想起兴周之三公:周公(姬旦)召公(姬奭)姜太公(姜尚)三大功臣。</h3> <h3> 甘棠遗大爱图(局部二)</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