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平伙

南丰顺兴

<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span><font color="#167efb">打平伙</font><span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span></div><font color="#167efb"><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陆 顺 兴</div> 我们插队的龙源生产队,有龙源和青唐两个自然村近十几户人家。这里是以种植水稻为主的丘陵山区。水稻田大都在村庄周边,也有少量的梯田。远的水稻田有三四里多,而且要翻越几个山凹。每年秋天早晚天气比较凉,这个季节田间的水稻基本都已经成熟了。每年立冬前后就是老乡们收割晚稻的农忙季节。<br> 在收割晚稻的几天前,生产队长召集大家开会,动员大家一起收割晚稻,还宣布明天生产队里要“打平伙”。“打平伙”? 我还是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词语,是什么意思?问了才知道,每年收割晚稻前,队里都要杀猪、宰牛、打鱼,全村男女老少都来一起大吃一餐,然后再把剩下的猪肉牛肉分给每家每户,以便农忙时候吃。见我们似懂非懂,跟我们差不多年龄的青年人向我们解释说:“打平伙”就是敞开肚子吃个饱,不饱不罢休。<br> 第二天一大早村里人就忙碌起来了。杀猪的杀猪,捉鱼的捉鱼,宰牛的宰牛,好不热闹。这可是我们从来没有见过的新鲜事,件件都好奇。<br> 在杀猪的地方,只见两壮汉老乡去到养猪圈,分别揪住猪的两只大耳朵,把猪往猪圈外拉,一人在猪后面揪住猪尾巴把猪往猪圈外推。不一会儿,一头肥猪就被他们摁在一条长板凳上。长板凳边的地上放了一个木盆,木盆里放有半盆水,老乡在盆里撒了一小把盐,说是能更好的让猪血凝结。猪被摁在长板凳上张大嘴巴嗷嗷的直叫,一老乡拿来一根草绳放进猪嘴里,迅速把猪下巴和猪鼻缠绕几圈并勒紧,嘴巴张不开,猪的叫声小多了。接下来就看到他用一把一尺来长的尖刀,对准猪脖子直插心脏,顿时白刀子进红刀子出。在杀猪刀拔出猪脖子的瞬间,鲜红的猪血像喷泉一样对准木盆喷涌而出。一会儿被放完血的猪侧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好惨的场景啊,女孩子们都用手蒙住眼睛不敢多看一眼。<br> 这边正忙着杀猪,村东头也在准备宰牛。只看到一头老黄牛被牵出,牛鼻子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的另一头拴在一个很低矮的的树墩上,黄牛头无法抬起,只能低着头,两眼睁的大大的,仿佛流着万分悲伤的眼泪水。一位中等个子身体健壮的老乡拿来一个木桶,一块大大的黑布,回头又抓起一把劈柴用的斧头插在后腰间,还准备了一把尖刀。牛的四周有好几位老乡若无其事的看着,好像没他们什么事。<br> 这时这位中等个子身体健壮的老乡顺手拿起那快黑布盖在牛头的眼睛部位(不让牛看到挥斧砍杀的瞬间),而后迅速的举起斧头用力的劈向牛头部位。顿时牛的前脚跪地,后退也无力站立,刚才四周袖手旁观的几个老乡马上冲过来,把刚跪地的黄牛翻过身来,一人死命的往后拽着牛尾巴,让牛四脚朝天的趟着。此时的牛喘着粗气拼命的挣扎着。只见这位身体健壮的老乡迅速把木桶移过来并拿起尖刀,割开牛平时垂着的颈部皮肤,再让另外两人把颈部皮肤向上提拉,形成一口袋状。他又在牛的脖子处用尖刀直捅进牛的心脏,这时牛浑身剧烈的抽动了几下,顿时献血汹涌而出。他赶紧拿起一个大碗,快速的把牛血一碗一碗的舀到木桶里,整整装有半桶的牛血。惨烈的宰牛场面要比杀猪更加惊心动魄。村里好多人都远远地看着,不敢走近细看。 <br> 经过一上午的努力,各路人马都已圆满完成任务,所有荤素原料菜都放在了厨房的砧板上。随后厨房里不断发出乒乒乓乓的各种斩骨剁肉的声响,土灶炉膛里,红红的火焰窜出很高很高......。<br> 这时有两个老乡抬出一口大缸,里面装的是“打平伙”喝的早就酿好的米酒。打开大缸的盖子一股酒香扑鼻而来,真的是酒香阵阵醉人心,不喝也闻醉了。<br> 不多时队长就叫开了, “歇饭咯!歇饭咯!”(吃饭了)。此时,各家各户早已将家里的桌子椅子搬到晒谷场,全村男女老少手里拿着碗筷准备xie饭。我们 “上海佬”也不落后,除了碗筷,匡方珍拿了一个大头勺子,我拿四刺叉子,郑彩娟、华培红、陆志兴都各拿大号搪瓷碗和一个大调羹。<br> 一桌坐八人,喝酒的男人坐一起,不喝酒的女人小孩坐一起。我们的桌上只有我们五个“上海佬”。队长安排了三位年纪较大的老乡和我们凑一桌,我们正兴奋也不在乎是谁和我们同一桌了。<br> 第一个上的是辣椒炒肉,紧接着地瓜炒肉、猪肠蛋箍、水煮红烧肉、水煮肉丸、水煮鱼丸、油炸脊骨肉丸、辣椒烧鱼块……菜一个接一个的还蛮多的。大家都痛快地喝着自酿的米酒,吃着平时少有吃到的丰盛菜肴,欢笑声不断。吃剩的猪骨鱼翅都随手丢弃在桌子底下,引来了狗狗们的争抢撕咬,好不热闹。<br> 一开始,和我们一桌的老乡不紧不慢地一碗又一碗地喝着米酒。我们 “上海佬”不会喝酒,就光吃菜,而且大口大口吃得很快。老乡看到我们吃菜那么凶,匆匆喝了几碗米酒也开始吃饭。吃了一会儿,当两位老乡刚转身去盛饭时又上菜了,刚上桌的菜被我们一人两三筷又所剩无几了。“快来呀,菜被“上海佬”抢光了!”那位没去打饭的老乡大叫起来。刹那间全场人目光一下子都集中到我们这一桌,并引起了一阵哄堂大笑。可我们丝毫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心里还很自在的。不是说“打平伙”就是敞开肚子吃个饱吗? 后来“上海老”打平伙时吃饭的事,时而会被他们说说笑笑,然而大家都有说有笑连说带笑的一笑而过。<br> “打平伙”过后,大家就开始紧张地忙着收割稻子、晒谷子,家家户户都忙碌着,一直要忙到12月下旬。<br><br>作者简介:陆顺兴,男,1952年生,上海市人。1970年11月插队到南丰县市山公社耀里大队龙源,1975年开始担任市山公社水利员兼职乡干部,1979年回沪。<br></font><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