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 译 原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作序｜《抗联英雄王庆云》

王晓红抗联后代

呈献读者面前的这本书，讲述的是一位东北抗联老战士鲜为人知却又令人荡气回肠的故事。一个月前，当张鹏一馆长通知我作序时，我明知自己并非最佳人选，但我的一段经历让我改变了主意，我决定一定要借本书出版这个机会表达我对抗联后代发自内心的敬佩之情。

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

今年十月九日至十一日，我应东北抗联后代联谊会和东北抗联史实陈列馆之邀，列席了在本溪召开的纪念抗联英雄王庆云诞辰一百周年座谈会。会上，王庆云的孙女王晓红。王晓红早年丧父，母亲卧病在床，但为调查宣传她未曾见过面的祖父王庆云的英雄事迹，她四处奔波，其母临终之际，也因在外地参加祖父塑像落成仪式而未能赶回见母亲最后一面。这次会议，也主要是她张罗开成的，到会的尊贵的客人，包括王庆云的老首长、抗日名将周保中、李兆麟、李延禄、韩光、李范五、柴世荣、王效明、彭施鲁等八位将军的十多名遗属，大都年逾古稀，全是她逐一用电话请来的。

短短三天会议，我和年轻人在不知不觉中结成了忘年交。

会后，《抗联英雄王庆云》书稿和王晓红十六岁的女儿写的题为《我的外曾祖父王庆云》的诗一并发到我的电子信箱。

特别是令我惊喜的是，这位豆蔻年华的小姑娘居然对她外曾祖父七十多年前的爱国情怀和人生价值有那么深刻的感悟和认同。

诗中写道：

我的外曾祖父王庆云

是中国千百万劳苦大众之一

但也是这千百万中的一名战士

作战勇敢 不怕牺牲

他身上的无数的疤痕

早已证明这疤痕

是鲜血换来的光荣

也是令人自豪的勋章

他在炮火中 迎来了解放

迎来了独立和自由的曙光

最后积劳成疾

他闭上了双眼

融化在他热爱的祖国青山中

.....…

多么可敬可爱的年轻人!

他们的所作所为使我看到,王庆云祖孙四代的抗联情结正在织成传播抗联精神的长长的红丝带。

《抗联英雄王庆云》这本书,主要贡献就在于它是通过真实的典型告诉人们究竟什么是抗联精神。

说到抗联,人们第一印象就是它斗争环境的艰苦。东北光复,彭真代表党中央听取周保中的汇报后,就断言:东北抗联十四年抗战是我党我军历史上“三大艰苦”之一,其艰苦卓绝的程度,完全可以同红军二万五千里长征、赣南三年游击战争相媲美。东北的寒冷的天气、日本关东军的野蛮残暴,无时不在挑战人的生命的极限,没有钢铁般的意志,是绝不能坚持到胜利的。

”书中交代,王庆云出生于贫苦农民之家。他从一个农闲时的“讨饭娃”、农忙时的“半拉子”,成长为一个智勇双全的抗联指挥员,一是得益于家乡党组织的培养和伯父、父亲的革命影响;二是民族革命战争这座大熔炉的淬炼。他有一句名言:“冻死迎风战,饿死不塌腰”。这种硬骨头精神,正是毛泽东所称赞的“殖民地半殖民地人民的最可贵的性格”。了解他的人都知道,他健康状况并不好,整个抗战十四年,讨厌的“羊角风(癫痫病)”一直伴随着他。抽搐起来,不省人事。可奇怪的是,他的病只在战斗间隙时发作,枪声一响,他就精神抖擞,所向披靡,这完全是靠精神的支撑。

他从小没念过书,但他从党组织和父辈那里懂得跟着共产党就能“打败日本鬼,让穷人过上好日子”,实现独立富强的中国梦。因此,他拼命学习,他的智慧经验和军事才能都是在战争中学习和积累起来的。我们从书中所载的智取方家大院、巧炸三道河大桥、奇袭梨树镇机场、计脱叛匪挟持、将杨清海叛变消息及时报告上级等一个个传奇故事,可以看到他具有许多超乎常人的素质,胆大心细,机智果断,善于应对复杂多变的斗争环境,加上他两袖清风,一身正气,使那些出卖良心的变节者产生恐惧感。由于他有这些特殊的品格,所以他所在部队的首长对他都特别信任,常派他执行保卫首脑机关、战略侦察以及锄奸、剿匪等特殊艰巨的任务,他每次都不辱使命。

本书另一个重要的贡献是,它在一定程度上填补了抗联后期研究历史资料不足的缺陷。东北抗日联军是中国共产党直接创建和领导的抗日武装，但由于历史上的和地缘上的原因,它与党领导的八路军、新四军等其他抗日部队不同的是,更具有国际性。早在抗联的前身东北义勇军和东北人民革命军时期,就有大批流亡东北的朝鲜爱国志士的勇猛参加,其中既有朝鲜共产主义者,也有朝鲜民族主义者。抗联统一建制之后,各军指战员中朝鲜族成分也占很大比重。东北抗日联军实际上是中朝人民的抗日联合军。再后到1940年,东北抗联和苏联远东军正式建立了相互支援与合作的关系,先后在中苏边境成立了南北野营和抗日联军教导旅(88旅),抗联的国际性更进一步提升。特别是1942年8月成立的抗联教导旅,乃是由中、朝、苏三国反法西斯战士共同组成的军事组织,为准备和实施抗联的战略反攻,夺取中国抗日战争和世界反法西斯战争的最后胜利,起到了特别关键性的历史作用。

但是,在相当长的一段时间里,野营和教导旅时期的历史，研究和宣传是非常不够的。正如李范五老人1963年所说,对于抗联,我们只注重它的国内统一战线,而忽略它的国际统一战线。究其原因,不是不想重视,而是文献不足证也。因为有关这段历史的中、俄、朝、日等各种文字的档案大都没有解密,口碑资料也因受到政治气候变幻的影响,往往语焉不详。

本书所载王庆云十四年抗战生涯,有三分之一的时间是在抗联野营和教导旅。其中有他和苏军军官杨林 一段相互合作和执行战略侦察记载,也有他被多次派遣回东北执行游击和侦察任务的情节,特别是在反攻东北时期他被调入苏联远东红旗军司令部充当先锋和向导的具体情节,这些珍贵的历史信息都在告诉我们以周保中、李兆麟为首的中国共产党人当年是如何身处异域,卧薪尝胆,把中华民族的传统的爱国主义和世界无产阶级的国际主义精神巧妙地结合起来,建树伟大的历史功绩的。更重要的是,这本书开了一个好头,为今后深入研究这一远东反法西斯战争中特殊的国际劲旅的历史作用和功绩起到了示范作用。

书中关于抗联后期特别是教导旅方面的内容毕竟还是太少了。但只要我们所有的抗联后代和历史工作者都能够像王晓红这样本着“慎终追远”的传统道德理念不遗余力地去搜集整理和研究抗联后期的史料,假以时日,一定会取得令国人满意的成果。

谭译(原辽宁省委党史研究室副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