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西安与长安之间穿越

思莜

　　 儿子在西安古都工作，孙女在朱雀大街问世，我便有机缘经常打卡西安，穿越长安。

贾平凹说:“世上再没有比西安更古意的城市了……西安这地方实在是难以理喻，如同进了佛殿，你可张望，但不容嚣张。”是的，见到西安你便会心怀敬畏。当你走出火车站，第一次踏上西安的土地，那承载着厚重历史的城墙古朴的城门就这样凝重肃穆地在那里等候着你迎接着你，满街身着汉服衣袂飘飘的“贵妃”“公子”翩然而至，瞬间时空在这里交错。一经你行走在西安的大街小巷，你马上会被这一个个街巷道路的名字惊艳。朱雀大街、子午大道、未央路，文景路、长安路、贞观路、太白路，含光、光华、群贤、尚勤、尚俭、翠华、曲江、雁翔、粉巷……这一个个诗意盎然的名字都在静静地讲述着各自的历史。

儿子的家就在朱雀大街。“朱雀”是古代神话里的天之四灵，寓意皇权富贵吉祥。这条街有1300多年历史，是唐朝南北向的中轴大街。朱雀大街带着神性闪着灵气，历经1千多年的变迁，蕴含大唐气象，而且仍然贯穿着西安市的南北，繁华着这座欣欣向荣活力四射的现代都市。

去年孙子初三，我们来西安陪读租住在翠华路附近。“翠华摇摇行复止，西出都门百余里”，这“翠华”曾彰显皇家威严与尊贵。现在的翠华路没了昔日的威严与尊贵，但绿树成荫华而不喧。一头是锦绣大唐不夜城连接着厚重的历史，一边是静静林立在绿荫深处的大中小学，还有古城小巷里浓浓的市井烟火，让翠华路变得让人神往也让人亲近。

相比朱雀大街和长安路贯穿南北的豪气和繁华，翠华路就是小家碧玉了。在这条并不宽阔的路上，静静地林立着西安财经大学，西安邮电大学，陕师大附中，西安九十九中学，西安化工学校。你如徒步转弯便是西安外国语大学、陕西政法大学、陕西师范大学。来自湘北小城的我，目之所及皆是一所所庄严其中的学府，高等教育的普及，教育事业的迅速崛起让我震撼。徜徉其中与这些青春飞扬的学子或擦肩或并行，书卷气扑面而来，勾起我无限的艳羡。每天黎明即起的是匆匆学子们，晨曦中是青少年们跑步矫健的身影，和铿锵的口令声。孩子们用他们的坚韧不拔攀登书山向着理想奔跑。在这一座一座绿树掩映的校园里，青春在闪光理想在发芽，这将是一片又一片生机勃勃的森林撑起祖国的蓝天大地。

在翠华路的东侧走过两个红绿灯路口，便可抵达享誉天下的大唐不夜城。没事的日子我便散步到这里，我更喜欢白天的大唐不夜城，她褪去了晚间灯火璀璨的华丽，也没了人流如潮般的拥挤。你可在这里尽情漫步，静静感受盛唐气象。一条1500米的步行街上屹立着栩栩如生的八大雕塑群，在静静地诉说着锦绣大唐。“贞观之治”的政治清明经济复苏，唐太宗从谏如流，“房谋杜断”的智慧。“万国来朝”的威仪，“开元盛世”的骄傲，“水可载舟亦可覆舟”的国训，何其深刻的政治智慧和哲学思考警示着一代又一代的统治者和领导人！你可与李白杜甫白居易王维对话吟诗。在这里你可读到脍炙人口的诗词，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一片宁静祥和动人。还可以与王羲之颜真卿怀素探讨书法。“鉴真东渡玄奘西游”开启了中外文化交流和传播的先河。孙思邈、陆羽、李淳风、僧一行这些科技大师们神采奕奕从盛唐走来。

大唐不夜城是一条步行街，这是古都长安的拷贝。这里人头攒动，游人如织，古意洇润，人气爆棚。你可仰望大唐英才，与先贤神交，还可一时兴起大声呐喊“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此时竟有人调皮与你相和“与尔同销万古愁”。漫步街头，踏歌而行，滚滚唐诗把诗仙李白“请”将出来。

步行街的尽头，大雁塔已巍然屹立与我遥遥相望。如果有时间，1.57公里步行便可达大雁塔北广场。大雁塔1300多年历史是佛教文化的重要象征，历史与文化的见证，他也见证了唐朝的辉煌与衰落。

如果你游兴未央，大雁塔的东南侧就是占地1000亩的盛唐皇家园林大唐芙蓉园。1.58公里的距离步行可到达。你想细细品味盛唐风貌，就得另择一整日闲时才可尽兴。

翠华路就这样把大唐不夜城、大雁塔和大唐芙蓉园巧妙地连在一起了，也把辉煌的历史和盛世繁荣紧紧相连。一有闲暇，我总是情不自禁踏上景区这条路。

翠华路的西侧红专小巷也叫东八里村，被枝叶茂盛的梧桐掩映着。这里古朴幽静，小巷两边零零星星地散落着一些小摊小店，平日它是安静的。唯有清晨6点至9点，这里是沸腾的生机勃勃的。在这僻静的小巷保留着民间传统赶早集的习俗。

我第一次来到早市，就被这摩肩接踵的人群所震惊，这幽深的小巷突然从哪儿冒出这么多人啊？当我挤进人群中再次被震惊，街道两边的瓜果蔬菜以各自最休闲的方式在车上地上堆积着拥挤着。这些根茎上带新鲜泥土的蔬菜，挂着枝枝叶叶顶着花骨朵儿的瓜果，脸盆大的锅盔，个头超过一斤的大粽子，在水箱活蹦乱跳的鱼虾，让我目不暇接。一阵一阵吆喝带着秦腔的高亢不绝如耳。我随着粗犷的几嗓子《一壶老酒》来到了一个卖干果的车前，一个三十多岁的汉子，正摇头晃脑沉浸在歌里。一车的大红枣儿和核桃仿佛也在听主人歌唱。我当时忍俊不禁，枣儿核桃都无人问津还有心思唱呢！我走上前:“你的歌唱得真好，红枣怎么卖?”他才意犹未尽地停下歌唱，笑意盈盈地说:“我就是太爱唱歌，我心大着呢，一没事我就唱开了。”我说你再唱一首我给你录下来，他非常爽快地答应了。一曲《父亲》又在这喧嚣的早市响起，虽然没有伴奏他仍兴致勃勃，虽然有点跑调但他深情款款。看着他古铜色的脸写满了快乐，真是从心底赞赏这些底层的劳动者的勤奋坚强乐观。然后我们加了微信，他的微信名是“自强不息”，敢情“微”亦言志，这个微信名应是对他精神的最好诠释吧！

告别爱唱歌的小伙子，我被一缕缕清香所缭绕，立即闻香寻花去。在小巷的南边一字儿排开各种各样的野菜野花，散发着大地的气息和花的芬芳。槐树花、榆钱花、蒲公英、灰灰菜、构树絮絮、苜蓿都争着抢着挤进了菜市场。原来这些都可炒着吃凉拌吃，还可拌着面粉蒸着吃啊！一个个白白胖胖的春笋真是有着我们江南的娇嫩更有着秦地的“嚣张跋扈”，好大一个个啊！各种各样的蔬菜瓜果一下子打败了我自带江南水乡地理优势的骄傲，这八水缠绕的长安如今更是丰盈无比。

每天清晨，近郊的菜农或菜贩就开着各种各样的大小车满载着蔬菜水果和鸡鸭鱼肉，从四面八方奔赴这里。让我奇怪的是这些豪放粗犷的西北人，也应该叫生意人吧？他们的经营方式更简单“粗暴”，没有生意人的斤斤计较。好多摊位上都没现在流行的电子称，菜是一把把一一堆堆买，鱼是论条买，水果是一袋袋或一盒盒买，只要能论个论块计量的，他们绝不用这麻烦的称来论斤论两。后来我发现这一方法特别适合这早市，快捷！西北人的朴实淳厚在这里淋漓尽致，卖菜的买菜的没有锱铢必较的精明，有的是卖的信誉买的信任。九点一到没有谁下令，没有谁指挥，这些大车小车摊位都撤了，撤得干净利索，不剩一叶一屑。撤得悄无声息，瞬间小巷又安静幽深。

在西安我最熟悉的翠华路，它好像我梦中的长安，让我时不时地穿越其中。有时我觉得长安远，有时我觉得长安近。有时我觉得西安离长安很远，有时我觉得西安离长安很近。我心里清楚，翠华路就这样一头连着大唐的锦绣，一头连接着西安的繁华。我常想生活工作在这里何其有幸，秦风唐韵氤氲着，市井烟火温馨着，一半诗意一半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