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官、名医、名士、书法家——池源瀚

木鱼

　　“三年清知县，十万雪花银”，这是古时候人们对贪官的一种讥讽。而瑞安名士池源瀚任职福建平潭县知事，清正廉洁，一心为民，离任时当地民众除一路深情相送外，还为他立“去思碑”以志怀念，这样深受百姓爱戴的清官又是多么难得啊！

　　池源瀚，字仲霖，是瑞安利济医学堂中医大师陈虬的高足，著名的温州中医师；光绪十八年（1892）曾从学进士、翰林院编修黄绍第，学识渊博，擅诗文，善书法；亦是“浙江大儒”陈黻宸的入室弟子，从事经世之务、辞章考据之外，于永嘉诸先哲经制之学，服膺尤笃。

　　池源瀚的高足俞春如（煦甡）选拔贡卷

他自幼聪颖好学，清光绪四年(1878)入私塾，深得著名学者、塾师俞君尧的喜爱。学成后自己设帐授徒。光绪二十八年（1902）受聘为瑞安普通学堂史地教习，后来曾任温州府学堂、温州师范教职。俞君尧十分赏识其学识，让自己长子俞春如（煦甡）拜他为师。宣统元年(1909)，俞春如参加浙江省选拔贡考试，得第三名，成为清末温州最后一批拔贡之一，然而池源瀚自己的科举之路并不顺畅，四应省试均未售。1909年，在俞君尧的大力推荐下，举孝廉方正。这次赴京应试他不负众望，保和殿诠试一等，以知县用(候任)。君尧师赋诗《赠池仲霖》：“唐室文化钜，闳厚开燕许。翩翩沧海鹏，扶摇在此举。”期盼他仕途如大鹏展翅，直上扶摇云天。但是，随着清廷很快的覆灭，池源瀚的仕途也化为泡影。

中国最早的中医学堂瑞安利济医学堂

池源瀚医术精湛，深得我国最早的新式中医学堂创办人、名医陈虬之传。宣统三年（1911），陈虬的长婿胡润之开办温州利济分医院附设医学校，招收学生70名，池源瀚与之一起主持医学校的事务。

　　1916年12月，民国政府任命池源瀚为福建平潭县知事。出任前，其父勉励他要“洁己爱民，求为好官”，并将家藏《历代循吏传》《康济录》《牧民须知》数书赠之以激励。师父俞君尧作《仲霖游官闽中书以志喜》，诗云：“平生棫朴具深心，吾道其南喜见今。但愿鸣琴有子贱，陆庄也可慰荒沈。”以“子贱治单父”的典故给予勉励，希望他治理好平潭县。

　　知事池源瀚革除陋规碑记

池源瀚牢记慈父、恩师的教导，在平潭县上任伊始即撰写楹联贴在衙门前：“官俸外妄取一分，便是衣冠禽兽；公堂上广参至理，不作儿孙马牛。”他主政理事从不懈怠，每晨起至夜分，判事决狱以外，独坐厅室治文书，不少辍事。无宏纤巨细，必躬亲勿怠。有人不解他终日为百姓民事忙忙碌碌，他则笑而答之：“以州县为亲民之官，自古号称良吏者，未有不自亲民始。若养尊处优，置呼籲于不顾，忍心害理，则源瀚所不忍为也。”他主政不到两年，勤政爱民，廉洁奉公，政声斐然，有口皆碑。

　　平潭县史籍记载有他破案轶事。一次包爷庙发生老宫公被劫案，池知事派差役四处探查疑凶，自己也微服到街巷暗访。一天在一家点心店，发现一个后生仔付钱时铜钱沾着斑斑白灰，他想起宫公报案时称，盗贼曾用壳灰撒其眼睛，即派差役暗随查访，得知此人是一个惯赌，便立即传讯嫌犯。一经审问，赌徒不得不招供认罪。事发后，犯人亲属托公差向县官送礼讲情，请求从轻发落。池知事收下礼品后，召集县衙职员、差役及乡村父老，当众介绍案情和破案经过，然后端出礼品让大家过目，把凶犯托人行贿的情况亦公布于众。然后，抢劫犯被判以死刑，帮人行贿的公差也受到革职查办。

　　他清正廉洁的品行被平潭人广为传颂。当调离平潭时，父老乡亲依依不舍，千人洒泪送别，用鞭炮、红地毯，张灯结彩一路相送到码头，事后还在码头凉亭中矗立“去思碑”以志怀念。平潭人如此称赞池知事：平潭县吏虽勤吏能吏者不乏其人，但能做到像池公那样“官俸外妄取一分便是衣冠禽兽”的几乎绝迹，百年间他一直能被平潭人所念叨，正是应了《清官谣》那句歌词：“天地之间有杆秤，那秤砣是老百姓。”

　　离开平潭之后，池源瀚转任福建松溪县、崇安县、山东阳信县知事和监修曲阜孔庙专员，所任皆有政声。他一心为民，心怀清正廉洁，也可从给袁培的挽联“知重士不愧好官，法网尚深文，壮岁读书，齿泠西京酷吏传；能爱民便为法政，弦歌怀雅化，鲰生珥笔，请刊南海使君碑”中读出。

　　池源瀚题联

1928年夏，因山东军阀混战，政事动荡，他弃官避乱归乡，寓居永嘉城区华盖山麓，置“晚学斋”，并自题居所“倚天阁”对联曰：“山东返征轮，浩劫余生，云壑草堂温旧梦；海东盟息壤，活人有愿，兰台玉版讲传书。”夙志以发扬祖国医学为己任。此后二十年来，他不诣官府，不问时事，专心致志创办“温州国医国学社”，以行医、讲学为业，黎明即起，朗读诗文，上午门诊，下午出诊，晚上讲学。他擅长温病，治学严谨，临诊细心，医名远播，为温州一代名中医。尤喜奖掖后进，桃李盈门。上世纪六十年代温州市中医院院长任侠民，便是他的学生。

　　他精于国医国学，擅长诗文书法，其作品深为人们喜爱。2016年，温籍作家叶永烈和家人一起将其父叶志超珍藏70年之久的水墨画《申江战焰图》，捐赠上海吴淞抗战纪念馆，以纪念“八·一三”淞沪抗战84周年。这幅画系日军工兵大佐高桥胜马1933年秋所作，描绘了上海市宝山区庙行镇在日本侵华战争中的苍凉景象。引起温州文史界瞩目和珍惜的是：此画为温州商界大咖叶志超获得后，有温州画家叶曼济为之题名（民国34年12月25日题），画的左上方有叶志超题写的两首七绝，还有池源瀚应叶志超之邀题写的两首七绝：“无端战祸烈芦沟，苍茫江天烽火愁。见说春申黄歇浦，故垣斜日不胜秋。”“黩武穷兵年复年，降幡终出海东天。丘山白骨知何罪，令我披阅一怅然。”

　　池源瀚著《治安刍议》

池源瀚平生博览群书，学识渊博，笔耕不辍，著有《治安刍议》《中国历代文派沿革录》《倚山阁诗文钞》《读画杂咏》《医范》《百家诗钞题尾》《五朝词人纪事诗》等，其《治安刍议》《读画杂咏》二书有黄绍第、刘绍宽为之作序，均予以积极评价。

“负乡望卅稔强，文字门庭纷著籍；谢仕途五旬后，山林事业久行医。”这是温州著名学者刘景晨为池源瀚先生撰写的挽联，上联谓其成年后三十载从教、从政、著述，下联写他归隐后从医、讲学，概括其生平，堪称精妙。

诚如斯言！池源瀚无论是从教、从政还是从医，都尽其才做到极致，为后世所传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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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名片

池源瀚（1872—1947），初名虬，字仲霖，号苏翁，居瑞安县城虞池。曾从学于俞君尧、黄绍第，系陈虬高足、陈黻宸入室弟子。担任过瑞安普通学堂、温州府学堂、温州师范教职。宣统元年举孝廉方正，民国元年保和殿诠试一等，以知县用(候任)。历任福建、山东等地五县知事。后弃儒从医，创办温州国医国学社，行医讲学。学识渊博，精于国医国学，擅长诗文书法。著有《中国历代文派沿革录》《医苑》等，曾编校京师大学堂《内科伤寒论讲义》上、中、下三册。《温州市志》《瑞安市志》有传。

文：选自木鱼散文集《云水星光》

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