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零年五月初夏,我携家帶口,風塵僕僕,從黄沙漠漠的塞外煤城石嘴山市落户到海浪滔滔的邊陲小镇珠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珠海,當年是個相對落後的丙級縣,珠三角一個小漁村。城市的基礎建設相當薄弱,經濟發展主要依靠傳統的漁農業。一九七九年,工農業總產值只有8023萬元,常住人口也不過13萬。</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七九年三月,經國務院批準,珠海撤縣建市,成為省轄地級市。一九八零年五月,設立經濟特區。</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國務院批文 圖源 珠海博物館</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市政府所在地香洲,僅鳳凰北有段百米左右的水泥道,其餘主幹線多是沙土路。沒有公交車,居民出門全靠踩單車。港澳同胞從拱北關口到香洲,也只能搭乘單車。有人風趣形容香洲:“一個公園一隻猴,一個警察看兩頭”。當年香洲的確就一個公園,即海濱公園,公園僅有一隻被關在鐵籠的猴子。但馬路根本就沒有警察,“一個警察看兩頭”,形容得有點不切實際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一九八零年我和三女兒在香洲海濱公園的留影。</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我們回珠海才十來天,母親和姐姐一家便急不及待來探望我們。先從香港乘船到澳門,澳門出關後,在拱北再搭坐拉客的單車到香洲,投宿鳳凰飯店。鳳凰飯店是香洲當年唯一一間對外營業飯店,在香洲車站對面。客房均為碌架床,床鋪破舊,晚上一家六口睡覺,稍一翻身或下床小解,床身嘎吱作響,大家都難以入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當年的冬天,我寧夏原單位前後兩任黨委書記賀學彥和江曙,先後出差到珠海並順道探我,我都是用單車從市府招待所載他們到家裡敘舊,請他們吃的晚飯,飯後再用單車車回招待所。</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初來乍到,舉家無處投宿,臨時入住珠海市第一招待所。所謂招待所,是清一色的舊平房。我們一家人,男女分隔住宿。妻子與女兒住碌架床大房,同住還有別的女客。我住一小房,兩床位,另一床是與我同時調入到市經委的梁耀明。他是珠海唐家人,一九五八年清華大學畢業,在北京原子能研究所工作。為解決夫妻分居,主動申請調回珠海。他是我認識的第一位也是當年全珠海唯一一位工程師,後來我倆成了無話不說的好朋友。</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與經委部分同事在佛山的合照,右一為梁耀明。梁在八十年代中期先後被提為市經委科長和副主任。若干年後,珠海需配備一位無黨派副市長,他順理成章成為不二的人選,當了分管文教衛生的副市長。</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span><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臨時安頓後,老鄉領我到經委人事科長衛忠家裡,了解我的工作安排情況。衛忠和他妻子正在織漁網,當他得知我的接收單位是市委黨校時,驚詫地睜大雙眼說:“明明是我蓋的章,市經委作為接收單位上報省委組織部審批的,怎麼又變卦了?不行,明天我去找市委組織部。”他告訴我,如若到經委,住房能很快解決,經委在建的職工宿舍即將封頂,三幾個月內便可入住。如果你去黨校,估計一年內難以分配到住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旦日,衛忠經了解,原來省委組織部批準我調入珠海後,市委組織部正準備簽發調令之時,恰巧被黨校人事科長得知,她找到市委副書記簽字,將我半路攔劫到市委黨校。市經委經一番波折,又將我搶回。我亦想到市經委工作,一來住宿能很快得到解決,二來希望更直接參與經濟特區的建設。</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到經委,本以為會安排我在辦公室繼續舞文弄墨。但辦公室已有秘書文書,人事科長將我安排在他手下,科裡就他一光桿司令,十分缺人。前面提到的梁耀明,安排在經委生產科。</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妻子的調令是分配在珠海市防疫站的。我陪她去市衛生局報到,接待我們的是衛生局長甘懿榮。妻子提出,自己一向搞臨床,沒有從事過防疫工作,可否改變安排到人民醫院?甘局長說,人民醫院大多科室已滿員,就傳染病科尚缺人。妻答,那就讓我去傳染病科吧。就這樣,主動去了一般醫護人員不願涉足的市人民醫院傳染病科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珠海建市之初,百端待舉,人才奇缺。市政建設從零開始,居民的衣食住行基本物質需求難以滿足。我離開寧夏時,肉類已敞開供應。到珠海後仍要憑證配給,副食品票證一大堆。除豬肉票外,還有蛋票、魚票、三鳥(雞鵝鴨)票等等。即便是憑票供應,僧多粥少,居民想買到新鮮的瘦肉和豬肝,必須早上四五點去排隊,還不一定能買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由東莞調入的新任副市長歐培,分管財貿,他對走後門歪風深惡痛絕。一天,裝扮顧客,早早便去排隊買瘦肉。輪到他,賣肉的說,新鮮瘦肉沒有了,只有冰鮮的。歐問:真的賣完?答曰:真的!歐副市長二話不說,翻身越過櫃檯,在櫃檯下,搜出一竹籃新鮮瘦肉和豬肝。他讓手下請來財辦主任,要撤賣肉的職。一個賣豬肉的有什麼職可撤?最後將他調去屠宰場劏豬。</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歐副市長這一舉動,對賣肉公開走後門的歪風還真起到震懾。人稱:“廣東三大寶,醫生司機豬肉佬”之一的賣豬肉佬,在珠海再不敢明目張膽開後門了。</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是 的,當年的條件十分艱苦。不少慕名從外省市調入珠海的,下車伊始,所見,滿目盡是山坡稻田,好些山丘還是光禿禿的,在在皆是待開墾的處女地。人跡稀少,不見柏油馬路,不見高樓,不見車水馬龍,又沒有住房分配。這也叫經濟特區,也稱城市?!行囊未解,人未安寢,立刻掉轉馬頭,打道囬府。我差點步了他們的後塵。</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一九八一年十二月成立 的珠海經濟特區管理委員會辦公場所,是極為簡陋的臨時工棚。</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一九八零年珠海經濟特區的範圍,只有6.81平方公里,從拱北到吉大一帶。</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圖源 珠海市博物館</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剛到珠海,特別是尚未分配到住房的頭幾個月,又不能長住招待所。招待所住了約十天,在鄉下堂哥搭橋牽線下,我們舉家到鏡新街(現在的翠香路)同村同族兄弟鄭潤餘家借宿。他在香港親人的部分資助下,花了近萬元新建一棟兩層高的小別墅。在他家借宿,條件很不錯,但燒的卻十分不習慣。那時,香洲居民大多燒蜂窩煤,也有燒柴火的。煤是劣質煙煤,又摻加大量的泥沙,製成的蜂窩煤很難點燃,點着的蜂窩煤,火苗像螢火蟲似的,飯菜不易煮熟。</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在寧夏,我們燒的是優質的塊狀無煙煤。下班囬家,揭開爐蓋,一捅爐竈,藍色火苗竄起一尺多高,很快就把飯菜做好。鄉下堂哥得知情況,用單車從中山三鄉給我車來一些柴火和煤油(柴火和煤油,珠海憑證限量供應,只作生火和點燈用),經委副主任陳少雄也十分關心我,借給我煤油爐,送我煤油。蜂窩煤、柴火和煤油爐三者並用,煮食條件有所改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在同村兄弟鄭潤餘家借宿了三個多月,他不收我一文租金,也不收水電費(當年公用水設施差,他家沒有自來水,用的是自挖井水)。有了鄭潤餘夫婦的無私幫助,使我一家度過最艱難的時期,恩情永不忘。</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在香洲,除了燒的不習慣外,吃的主食太差。一家人都愛吃大米,在寧夏,我們吃的是銀川平原產的新鮮大米,香滑可口。現在吃的卻是陳倉三等米,0.1077元/斤,從五十年代到八十年代不變價。米質差,儲存多年,煮熟的飯一點粘性都沒有,難以下嚥。</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最令妻女受折磨的是,不堪蚊蟲叮咬。來到香洲,正是濕熱的初夏,蚊子太多。被牠叮咬,我因有抗體,只出現一個小紅點。她們就不同了,個個手上腿上和臉上均出現紅腫,瘙癢疼痛,甚至感染化膿流黃水。加上語言障礙,在校老師用粵語講課,如聽鳥語,不知所云。三個女兒忍受不了,哭着閙着,同妻子一道吵着要返回寧夏。若不是惦掛着母親,我或許會動摇,遷就她們而打退堂鼓,重返塞外。但為侍奉母親,堅定我留在珠海,並很快説服妻子和女兒。可能我生就開荒牛的命,在塞外墾荒了十六年,茫茫沙海變作初具規模的城市。又從寧夏回到珠海,當起特區建設的拓荒者。</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一九八零年九月,經委新宿舍落成,我們舉家遷入鳳凰北前進街。新宿舍共三層十八戶,同時建成的還有市府一棟四層高的職工宿舍。建市後新建的兩棟宿舍樓標準一般,每戶建築面積70平方米,水泥地面,白灰粉牆,在樓下各有一雜物間。</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上圖為一九八零年建成的市府職工宿舍,與市府北門一路之隔。現在的外牆,是近年為美化街景,由市府出資裝飾的。當年珠海第一任市委書記兼市長吳健民與普通員工,就住在這棟宿舍直至離任。</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上圖為一九八零年建成的經委職工宿舍。位於香洲鳳凰北,原名前進街,現易名前進三街,每戶均有兩大陽臺。宿舍幾十米外便是海灘,海灘遍植馬尾松。入夜,海風吹來,海浪與松濤混為一體,沙沙作響,十分靜謐。</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下圖一單元三樓靠左(西)便是我當年入住的宿舍</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新宿舍室外的大陽臺,各家魚骨天綫大都架設在陽臺。</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新宿舍的客、飯廳。坐在椅子上的是我母親。</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搬入新居後,姐姐從香港給我們買來一臺廣州產的鑽石牌座式風扇,母親買了一臺17吋飛利浦黑白電視機,並用兌換券在友誼商店為我們添置小櫈子和折疊椅。小舊冰箱是經委通過公社小額貿易公司從香港廉價收購一批當地居民淘汰的舊冰箱,舊冰箱大小破舊程度不一,為體現公平,經委再以抓鬮方式不加價賣給職工包括正副主任。</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這是一九七九年發行的外匯兌換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圖源 中山紀念中學珠海校友提供</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兌換券與人民幣等值。解放後至改革開放前,港幣匯率穩定。一百港元兌換人民幣40.6元。八十年代初期港幣貶值,每百元港幣只可兌換人民幣28元左右(上下浮動)。當年珠海物資奇缺,桌椅板凳睡床等均無供應。母親用兌換券在友誼商店買的櫈椅。記得25X20Cm的防火面鍍鋅折疊小櫈子每把是7.5元兌換券,合港幣26元。不但用的缺,吃的也缺。一次,我們經委幾位同事到中山長江水庫吃脆肉鯇,要收我們兌換券,好在經委辦公室文書的哥哥在那裏當經理,改收人民幣,否則脆肉鯇魚也吃不成。</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當年,國內電視節目不多,播放時間又短,香洲居民大多收看香港電視。記得有位廣州朋友來探我,每晚徹夜不眠,通宵達旦收看香港電視老掉牙的粵語殘片,覺得很新奇。</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搬入新居,條件大為改善。做飯所燒的,都是到家俬廠購買邊角料,比蜂窩煤好用多了。到十一月,經委生產科長梁蔭初從佛山弄來兩個液化石油氣指標,自用一個,另一指標給市經委副主任陳少雄。陳主任特別關照,將指標讓給我。每瓶氣價3.6元,用完拿空瓶換新瓶。那時,市委書記都未能用上石油氣,全珠海恐怕就我們兩家最早用上石油氣了。陳少雄副主任處處關照,我銘感於心,真可謂我的大貴人。</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到珠海,參與經濟特區建設。國門打開,得改革開放風氣之先,接觸到許多在邊遠地區見所未見,聞所未聞的新科技新事物。如剛到經委,見到辦公室使用進口的復印機和傳真機,甚覺新奇。所用電話,不再是老式手搖電話機,而是從上海引進的縱橫制電話交換機。當年資金所限,全市只有400門。經委僅兩部,辦公室和人事科各一部。電話號碼也就三位數,分別爲128和447。</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以後電話機又陸續擴容,一九八六年從日本引進2萬門第一批程控電話交換機,電話普及率大大提高。</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還有一個土老帽笑話。初到香洲,有一天晚飯後,我們一家去看電影。開映前,在影院旁小賣部買了五個廣州產的五羊牌脆皮甜筒雪糕。女兒們問,甜筒可否吃?我說是包裝,不能吃。吃完雪糕,大家都把甜筒全扔了,真真是土老帽。其實,五羊牌甜筒雪糕,六十年代就有。我們在寧夏大武口吃的是三五分錢一條的冰棍,哪見過甚麼甜筒雪糕?!</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又有一次,從外地囬來的老鄉夫婦到香洲,我請他倆到賓館吃雪糕。其老伴見雪糕上插有一把可摺疊的彩色小紙傘,覺得稀奇,拿下來把傘柄的雪糕擦凈,摺疊起來收好,要帶回去給家人見識見識。</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珠海試辦經濟特區,由默默無聞的小漁村,一夜之間,聲名鵲起,成為國人關注的熱點。</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正如妻子之所料,自搬入新居後,鄉下及外地的親朋戚友,絡繹不絕前來探訪。想探究特區是啥模樣,前來觀光旅遊的,找妻子看病的,想托我在珠海找工作的,等等。弄得我和妻子應接不暇。家裡三間臥室,帶陽臺的主人房母親和三個女兒共住。兩間小房,一間我和妻子住,另騰一間作客房,接待來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每逢周日或節假日,親友一來,我便當導遊,帶領他們到旅遊景點打卡。最早的打卡點是石景山旅遊中心,隨後又增加了珠海賓館、拱北賓館、珠海度假村及珠海漁女等。</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一家人在石景山旅遊中心的合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石景山旅遊中心是全國第一家中外合作酒店。一九八零年二月破土動工,同年十月竣工開業,我曾參加開業儀式。</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接待親友,妻子比我更累。買菜和中晚飯,全由她張羅。有時她剛值完夜班準備休息,客人隨後就到。為了不怠慢客人,只好硬挺着。客人到來,餐桌上不能像自己家人吃得那麽隨便簡單,總得多添兩個菜,買點肉類海鮮。沒條件上酒店餐廳,有時喝個早茶還是免不了的。臨走時買一兩條枕頭大麵包(大約五元一條)送給他們作手信。那時,珠賓和拱賓的枕頭麵包很出名,來客大多點名要買。</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來看病的,吃住在家,妻子為他們支付包括掛號檢查藥物等全額費用。患者全然不知,以為妻子有什麼特權給他們免費,弄得我們十分拮据,入不敷出,成了月光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調入珠海,從十一類工資區降至七類區。我月工資由近70元減至56元,妻子不足50元。一九八零年十月,我參加工作十六年後第一次調整工資,升一級,為62元。一九八零年調整工資,是按一九七九年底在冊人數給予百分之四十人員升級。一九七九年我仍在寧夏,故升級是在寧夏原單位審批的,由原單位科室提名,原機關全體職工投票,三榜定案通過。在三次投票中我都是百分之百通過。我雖調離寧夏,並沒有妻子所言“人走茶涼”。即便是升了一級,兩人的月入才一百多元。所領工資全放在抽屜裏,誰用誰拿。未到月底,錢花得光光的。好幾個月都是靠妻子的傳染病科補貼的幾元才捱到下月初領薪。不但當月光族,還把我們在寧夏十幾年省吃儉用積攢的500元老本全倒貼進去,招待親友。孩子們亦很少添置新衣。三女兒撿穿兩個姐姐的舊衣褲,褲子短了,妻子為其接長,破了補上補丁,遭到同學的恥笑:“鄭穎雯,你的褲子怎麼有好幾臺小彩電?”</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八十年代初,珠海社會風氣良好。可以說,風清氣正。領導處事比較公平公正,沒多少私心,等級觀念也不嚴重,人們朝氣蓬勃,積極向上,一心撲在工作上,充滿激情、浪漫與理想主義,特區建設一日千里。</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由於實行邊防管理,外來閑雜人員極少,社會祥和,民風純樸敦厚,真的是路不拾遺,門不夜扃。</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到珠海不久,一天晚飯後,我去百貨商店買了雙球鞋,夾在單車後尾貨架上。到家不見球鞋,原路返回尋找,發現球鞋掛在路邊一棵小樹枝上。又一次出差廣州,單車放置汽車站門口,忘了上鎖。兩天後返囬香洲,單車竟安然無恙。但在廣州辦事,擠公交車,卻被扒手掏了錢包,幾十元現金及身份證不見了,到派出所報案。一登記,派出所工作人員便說,又是珠海的,你們防範意識太差了。後來小偷將身份證丟棄,派出所給我寄過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我和妻子上班,女兒上學,出門往往忘了鎖門,但家裏從未失竊。一次,三個女兒放學回家,家門大開,廳裡坐着幾個大人,女兒以為是我的親友,斟茶遞水不迭。我下班回來,才知道他們找錯門。</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初到珠海,遍地黃金,發財的機緣俯拾皆是,信手拈來,就看你去不去撿拾。在老鄉家借宿時,屋主鄭潤餘在香洲區城建局工作。他曾多次問我買不買地?我問,多少錢,在哪?答曰:就鏡新街,不要錢,只需五元手續費,你要多少就批多少。我心想,自己哪來錢建私房,要地幹啥?</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約一九八五年間,有兩次回鄉,邂逅三鄉鎮黨委書記,他都主動問我:倫哥,你要不要地?我送你一塊在馬路邊的好地,回家鄉修建一棟別墅,兩次均被我謝絶。諸如此類的發財機會,都在我身邊一一溜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我初中一同學,當年在香洲、檸溪“買”了好些地皮,夫妻倆陸續蓋了近十間簡易平房。近年政府徵用,拆遷補償了八套,一夜間驟富,成了千萬富翁。</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在經委四年,工作任務繁而雜。人手不夠,科長患病,我常常加班加點。除了正常的人事勞資工作,還與經委領導下基層,幫助整頓企業。初期,經委只有一部北京吉普,為主任專用。其他副主任和工作人員,全都用自己的單車作交通工具,沒有公交車,更無單位公車。</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頭一兩年,我們包括市領導,經常參加植樹造林,全香洲最陡峭的光禿禿的板障山,就是我們經委系統職工綠化起來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零年九月,珠海市第一次黨代會在香洲召開,我被抽調到大會秘書組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一九八零年九月二十五日,珠海市第一次黨代會在香洲流動漁民會堂召開。我和市委書記秘書蔡炳成被抽調到大會秘書組工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圖源 珠海市博物館</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一九八三年,珠海香洲漁船廠以黃成漢為首的盜竊案,轟動全市。市委將其列入大案,成立以公安局為主,紀委、經委派員參加的專案組。因案涉該廠廠長陸景明,我被抽調到專案組並任副組長。</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陸景明是解放前參加革命的南下幹部,轉業後分配到香洲漁船廠任廠長,因默許該廠工人黃成漢到外貿公司盜竊輪胎,與黃成漢一起被公安機關拘押在胡灣看守所。我每次提審他,看到他挺老實的,吃的很差。每天兩頓,每餐三両米飯,沒什麽副食,只有三兩條不乾不凈沒有油水的小池魚乾。身上又長褥瘡,他為小單位利益,一時糊塗,沒有及時制止手下違法犯罪而身陷囹圄。我對他心生憐憫,每次提審完,總問他有什麼個人要求。他別的不提,要求我捎信給他妻子,為他送些肥肉炒榨菜及盤尼西林膏,我都滿足他的要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案件審理結束,市中院判處陸景明有期徒刑兩年緩期執行。按常規,陸的黨籍處理應在法院判決前,但對其處分意見不一,推遲在法院判決後。我和市紀委及經委副主任陳少雄,都不同意開除其黨籍,最後市紀委決定給予陸景明留黨察看兩年的處分。對此,公安局負責此案的個別領導很為不滿,斥責陳少雄和我太右,批我們“以袋為界”。省紀委對此亦有微詞,責怪市紀委,犯罪判刑哪有不開除黨籍的?你們可是開了先例。我覺得陸景明一輩子出生入死為革命,個人沒有貪腐,對政治生命看得比自己生命還重要,開除黨籍真有點過重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隨後,我到看守所向陸景明宣讀市紀委對其黨紀處分的決定。他說,不用宣讀了,一定是開除黨籍無疑。當我宣讀處分決定後,他“撲通”一聲向我下跪,淚流滿面,連聲道:“感謝黨,感謝黨!”我立即攙扶他起來,好言相慰。</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四年,珠海市進行機構改革,按“四化”要求提拔年輕幹部。經市委常委決定並報省紀委同意,我被提為珠海市紀委專職常委,由副科級擢升為正處級,在珠海引起小小漣漪。在熟人中爭相傳告,鄭觀倫連升三級啦!</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時任珠海市委常委某領導,曾私下對其女兒說:“你們經委鄭觀倫是何方神聖?竟然成了眾多部門和領導相爭的香餑餑。經委要提他當副主任,香洲區想讓其當區委副書記,市委組織部建議他任市人事局長,市委書記要將他拉在身邊任其秘書兼市委辦副主任,市紀委書記要安排他進紀委班子,任紀委專職常委。並說,鄭觀倫這麽正派無私的人,他不去紀委,讓誰去?結果,誰也爭不過紀委書記,讓我去了自己不大願去的市紀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說真的,我凡胎俗骨,一介書生,並非有多大能耐,祖墳亦未曾冒青煙。是時也,勢也。我一向老實本分,吃苦肯幹,從不追求名利。在經委幾年,工作一直得到領導和群眾的好評。如全市清理幹部檔案,黨員、幹部年報,八零年工資調整審核,對外招聘專業技術人員等,經委都走在全市的先進行列。全市召開有關清理幹部檔案工作會議,還讓我在會上介紹經驗。</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二年,市委組織部找經委領導商量,要安排我到公社掛職鍛鍊。經委領導一口拒絕,說,如要到基層鍛鍊,經委下屬有許多企業,不必去公社。</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三年,經委從機關到各局及企業,上下結合,評議幹部,民主推薦經委領導班子,我得票較高,每次都排在第二位,最高是原經委一副主任,梁耀明得票也較高。當年底,我帶隊去了成都招聘專業技術人員。</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招聘組在成都的合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一九八三年冬,由珠海市人事局副局長吳華昌帶隊,市人事局、市經委和建委組成三個人才招聘小組赴成都招聘專業技術人員。我和市農機局工程師吳奕毅、無線電廠陳國祥三人一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18px; color:rgb(128, 128, 128);"> 成都市委組織部不準許我們公開發佈招聘信息,但通過私人渠道, 每天, 應聘人員到我們接待點擠得滿滿的。市賦予我們招聘小組極大權力,對應聘人員面試及審查檔案後可當即拍板,決定取捨。我們經委小組初步招聘了20多位工程師,大多是成都軍工廠的工程技術人員。回珠海後,我列表安排每位應聘人員及其家屬的工作單位、職務,再向經委黨組彙報。黨組同意後,將名單報送市委組織部下發調令,減少再調檔案審查的環節,以盡快滿足特區對專業技術人員的急需。由於政法系統沒派員去招聘,公安局還向我們要了幾名專業技術人員到公安局工作。</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在市紀委待了三年多,真正在紀委上班沒幾天。</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一九八四年六月至一九八五年一月,我作為省整黨聯絡小組成員,被派駐到廣東省農墾總局協助開展整黨。聯絡小組共六人,華南農學院黨委書記陳某任組長,珠海市紀委書記李洲任副組長,成員有省農科所兩人,另兩人是我和珠海市口岸辦副主任黃福運。只有我們珠海三人在省農墾總局機關食宿。</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在省農墾總局參加整黨的合照。中間為李洲,左邊黃福運。</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李洲,在一九八零年珠海市第一次黨代會當選為市委常委兼組織部長,一九八四年改任珠海市紀委書記。李洲為人正直,嚴於律己,從不搞特殊。每次用餐,都親自在職工食堂排隊。農墾總局擬安排我們入住有空調有熱水的新招待所,他不接受,定要與單身職工一起住沒有空調、風扇和熱水的舊招待所。就這樣,我們三人在瘦狗嶺度過酷暑炎夏和寒冬臘月。在冬天,不管多冷,每天大家都是冷水洗澡。</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星期天休息,按他級別,外出時,單位可以派車接送,可他從不動用單位的小車。早餐後,我們三人一起擠公交車到沙河,去書店逛逛,在書報攤買幾份報紙雜誌,中午在路邊小食店簡單吃個午飯,費用是AA制輪流坐庒。碰上節假日囬珠海,也不動用農墾總局的小車,而是讓珠海市紀委或市委組織部派車接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更搞笑的一次是,某個星期天,他從農墾總局搭乘公交車到佛山探望老同事。下午返程時買好車票,上車時發現錢包及回程車票被小偷扒走,身無分文,司機見他老實巴交的,開恩讓其上車。車到終點站廣州南方大廈,因無錢乘坐公交車,居然從南方大廈徒步走了三個小時到瘦狗嶺。身為副廳級幹部有多憨啊!為什麼不在南方大廈車站借用電話,請農墾總局派車接他呢?我猜測,他可能認為私事,不該動用公車吧!</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回珠海, 在市委整黨辦公室任調研組長工作八個月之後,一九八五年九月,市紀委又讓我到省委黨校參加由省委黨校與省紀委聯合舉辦的全省紀檢幹部進修班。一起參加的,還有斗門縣紀委副書記黃國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在進修班學習了三個多月,結業時,我所寫的論文《論多種經濟成份長期存在、共同發展之必然》,被黨校評為為數不多的優秀論文。</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同一個進修班,得兩張結業證書。</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紀檢幹部進修班小組成員,來自珠海、佛山、中山、南海、順德和高明等縣市。</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記得高明縣紀委老伍(照片前排左一,左二為本人),原在中山大學中文系辦公室工作,同老教授、中大古文字學家商承祚關系不錯。一次周日,他返中大探望老教授。行前,私下問我和佛山市紀委鍾副書記,要不要商承祚的墨寶?我那時未學書法,亦不懂收藏,便客氣說,多謝,不必勞煩老教授了。他從中大返黨校,帶回商承祚一幅大篆書法作品給了鍾副書記。當是時,不用花錢,就可求得名家作品,原來是那麽容易。</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從省委黨校進修回珠海,才正式到市紀委上班,分管宣傳和黨紀教育。此期間,珠海挖出海鵬貿易公司經理俞秀英走私大案。此案也驚動了中紀委,派員前來調查了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市委為教育廣大黨員幹部,由市紀委牽頭,市委宣傳部和市總工會參與,組織筆手和畫家,編寫材料,繪製漫畫,在工人文化宮搞了一次大型黨紀教育展覽,展出俞秀英的走私案和香洲漁船廠黃成漢的盜竊案。展覽不但有文字圖片,還培訓了講解員講解,同時製作了音像放映。組織全市黨員和群眾有序參觀收看,受到一次良好的直觀的國法黨紀教育。</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在市紀委幾年,接觸面廣了,社會上和幹部隊伍中的負面影響初露端倪。人們的思想不再像改革開放初期那麽單純,為個人利益考慮多了,不正之風開始抬頭。記得,全面開展整黨之初,省委在廣州從化溫泉賓館召開全省各地市有關人員參加的整黨動員大會,珠海市參加的有市委副書記麥庚安,市紀委書記李洲,市委辦主任張耀中和我等人。初次聽到省委的同志講什麼“吃床板”,不解何意。後經人解釋,才知道是會議伙食費不高,人為將住宿費標準提高,高出部分用來補貼伙食費。我心想,省委有關部門也弄虛作假,帶頭搞不正之風?</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回珠海參加整黨,接觸到俞秀英案。俞為私利,用賄賂手段腐蝕幹部,收買一些高官親屬,拉他們下水,從中窺見人性中自私的一面。珠海又是個移民城市,屁大點事也會捅上天。就俞秀英案及其他一些案件,中紀委、省紀委和市委各自觀點不一,處分尺度各異。珠海市紀委夾在其中,左右為難,不能獨立秉公處理,不知聽誰的好。即便是唯領導馬首是瞻,是唯哪一級領導馬首是瞻呢?加上其他原因,我一介憨直書生,不是當官之料,不懂在風譎雲詭的官場周旋,不合適在官場混,思量再三,決意退出官場。</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機會來了。一九八七年九月,珠海市紀委換屆選舉。之前,我就多次找市委領導和組織部長,強烈要求不再當下屆紀委班子候選人,並得到同意。換屆選舉時,一些代表見候選人沒有我,紛紛提意見,會議主持人作解釋。選舉結果報省紀委,省紀委不同意,一定要安排我繼續在紀委任職。市委和紀委領導找我談,問怎麼辦?我答,很簡單,你們覆省紀委,就說鄭觀倫他堅決不同意回紀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不去紀委,個人何去何從,真的沒有考慮過,也沒有向市領導和組織部提出個人的要求。市委組織部長找我談,擬安排我到市外經委任職,還是在官場。當時市工業集團領導得知我不再在市紀委任職,多次找市委領導讓我去企業,又找我徵求意見。從事經濟建設,為特區添磚加瓦,一向是我的心願,也就答應下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市紀委換屆後,原紀委書記李洲到點退休,全身心投入籌建珠海市老年書畫研究會。我到了市工業集團。</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color:rgb(1, 1, 1);"> 到企業才三個月,是年底,市委仍沒有忘記對我的着意培養,市委組織部通知我到北京清華大學進修。經市委常委研究,全市選送四名幹部到清華大學進修三個月。選送條件是:黨員,大學學歷,處級幹部,年齡五十歲以下。選送的四名幹部分別是:拱北區委副書記李素芝(也是我華南師範學院的師妹),市電子公司經理吳志堅,市外貿總公司副總經理楊應芝和我。四人中,數我年齡最大,剛滿48周歲。除李素芝外,其餘三人均在企業。最終,只有李素芝一人前往清華參加進修,在企業工作的三人都主動放棄,未有參加。</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早在一九八三年就有傳聞,我被市委內定為梯隊人選。這次選送去清華進修,我再傻也明白是什麼意思和最終結果。我出身貧寒,燕雀之輩,為人刻板憨直,低調,不事張揚,生性清心寡慾,不求聞達,更沒有光耀門楣遠大志向。記得在讀初中時,語文老師以《我的理想》為題,讓全班同學寫作文。我寫了甘當一名鄉村郵遞員,這已經是我理想的天花板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結果,唯一去進修的師妹,囬珠海後很快被提拔為市委常委兼組織部長,享受副廳級待遇。</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有朋友知道後,以為我捨不得企業的高薪,這是天大的誤會。其他兩位沒去,我不清楚實情。當年,我在工業集團任職,實行的是與機關幹部一樣的工資待遇。直至退休,都沒有實行年薪制,沒有獎金,也沒有其他額外收入,收入還真比不上下屬合資企業的經理。即便是兼職當了下屬企業的董事長,也沒有兼職收入。</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時序到了一九九二年,梯隊人選早已是陳年舊事了,但我仍有機會重返機關當公務員。是年底,市委組織部負責人找我談,經市委常委討論決定,讓我到市技術監督局任一把手。基於前面提及的原因,幾次談話都被我婉拒,並為組織部推薦了人選。</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退休後,我們企業幹部享受不公的退休待遇,企業眾多的特區開荒牛連特區津貼都不能享受。在胡灣,多次碰到亦已退休的前組織部長李某。每見一次,他便責罵我一次:鄭觀倫,你也太老實了。我見老實人多了,就沒見過像你那樣老實的,真系擔屎唔偷食。有官不肯當,當年幾次談話,讓你去技術監督局當一哥,最後一次重返公務員的機會,你卻不領情。要知道,多少人爭破頭往裏擠,有的送禮走後門也爭不到手。組織部提供了十三位人選,最後常委就通過你鄭觀倫一人。現在後悔了吧?我答,路是自己選擇的,何悔之有?</span></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從一九八七年九月到一九九九年底退休,在企業一幹就是十二年。到企業對與錯,眾說紛紜。以我個性而言,大多說我入錯行。大學的班主任更是直言,你的性格不宜在官場,更不適合從事經濟工作,你最合適的是關起門研究學問。在企業,雖然能力不強,不懂經濟,不懂管理,更不懂專業技術,只憑一顆赤誠之心,兢兢業業從事份內工作,也得到些許榮譽,受到市委、市府的表彰。</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開始,我分管生產。到公司不久,合資企業光耀打火機廠意外毀於火災。我臨危受命,接任董事長,同該廠領導,一起選址,在遠離鬧市區重建簡易廠房,很快恢復生產。後來,集團公司與廣州及澳門外商合作,成立合資企業珠海達得鍋爐廠,由我出任董事長,同該廠廠長一起跑規劃局征地,先建簡易廠房,組裝鍋爐銷售。待盈利後再加大投入,建設新廠房。</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span></p> <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上圖與汕頭鍋爐廠廠長(右一)在開元寺的合照。</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一九八八年八月,我同達得鍋爐廠廠長段文江(圖左二),由司機歐英強開車到汕頭,同汕頭鍋爐廠廠長洽談合作,由該廠提供爐體給珠海達得鍋爐廠。當年廣汕公路正在翻修,道路如海上波濤高低起伏,小車隨之上下顛簸,十分難行。途中要住一宿,從珠海開車到汕頭,約470公里路程,整整花兩天時間。</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 下圖為達德鍋爐廠一期工程落成典禮。</span></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28, 128, 128); font-size:18px;">一九九二年十二月十八日,珠海達得鍋爐廠一期工程竣工,由簡易廠房遷入新廠房。</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隨着物質時代的到來,八十年代後期開始,人們的理想被物慾橫流淹沒了。一些幹部追求吃喝玩樂,以高消費為榮。一次,同外經委某領導閑聊。他問我,老鄭,我喝過整支的路易十三,吃過天九翅,吃過人均一萬多的筵席。如此人生享受,死而無憾了。你有嗎?我答,你說的這些,我連邊都沒沾。不要說十幾萬元的筵席,萬元一桌也未吃過。我心想,不知自律,豪花公款吃喝,有什麼值得炫耀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我們集團公司領導堅持勤儉辦企業,把有限資金投入新項目,為特區建設多作貢獻。我印象中,公司沒有給市領導和有關部門請客送禮,沒有公費出國旅遊,沒有大吃大喝。如,前經委某副主任,常到我們公司閑聊。他說,到你們公司,全念在老同志的交情,你們有什麼好招待的?一條鯇魚,一瓶九江雙蒸,兩道家常菜,三兩百元就打發我了。</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在企業,我始終嚴於律己,不貪不占,不以權謀私,也沒有搞名為出國考察實為公費旅遊。某些旅遊公司為牟利,找上門以出國考察為名,為我們辦理外商邀請函及簽證等出國手續,收取高額費用,均被我們領導班子拒絕。我們規定,凡不是因公業務決不假名公費出國旅遊。在十二年中,我因公先後去過意大利、日本、越南和英國等五個國家。反而在退休後,自費到過二十個國家旅遊。</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對家人,我也是嚴格要求,公私分明。女兒們大了,有了對外交往,要打電話。我約法三章,說明家裏的電話,是單位為老爸安裝並繳納話費的。你們可以打市內電話,但絕不許撥打長途電話。八十年代及九十年代初,珠海電話普及率還不高,街邊也沒有私人收費電話。打長途電話必須到郵電局填表輪號,十分不便。二女兒一氣之下,自己掏腰包花了近五千元,安裝了一部座機。有朋友來我家見有兩部電話,甚覺詫異,以為另一部座機是我妻子單位公費安裝的呢。</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對女兒要求嚴格,對她們的成長有着重大影響。有其父,必有其女。三個女兒步入社會,為人處世都極其低調,肖似父輩,無意仕途。</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大女十八歲入職珠海市工業學校,悶頭工作三十多年到退休。從珠海工業學校→珠海工業技工學校→珠海高級技工學校→珠海技師學院。見證了學校的變遷史,成為該校最老資格的四朝元老。</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二女三女一直在企業工作,我和妻子都沒有托人為其謀求更好的職業。三個女兒成家立室後,孝敬父母,敦友睦鄰,踏實做事,本分做人。三人也沒有參加共產黨,過着簡單樸實的生活。</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從寧夏大武口囬珠海工作定居,轉瞬過去了四十四個寒暑。在人生短暫的幾十年中,值得我懷念的有許多許多,但最值得我懷念的,還是上世紀八十年代。那是年輕、真誠與單純的年代。雖然物質生活並不豐富,卻是最具幸福感的年代。</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color:rgb(1, 1, 1); font-size:20px;"> 難忘啊,珠海經濟特區拓荒的八十年代!</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