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中的一双鞋

生如夏花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末期,母亲开了一家鞋店,位于当时县城一条主街上,整条街只有两家个体店卖鞋,所以生意还算不错。</p><p class="ql-block">铺面是自家的,母亲负责每天守店经营,父亲负责每周日一次进货。当时父亲在学校任教,周末只休一天,乘车往返成都(荷花池市场)一趟就是一整天,如此几年,全年无休。父亲进货经常忙得没时间吃午饭,提着编织袋在摩臂娑肩的人流中挑选鞋的款式、谈价格,最后装箱打包,一箱箱一袋袋扛回家后还得分门别类按尺码整理,忙完一般都很晚了。</p><p class="ql-block">结婚后我有了小家,体谅父母的艰辛,每到周末照样去车站接进货回来的父亲,一元的三轮车他也舍不得坐,执意肩扛手提,很难想象从没干过农活的他能承受这样的苦力。</p><p class="ql-block">一次搬货回家后,我在琳琅满目的各种鞋中发现父亲买了一双白色女式高帮鞋,只这一双,样式不错,在当时算时髦款。父亲说进价才五元,还是皮质的,我惊叹于父亲的审美和讨价还价能力。再细看却发现是直脚鞋,两只都是左脚,且鞋码一只36一只37,我当时想也没想就惊讶地告诉父亲,像立即浇了一盆冷水,见他情绪郁闷低落,父亲也才反应过来自己肯定遭了“媒子” 。卖家没有固定摊位,吆喝着亏本甩货,安插的“媒子”们正一盒一盒疯抢,父亲忍不住也抢了一盒。这种行为是奸商们有意为之,换货肯定找不到摊主,父亲觉得浪费可惜,这在当年也算一笔不小的损失。看父亲懊恼自责不已,我赶忙对父亲说我很喜欢,我可以穿,鞋子宜大不宜小,37码正合适。父亲听了我的话后情绪明显好转。</p><p class="ql-block">记不起我是否付了父亲这双鞋的进价,后来想应该是父亲送给了我,反正是当晚我就把鞋拿回了家。</p><p class="ql-block">说实话两只鞋差一码可以穿,直脚鞋无论如何我也穿不出门,但心里琢磨一定得找个机会穿上在父亲面前走一圈,宽慰一下父亲。</p><p class="ql-block">鞋子在家放了一周,第二个周末去车站接父亲时老公提醒了我。想到冬天的夜晚来得早,没人会注意,但换上白晃晃的高帮鞋还是很打眼,一路上觉得特别别扭。急步走到车站,父亲下完货正等着我们,看到我时目光停在我洁白的鞋上,我和老公耸耸肩相视一笑。</p><p class="ql-block">晚上再回到自己小家,总共走了大约两公里路,脱下鞋的整个脚湿漉漉的,且散发出股股臭味,鞋帮跟鞋底连接处还掉线裂开一条口。其实鞋的材质根本不是真皮,比人造革还差,一点不透气,就是一次性的易耗品。</p><p class="ql-block">这双鞋穿了那次果断丟掉,还好,之后父亲也没有问过鞋的下落,就这样我与鞋完成了在父亲面前的一次“特殊任务”。</p><p class="ql-block">这么多年来只要想起那双鞋,就想起父亲的节俭和艰辛。我当时毕业分配在运输单位,父母可以免费乘车,倘若没有这个方便,父亲是不是就不会频繁跑进货,也不会那么劳累。</p><p class="ql-block">如今鞋柜里有四季穿的各式鞋,但始终忘不了那双直脚鞋,有关的过往也会让我忍俊不禁。</p><p class="ql-block">……</p><p class="ql-block">《肖申克的救赎》里面有这样一段话:“总有一天,你会笑着说出曾经令你尴尬痛苦的事情。”</p><p class="ql-block">今晚此刻,如是!</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