认识国医大师张磊 从基层到宗师之路

小庄

【中医人物】94岁国医大师张磊，是如何从基层中医到苍生大医的？

转自头条[河南人物]

七十余年来，他秉承“择一事终一生，不为繁华易匠心”的信仰，以“悯生民之疾苦”的大医精神，坚持用一个脉枕、一把草治病救人。如今，已94岁高龄的他仍坚持每周坐诊、带徒，他，就是被患者称为“菩萨”的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主任中医师，河南中医药大学终身教授、全国第二批名老中医药专家学术经验继承工作指导老师，中华中医药学会中医学传承特别贡献奖获得者、国医大师张磊先生。

悬壶乡里 济世活人

1929年，张磊出生于河南省固始县。

11岁时，幼承庭训的张磊入读本地私塾，先后师从丁寿臣、耿介卿两位先生。这些积淀，为张磊日后学习中医，奠定了良好的国学基础。因为文是基础，医是楼。有句俗语：“秀才学医，笼中抓鸡”，意思是具备深厚的传统国学根底，对于学习中医的理论认识、思辨特点、认知方式以及道德修养等要求的理解就易如反掌了。

十七岁时，受传统“包本”教育长大的张磊出馆教书，次年拜当地老中医张炳臣门下开始学医，并跟师侍诊。学医期间，为了生计，张磊还在家附近借房设塾，做了两年教书先生。

三年后，张磊出师，正式行医。有一次，张磊遇到了这样一个病例：一位陈姓患者，阴囊肿大如茄子，舌苔厚腻，卧床不起，十余日大便未行，痛苦不堪，曾经两位中医治疗无效，乃邀张磊诊治。据其脉症，张磊认为这位患者为肝经实火所致，便投以当归芦荟丸方，重用麝香四分（按现在计算为1.2g），服两剂大便通，阴囊肿消而愈。经此病案，张磊的名字，乡里皆知。

1952年，在当地已经小有名气的张磊加入了镇里的联合诊所工作。联合诊所全称是“固始县泉河区第一诊所”，地址就在藏集街上。当时诊所医生虽不多，但都是当地名老中医，经验非常丰富，张磊向这些基层老中医学了不少实用知识。有一次，他碰到了一位子肿患者，当时患者已经怀孕7个月，症状比较奇特，自双足向上肿，逐日向上肿一段，当地人传言：待肿到胸口时，患者必不能活。张磊出诊至其家，见患者已肿至腹部，而且肿到哪里，痛到哪里。经张连芳用药却无效，遂请所内一位老中医治疗。结果，只一剂药，患者的肿便不再扩大、延伸，再服一剂，肿消。

“予观其方，除利水药外，用了一味大黄，这就是基层老中医的胆识与经验，对我启发很大。这位老中医对我说，只利水没有大黄推荡，使之下行，难以遏制其上行之势，正所谓‘有故无殒，亦无殒也’，当时，我就缺少这种胆识和经验。”

1957年，麻疹大流行，已任固始县黎集乡卫生院副院长的张磊背着药箱下乡住了一个多月为乡民诊病、教乡民如何简易防治。

数年的基层行医经历不仅令张磊见识到了很多病症、甚至是怪病，学习、积累了很多临床宝贵经验，也令他对农村的经济状况、疾病种类、药品需要等，获得了不少经验。同时从读书的感悟、临证的效失、病家的愁乐之中，进一步体会到中医学术对社会人群的作用，找到了一个医者的价值所在：上可以疗君亲之疾，下可以救贫贱之厄，这一切都益发坚定了张磊终生从医、济世活人的决心。

耄耋不老 育人添薪

1958年，累积了丰富基层行医经验的张磊考入了河南中医学院（河南中医药大学前身），成为首届六年制本科生。

1964年，张磊从河南中医学院毕业并留校任教、临床，历任《黄帝内经》教研室主任，教务处副处长、处长，河南省卫生厅副厅长。

任教期间，张磊主讲《黄帝内经》、《中医基础理论》等课程，培养了18届优秀中医药本科毕业生、数以万计优秀的中医药人才。除授课外，他还承担医学院附属医院的临床治疗，即使任河南省卫生厅副厅长期间也未脱离诊治病人。

河南省卫生厅副厅长一职，张磊担任了五年，这五年，也正是改革开放的第一个十年，中国社会、政治、经济都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为了更大发扬中医关键时刻一根针、一把草就能救人的特色，在做了长时间、大量的调研工作后，张磊建言献策，提出了“盖庙请神”计划：先在河南省内各县建立中医院，“盖庙”；然后引进优秀的中医药人才，“请神”。 对中医院给予政策保护，建立合理有序、良性循环的人材通道。

在张磊的力推下，短短数年，河南省内各县都建立了县级中医院，引进优秀的中医药人才，有效提升了基层百姓的健康保障水平。

张磊退休后，依旧传道授业、答疑解惑。

2009年，张磊倡议“院校教育+师承教育”相结合的中医药人才培养模式，提出了“四重一突出”的中医药人才培养原则，积极推动河南中医药大学设立“仲景学术传承班”、“中药传承班”和“平乐正骨传承班”，张磊担任师承老师，亲自授课。

张磊视徒若子，倾心相传，授学不吝，传技把手。闻者彻悟，学者尽得；桃李芬芳，名家辈出。目前河南中医药大学各附属医院有一半以上业务骨干是他的学生。

德术双馨 名冠中原

从医以来，张磊即以“方精、药少、量小、效奇”蜚声中原杏林，救人无数。经张磊先生诊治的患者，涉及疾病范围较广，既有内、外、妇、儿科，也有皮肤、五官等科，有常见病、多发病，更有疑难病、罕见病，仅2010年、2011年、2012年此三年的病例中，张磊先生诊治的疑难病例就占60%以上。

如今，虽已94岁高龄，张磊先生仍坚持每周一、三、五在河南中医药大学第三附属医院坐诊，是河南中医的“不老松”！近10万例保存完善的门诊医案，记录了张磊习医以来的辛劳。

在长期为基层群众治病的过程中，张磊有几点感受颇深。

一、中医治病可以最大化地方便群众。无论行走在田间还是在病人家中，没有脉枕，把病人的胳膊搭在自己的大腿上，就可以为病人把脉、诊病了。

二、医生的基本功过硬，关键时刻，一根针、一把草就能救人。

三、“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绝不是一句口号、空话，而是要实实在在地体现在：不仅要为群众治好病，还要让群众少花钱，甚至是不花钱就能把病治好。恰如1500多年前，南齐褚澄所说：“世无难治之病，有不善治之医；药无难代之品，有不善代之人”。这不仅是对医者医术的考验，更是对医者医德的考量。

因此，在张磊先生开具的处方中，罕见人参、阿胶之类的补药，他惯用的一味“补药”只有党参，在他看来，党参补气之效与人参相当，且药价便宜，一般百姓都能用得起。

同样是通乳，有些大夫大笔一挥就在处方上写上“穿山甲”一味，可张磊先生在治疗这种病的时候基本是用川芎、皂刺两味草药代替穿山甲，功效相当，但川芎与皂刺两味药的价格加起来却仅是一个穿山甲的零头。

麝香，由于取自珍稀保护动物，被国家严格控制数量，因此，价格很高。张磊先生便本着既能治病又能为病人节省费用的初衷，在病症较轻的情况下，一般会选用薄荷替代麝香。

一位70多岁的女患者，2016年初脖颈部开始长疔疮，大医院跑了，江湖小偏方用了，钱花了不少，可没治好病。一年来，脖颈部始终处在反复起泡、反复溃烂中。求诊至张磊先生处，先生只用雄黄、巴豆（不去油）、大黄三味药制成丸让患者服用，患者只花了6毛钱，结果竟是：痛苦了一年的疔毒被彻底治愈。

50岁的娄女士来自平顶山，2016年初发现肺癌后，同年8月份到张磊处求诊。吃了大半年张磊开的中药汤剂后，不仅面色、体力较之前有明显改善，再做CT复查，病灶居然缩小了，她说，没想到中药这么神奇！

60多岁的王女士，2010年被诊断为“克罗恩氏病”。 现代医学认为这种病目前没有任何治愈办法，唯一的治疗手段就是把小肠一节一节截去，直至全部切除，但切除后的复发率仍然很高，死亡率也呈增长态势。在既没有治愈希望，未来也没有生活质量保障的极度颓丧下，王女士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找到张磊求诊。

如今，13年过去了，王女士不仅保住了小肠、生活质量得到保障，而且面色红润精神爽，她说：“没有张老师，我早就不在了。张老师开的药既便宜又有效，简直就是一尊活菩萨。”

由于医好的患者太多，张磊被患者称为“一号难求”的“菩萨”，好多病患挂不上号，便集体跑到张磊家中求诊，从此，张磊家中便成为医院之外的“小诊室”，每天都有从省内外以及海外慕名前来求医的患者。

凡上门求诊者，张磊皆不收诊金、不设药房，不问其贵贱贫富，长幼妍媸，普同一等；遇到贫困孤寡，张磊有时不仅为他们免费治病，还为他们掏路费、药费。

有一次，张磊中午坐完门诊回到家，已经一点多了。他前脚进屋，后脚就跟进来一个30多岁的女病人。“张医生，您吃完饭后给俺看看病吧，俺高烧十来天了，输液咋都退不下去，都快虚脱了……”原来，病人连着十几天高烧39到40度，试了各种办法都没用，就从平顶山农村一路转车来找张磊。等赶到医院时，张磊已经下班了，她便打听着跟到了张磊家里。

张磊一听病人情况，顾不上吃饭，赶紧招呼病人坐下，一番望闻问切之后，开出了柴葛解肌汤。病人下午到医院取了药，一副药还不到10块钱。拿着药到郑州的亲戚家里煎服后，当天晚上，烧就退了。

还有一次，晚上九点多，一位严重大便不通、住院治疗一个月不见效，肚子胀得像面鼓的病人找到张磊家里求诊。张磊用药后，第二天，病人的大便就通了。

这些被大家口口相传的动人事迹，在张磊先生看来却甚是平常。他认为自己只是尽了一个平凡的医者应尽的本分而已。但是正因其“平凡”，才更凸显了张磊先生“陌上人如玉，君子世无双”的品格。他已经这样坚持了七十年，而且还将继续坚持下去。这种坚守早已超出了职业范畴，彰显的是一种民胞物与的仁爱情怀。而在他挖空心思为患者治病还要替患者减少经济负担的同时，反而无意中精进了自己的医术，开创了另一个医学门派，成就了自己，并为祖国传统医学的传承、健康发展做出了巨大贡献，成为彪炳史册的一代国医！

感于张磊常怀大慈、医者以术、济之以财，无欲无求、淡泊坦荡的大医情怀，河南省卫计委、河南省中医管理局曾在全省卫生系统开展向张磊等先进模范人物学习活动。

2017年6月，为表彰张磊对人类健康发展做出的突出贡献，张磊被国家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部、国家卫生计生委和国家中医药管理局授予“国医大师”称号。

2020年，突如其来的新冠疫情，突显了中医药无可替代的独特作用。中医药成了中国抗疫方案的最亮点，政府重视、专家认可、老百姓欢迎、媒体关注，华夏大地刮起了一股强劲的中医药旋风，影响之广泛、深入、持久，前所未有。中医药的发展被列入了国家发展战略。

然而，中医药的发展，依旧存在隐忧。比如，中医在治疗危症、重症的长处，之所以得不到发挥，张磊认为，一是医院及患者对中医都有误解，不敢贸然用中医方法急救；二是有些中医还不够“铁”，导致了大家对中医的不信任。所以，中医药要想长足发展，当务之急就是解决中医后继乏人的忧患。“要多培养一批“上工”，才无愧于历史，无愧于后人”。因此，虽已耄耋之年，张磊依然坚持讲座、授课、带徒，希望可以为促进中医药和民族医药的继承保护，推动中医药文化科普知识、健康养生指导惠及更多的基层群众，为全社会“信中医、爱中医、用中医”尽一丝绵薄之力。

“老骥伏枥，壮心不已”， 张磊说，愿为中医药学的传承与发展，上下求索，倾尽所能，“小车不倒只管推，我争取为病人服务到一百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