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小区白同学考上清华了!</p><p class="ql-block"> 业主群里炸开了锅,那真是锣鼓喧天、鞭炮齐鸣!</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物业又是挂条幅,又是给状元赠花,又拍照又发朋友圈,也跟着蹭热度好好秀了一把。</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道为什么,身边出个状元,感觉有些梦幻。那个别人家的孩子,让作为家长的我内心尤为复杂。</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时代,孩子们被推的很累,家长被卷的很苦,空气中仿佛时刻都能嗅到内心被烤焦的气味。</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总感觉哪儿不对劲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孩子不爱学不懂事调皮捣蛋惹家长生气了,“身在福中不知福”,“我们小时候要有你这条件……”之类的话就会一股脑的倒给他们。而孩子则是满脸不屑满脑袋问号……</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个物质条件日益丰富的时代,在这个被网络无死角包裹的时代,孩子们真的“有福”啊。然而我们小时候,真的“没福”吗?</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想想小时候,三年级以前几乎没有固定的教室,那真是“没福”。</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儿时的我,每天就是和小伙伴们满大街满大野地的疯跑疯玩儿。夏天顶着大太阳冬天踩着没小腿深的大雪,不怕热也不嫌冷。想想那时候好快乐,空气中满是自由的味道。</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是大人们看着我们天天无所事事感觉也不小了应该学点知识?还是看我们太自由有点羡慕嫉妒就想找个地方把我们束缚起来?亦或是我们总是吵了他们午休的清静他们早就“怀恨”在心?</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到底什么原因最终不得而知,村里终于决定办一个学前班,地点在村西头废弃的纺织厂,凡是没到上学年龄的都可以上这个学前班。当这个消息通过村支部的大喇叭传到家家户户,最高兴的就是大人们,猴孩子们则一个个都耷拉了脑袋。</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开班第一天,家长们就迫不及待的把大大小小的孩子们都哄去了学前班。六岁的我领着小三岁的弟弟极不情愿的来了,我的小伙伴小艳儿的哥哥上学路上“顺道”把她送到了班上,邻居大玲领着她的二妹三妹四妹浩浩荡荡的也来了……当我和弟弟选了个座位坐下,发现坐我们前面的是四爷爷家的小姑姑和小叔叔。这可就复杂了,在这儿要论辈分还是论同学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再看这教室:桌子不知是从哪儿淘来的,颜色、款式,甚至高低都不一样,还要我们自己从家搬板凳,墙壁上还贴着原先办厂时热血沸腾的标语。因为这厂房长时间闲置也没好好收拾,墙角散落着几个蜘蛛网,有一只胆大的蜘蛛一动不动的望着喧闹的我们,好像在埋怨无端扰了它的清静。窗户基本上只剩下窗框,地面虽然抹过洋灰(水泥的俗称),但现在已经坑坑洼洼,就像月球表面。</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学生们呢,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参差不齐的坐着,你一言我一语嗡嗡哄哄的闹着。</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开始的新鲜劲儿过去以后,当老师站在讲台上强调上课纪律,我看看前面,看看后面,突然感觉那么陌生,眼泪控制不住的流下来。一哭就止不住了,弟弟也跟着哭,弄的老师手足无措,最后还是小姑姑主动“请缨”,把我和弟弟送到了父母干农活的地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爸爸问我原因我却一句话也说不出。他想了片刻,说不想上就别去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如释重负!那是我感觉爸爸最帅最酷的一次。终于又获得了自由!亲爱的热爱的旷野,我又来了!</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适龄儿童有享受义务教育的权利,当然,也是义不容辞的义务。七岁,终究还是要去上学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然而真的很幸运,上一二年级时没有被“圈”在教室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刚上学时,我们学校的教室说是“危房”,只能在教室外边上课。后来要建新教室,老师就带领我们找地方上课。于是,村里凡是空间大点的地方,几乎都留下了我们朗朗的读书声。</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第一个上课地点是大队部的院子里。老师把带来的小黑板往墙上一靠,我们每人搬一把小板凳坐定,就开始上课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时给我们上课的冉老师,刚刚师范毕业,不仅人年轻漂亮,板书也特别漂亮。不管是字母、汉字还是数字,写的都跟印刷体似的。我们都很喜欢听她讲课,现在想想,我上学再也没有哭过,跟这位完美的启蒙老师有很大的关系。</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仅我们喜欢听冉老师讲课,大队部几个年轻的小伙子也喜欢听。每到上课时,只要他们没事儿干,总是搬把凳子坐边上旁听。听的很认真,看的更认真。旁听队伍里不知何时又混入几只流浪狗和流浪猫。春日暖阳下,狗狗和猫咪不一会儿就趴地上打起了盹儿,再看那几个小伙子,精神的很。</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不知是担心大队部时不时会响起的大喇叭的广播声影响我们上课?还是旁听队伍影响了冉老师讲课?没过多长时间,我们就换了上课地点——村北的一片榆树林里。</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在这儿上课,最大的优点就是凉快。南边紧靠一排房屋,可以遮阳;这些榆树也是生长了多年,树冠庞大。榆树枝子密密匝匝,树叶一层又一层,几乎不给炽热的阳光透下来的机会。偶尔风来,树叶哗啦啦的轻响,难得挤出重围的几点碎金,激动地爆破成十字放射状。云雀停在枝头,叫响整个夏天,知了这个“劳模”,几乎不喘气的跟着伴奏。我们就像在一个大型演唱会现场。</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这个“教室”唯一的缺点——也是致命伤——榆树树干上总是招来很多虫子,它们把榆树皮吃得一点都不剩,又在光秃秃的树干上挤得密不透风,一坨坨的实在是让人头皮发麻,而且——不忍直视,不堪入目。</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们的“游击战”地点又换到了村西的一片小树林,就在废弃的纺织厂旁边。那里至今是我最喜欢的“教室”——离我家很近,出胡同口再下个大坡就到了;秋天红的金黄的深深浅浅的叶子在风中婆娑,煞是好看,我们就像在一幅画里;最重要的,这里有各种不讨人厌的小昆虫相伴。还是要感谢人又美知识又渊博的冉老师,在上课之余,会跟我们一起观察小昆虫们的活动,并给我们讲解相关的知识。</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我喜欢观察长着长长触角穿着黝黑铠甲的天牛,它就像守卫在城楼上的哨兵,威风凛凛;还有自带美少女光环的红姑娘,我当时很羡慕它黑“外套”里面的红“纱衣”,特别想拥有一件那种颜色的连衣裙;最有意思命运也最悲催的是磕头虫,只要被我们捉住,每个人轮翻捏着它的身子让它表演磕头,它不把十辈子的头磕完我们绝不罢休。我最害怕的是“吊死鬼”,它会借助自己吐的丝吊在树上,冷不丁出现在面前,吓死人了——这是不是我们折磨磕头虫的报应……</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当啄木鸟“丁丁”“丁丁”的“诊脉”声传来,冉老师总是会暂停讲课,带我们一起找声音的来源。于是,一个个小脑袋抬起,跟着冉老师环顾四周寻找。周围的树木,有的笔直,有的曲折;有的树干光滑,有的疙疙瘩瘩。我们总是会在一棵高高大大的树上发现目标,目不转睛的看它尖尖的长嘴继续“丁丁”“丁丁”……</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丁丁”很单调,但那时我却感觉是最美妙的乐音。万物有灵,当你全身心投入自然,才能真正感受到,每种生命都在用最自在的方式跟自然相处,跟自己相处。自在即自然。</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大概上三四年级时,不知从哪儿刮来一股上晚自习的“歪风”。真不知道那么小,上晚自习的意义何在?但小时候的我们感觉很新鲜,很好玩儿。</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乡村,晚上停电是家常便饭,学校里更是没有灯火通明的教室。</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吃完晚饭,我就提着一盏煤油灯出门了(那时候蜡烛还是奢侈品)。一路上还会碰上更多的“煤油灯”。</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提灯是需要技术的——</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煤油装在葫芦形的瓶子里,灯芯穿过盖子浸在煤油里。灯上有一个弧形把手,一般是铁制的,讲究的家庭会在把手上缠一圈麻绳。为了避免煤油溢出,提灯时,不能歪了更不能来回晃。我想现在我的手比较稳要得益于那段提灯上晚自习的时光。</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晚自习下课,一盏盏煤油灯鱼贯而出。那点点昏黄的微弱的灯光照亮了黑暗的乡间小路,成为那时候一道独特的风景。尽管冬天的冷风把一个个小脸儿吹的通红,但玩儿心很重的孩子们哪在意这些。一边把脚下的雪踩的咯吱咯吱地响,一边跟小伙伴们有说有笑,有时还会比赛,看谁能跑着提灯不漏油。但结果总是——回家受到家长的一顿训斥……</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至今仍忘不了小学背了六年的书包,那是妈妈用各种颜色的碎布头踩缝纫机缝制的。它是由两个三角形的布拼成一个正方形,再把一个个正方形拼成一个更大的正方形。那一块块三角形的布,是妈妈给我们一家人做衣服剩下的边角料——有我夏天的花衬衣,弟弟秋天的军绿色长裤,妈妈冬天的红棉袄,还有爸爸春天的蓝布外套……我感觉我每天上学背着的是一家人一年四季的温暖。书包有破损的地方,我就自己缝几针,针脚粗粗大大歪歪扭扭,看起来很丑,但我却舍不得丢掉它。我很念旧,时间越长,我越是把它当成一个亲密的老朋友。</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小时候吃过一些苦,现在也享了一些福,这可能是八零后共通的经历吧。</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但那些所谓的苦,却可以让我的童年经历一幕幕的具象化,是那样的饱满而又充盈。</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现在的孩子们,估计谁也没有背过我那艺术品一样的书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