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湖看荷

沉默是金~黄望纯

<p class="ql-block">瑶湖看荷</p><p class="ql-block"> 黄望纯</p><p class="ql-block">人说,瑶湖多荷。我是个无趣的人,平素假借有纷纭芜杂之事拒出门,而妻子却是个偏喜欢荷的人,常在耳边念叨 : “不如去看荷罢!” 我应诺 : “随时可以去,” 不承想,这一拖竟已到秋天了。</p><p class="ql-block">瑶湖是小城新开辟的一处水域,远远一望,明朗开阔,澄似明镜。妻子那天精心打扮,好似赴一场情人之约。</p><p class="ql-block">虽是秋天,但胜似春潮,天气出奇地好,眼前的荷枝虽不如春那般“一一风荷举,” 但也不至于“形容枯槁”。半青半黄,形销骨立,孑然孤傲,自带一种倔强的静美。满池的秋水在静寂,在沉思,似在等待一个深沉的人。</p> <p class="ql-block">而我来了,带着一身风尘,踏着细碎的阳光,沿着木栈道走向荷池深处,那淡淡如素的芳香顷刻包裹了我,使原本的浑噩变得清凉。木栈道九曲回肠,自东蜿蜒至西,走走停停,驻足观望,光线在斑驳的树荫下或明或暗,光怪陆离,不经意间,又走回原来的地方,还是一样的荷,原来时光也像栈道一样曲曲折折的,季节只不过在其间来来往往。</p><p class="ql-block">瑶湖的荷池分两个部分,一部分是自然的荷塘,由原来的烂泥田围堰而成;一部分是经人工挖掘蓄水而成的湖泊。自然荷塘呈半月形包围着大湖,中间由景观带自然隔开。两座湖泊,好似一对碧玉 : 一个天生丽质;一个人工雕琢。</p><p class="ql-block">荷塘浅浅的水下是污泥,而荷枝就出落在水面,亭亭玉立,黄绿相间,姗姗可爱,宛若风情万种的女子,腰肢纤细,低首蹙眉,一颦一笑,一举一动,藏着机警,藏着语言,藏着心悸。</p><p class="ql-block">而附近田间干活的农汉则没有这番雅致,他们会很粗俗地说 : “这不就是块烂泥巴藕田嘛!还什么什么荷塘的。” 声音很大,如同训斥身旁低眉顺眼的女人……尽管那女子有棱有角,很标致。他们把荷塘说成藕田,如同叫身边女人的诨名,如此的亲切。 原来这荷如那女人一样,与他们才最亲,我们只不过是远道而来的匆匆过客。</p><p class="ql-block">人工湖很大,椭圆形,一边是青青的芦苇,一边是疏疏浅浅的荷丛,中间是粼粼如彀纹的湖面。湖的四周有木栈道、小径、石桥、凉亭、花榭、广场……更夸张的是北面还有一座高大的楼宇,古色古香,翘角飞檐十分壮观。这景致不由得让人想起《红楼梦》里的情节来 : 大观园里水面静寂,一片残荷。宝玉差人拔去,而黛玉却叫人留下,她说 : “我最不喜欢李义山的诗,却喜他这句‘留得残荷听雨声’。” 在这里黛玉看到红消绿褪,满目萧条,想到的是一种悲恸的凄凉,而诗人李商隐的格局就不同,他看到的是橙黄青绿,满目静美,想到的是一种“禅意”的思念。不同的心境,就有不同的角度也自然就体会不同的人生。我不喜欢前者过于沉重,喜欢后者,自然豁达。就如眼前这片荷,宁守满园静寂,不惧别人的眼光,只愿干净磊落地立着。</p> <p class="ql-block">如此风骨,让我想起另一个爱荷之人——北宋理学家周敦颐。他爱莲“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莲即为荷。在秋天,即使荷花已凋落,剩有嶙峋的枝叶立于污泥之上,仍不折不挠,遗世独立但绝不孤芳自赏。以莲喻人,洗尽铅华,尽显本色,周敦颐即如此,他不攀附权贵,看破官场,最后在庐山莲花峰下“避嫌”隐居,做一个清白的人。</p><p class="ql-block">当今社会,人们更应该学习周敦颐的这种“出於泥而不染”的清白精神,清华大学历史系彭林教授曾说 : “现在许多人沦为半人,半人时代横行。” 一些 : 官员腐化,明星吸毒,骗子行骗……他们骄奢淫逸过着糜烂的生活。这些人道德沦丧,品质败坏,以至完全丧失了做人的资格,许多人对此等现象不但不警觉,反而崇拜,趋之若鹜,这确实是一种怪现象。难怪乎,彭林教授说许多人实际上是“半人。” 《礼记》上说“使人以有礼,知自别禽兽。”这里的“礼”就是廉耻,如果一个人没有廉耻,是与禽兽无异,就不是完全意义上的人。他们之所以不讲廉耻,是因为有藏污纳垢的环境,因此,整治社会上的一些不正之风是当今各级决策者们非常迫切的任务,树正气,压邪风,还社会清流是广大民众的呼声。荷即如此,但凡有荷生长的地方脚下永远是一股清流,绝无杂物,绝不会与“苟苟营”之流共污。</p><p class="ql-block">回想与妻子携手风风雨雨中走过了几十年,恍若如梦。由当年的锦瑟年华,到如今的秋光清简,方知人生的淡泊之美。白落梅说 : “清如水,凉如月,冷霜又宛然。”自洁自爱,显露本真,年华如水,我心如荷。</p><p class="ql-block">“哎!想什么呢?快到这边来!”</p><p class="ql-block">妻子的喊声,打断了我的沉思。</p><p class="ql-block"> 抬头,妻子正站在一棵木棉树前,红红的花朵,红红的衣裳,花容相照,宛若当年。</p><p class="ql-block">“我等会儿来,我要在这里看荷。”我答。</p><p class="ql-block">“是你今天带我这里看荷的,换作别人我还不稀罕呢?”她嗔怪。</p><p class="ql-block">“是你今天带我这里看荷的。”这句话听起来有弦外之音,仔细推敲,豁然开朗 : 原来之前的精心打扮,赴一场情人之约,只是给人以惊喜,就如现在,我在看荷,而她,在等我。</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