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母真的老了

李文

11月23号正值夜班，突然接到二哥的电话说：父亲脑出血住院了。我诧异兼纳闷：父亲平时无高血压？身体剽悍，能吃能走能睡，为何突然脑出血了？幸亏我大哥刚好在家里，发现得早及时送院，如迟送一点，不是瘫痪就是人殁了。送院治疗后，父亲情况稳定下来，心稍安。人真的很脆弱，谁也不能预料明天与意外那一个先来。旦夕祸福，往往会突如其来。人很缈小。要忍受病痛、自然、命运的算计。一个不留神掉进黄泉的陷井。与亲人阴阳相隔，自己毫无知觉，亲友却悲痛欲绝。而一切，生活中这样的例子不鲜于耳。

刚好还有七八天的假期，原想去旅行的，毫不犹豫拿掉了。请好假后于28号就坐上大巴回到了老家。第一眼看到母亲，她正坐在藤椅上，面容慈祥，目光还算清晰，晴朗。皮肤却更薄、更皱了。而父亲明显憔悴了，再不见当年威严的模样，深陷进去的眼睑，松稀的皮肤下垂着，多日无刮过的白色胡须在他脸上更显得苍老，令我心碎了。我走上前想大声叫却喊不出来，结果轻轻地挤出了一句：爸、妈。父母嗯了一声说：回来了么。

晚饭后，陪母亲去锡中球场散步，才一年多，母亲基本上不能独立散步了。以前两母子十指紧扣着一起慢步，看皎洁的月光，满天的繁星，吹清爽的晚风，聊过去的故事。想想这样时光，也感到幸福盈满。如今母亲要我搀扶着她的手臂才能走了。她的脚抬不高，踉跄着往前冲，如果有石子或凸起的土包，就会绊倒他的脚。去年我发现这样的苗头时，就带她去医院检查过了，说是脑血管部分堵塞，脑控制不了身体的动作。如今起愈发严重了，脚也出现无力的迹象。生老病死是人不能摆脱的命理，唯有多一些时间陪老人，在他们走后，我们才不会后悔。因为他们为子女付出了太多。而我们付出的永远也报答不完他们的恩情。在球场转了半圈母亲便说累了。自己并不觉得扫兴，只感到忧伤，哎，母亲的身体也一日不如一日了。

次日陪父亲去安流医院吊针，下车时父亲一个趔趄，几乎跌倒在地，我赶紧过去搀扶住他。我问：“爸，你刚才为什么这样”他说：“我感觉脚无力”。我心里酸酸的，眼泪湿润了。想当年他魁梧的身体，笔直挺起的胸膛，威风凛凛的样子。还经常批评我们背有点驼，如今却他佝偻着身体，我携着他步履蹒跚着向医院门口慢慢迈去。来到病床后吊针，他安然入睡了。洁白的床单衬托着他老去的脸。再摸摸自己硬硬的，有些白的胡子，在阳光下闪着光呢!唉，自己都老了，更何况父亲呢？父母都七十多岁了。多年之后我也与父亲一样，这便是时间给我们的答案。吊完针后，父亲下床穿鞋，他一不小心，又几乎跌倒，我一个箭步上去抓住了他的双肩。我心情更加沉重了，唉，父亲真的老去了。一直以来他如一座山一样活在我们的心里，再大的困难与决策，也有他庇护着我们。如今我觉得这大山犹如一个孤岛，一场风雨，一个稍大的风浪也会将他吞噬。他的老去，更觉得自己身上担当的份量了。

曾经多次要求父母到自己工作的城市居住，但他们不愿意，老人怕孤独，我们上班后，他们找不到闲聊的老乡、亲人。谁不想与父母一起共享天伦之乐？报答下恩重如山的父母，自己回到乡下后，才明白他们不愿意外出居住的原因。一，这是他们的家，他们奋斗过的地方，有亲切感。二，亲友们经常过来聊家常，嘘寒问暖。这在外面是不能体会得到的。比如这一次父亲病了，老家佰公凹的亲戚、邻居亲友们天天轮流来看望。送鸡过来的、包利是的、买水果的、送牛奶的络绎不绝，慰问品堆积如山。当然这也与我父亲秉性善良、乐与助人有关。回家几天已感到浓浓的爱意，挥之不去的乡情、亲情。每天都给感动着。在这里感谢他们的关心与爱护。谢谢！乡亲们。12月6号，要回来上班了。每次上车时，母亲都要为我送别，直至我上了车，她看不见我为止。这一次她做不到了。去年她送我时，看到她蹒跚着横过马路时，我在车上噙满了泪水，如今只能回想了。我知道她想来，她心里现在忐忑着，挂念着她儿子，坐在车上的我心如铅块压着：家乡的山峦与河流向后边慢慢远去了，一想到父亲清瘦、憔悴的脸，母亲略显呆滞的眼神，缓慢、跌跌撞撞的脚步，泪水如潮水般冲上我眼眶。我强忍泪水喃喃道：“父母啊，你们保重！。”

2014年12月于顺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