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随

北方人

老没名堂

一九三六年/追随

这一年，红军西路军作战失利。部队散了，各自奔命。陈营长带了三个战士，为了躲避敌人的追杀，去掉领章帽徽，腰间掖着短枪，一路向东，乞讨而行，见到有冒烟的村子，走进去要几个窝头红薯，喝几口凉水，然后离开。常是白天野地上轮换着两人合衣而卧，两人负责警戒。天快黑时接着赶路。

这天，走了一夜，天放亮时，走进一个小镇子。见有户人家已卸掉门板，于是走了进去，打算在此呆一天。这是一家卖杂货的商铺。进得门来，一个年轻人正在烧炭炉，见到众人，直起腰身说：干什么的？陈营长说：逃难的。掌柜在吗？伙计说：在里面正抽大烟呢。有什么事就对我说。陈营长说：这兵慌马乱的，路不好走，想借住一天，今晚再赶路。伙计说：看你们四个人，说着南方口音，都穿着羊皮坎肩，露着黑衣袖子，莫不是南方过来的军人吧？我听说了，叫什么红军。陈营长说：就算是吧。躲避一天我们就走。不会连累你们。正说着，掌柜出来了，说：不管你们是做什么的。给钱就行。陈营长把手伸进衣服里面，摸出一个金戒指，说：看这个行吗？掌柜的接过戒指，放进嘴里用牙咬了一下，说：有软性，像是金的。真金不怕火炼，用火烧一下看。说着，便把戒指丢进炭盆，过了一阵，用火钳夹出戒指，看了看，说：是金子。行，就在我的马圈里呆着吧。蒸馒头就大头菜管你们吃饱，走时还可以带上些。晚上我叫伙计送你们出镇子。

吃过饭后，这四个人分作两批，有两人去后院马圈里睡觉，有两人坐在门板后面观察情况。中饭过后，放哨的去睡觉，换另两个人守在门板后面。说来也巧，这一整天，没人进来买东西，这家人也没一个出去的。一整天平安无事。

黄昏时分，吃过晚饭，老板下了逐客令，说：带上些馒头红薯，赶紧走吧。我们要上门板了。伙计，你送送他们。

伙计领着陈营长他们，走出镇外后，伙计说：我不回去了。我想跟你们一起走。我的老板不把我当人看，他们一家人吃白面烙饼，就给我吃玉米面窝头。他们吃炖肉，连肉汤也不给我喝一口。说来我与老板还是远房本家，只因我家爷爷去世，借了他家的钱办了丧事，我父亲让我给他家干三年活抵账。上个月就到期了，只因现在打仗，害怕被抓壮丁，想着打完仗了再回去。正好你们来了，我想着与其回家去，不定什么时候被抓去当兵，不如跟你们去。这是我志愿的。陈营长说，你跟我们走也行。我们是要去陕北，那个地方，可没有白面馒头，吃的也就是攸面做的黑窝头。伙计说：我听人说了，你们红军官兵一致，伙食一样。你放心，我能吃苦，打起仗来我也不怕死。陈营长说，行，跟我们走吧。从今天起，你也是红军战士了！

黑了南方有北方。这一路四加一，共五个人，奔陕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