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精彩又无奈（中篇小说一）

米老头

内容简介：

七庄湾的女人茶姑在家里受不了丈夫张崇的男权欺凌，偶然的机遇认识了浙江来种香菇的老吕，在初步接触外面的世界后，被外面的精彩吸引，跟随老吕私奔，却又被抛弃。在经历磨难后，茶姑回到了家乡，却不再甘心做一个卑微的女人，她再次奔向外面的世界，寻找自己的幸福。

茶姑

一．来世再不做女人

茶姑嫁到七庄湾已经十年了。

世英嫂来茶姑娘家说媒的时候，茶姑已初中毕业四年了。

1972年，茶姑初中毕业。

说是初中毕业，其实小学文化都不足。小学5年，有4年是文化大革命，只读语录；初中两年，一大半时间抓革命，批判走资派斗争黑五类，跟着进驻学校的贫宣队（贫下中农宣传队进驻学校，领导学校的文化大革命和一切工作）学工学农，砍柴种菜，种水稻、红薯；剩下的一小半时间读书，又大多是在读语录和“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和《红旗》杂志）社论，实在是没学到什么文化。

一个乡下的女孩子，能认几个字，会算几个数，不至于受人欺负就行了。加上母亲因病死了，家里就父亲和哥哥撑着，而哥哥也要娶老婆了，哪里还有钱送茶姑读书？就不读高中了。反正在学校里也学不到什么东西，不如在家还能帮忙喂喂猪，种种菜，甚至下田挣工分。

世英嫂来说媒时候，茶姑刚刚在田里耘禾回来。一进门，还未放下耘禾棍，世英嫂就笑眯眯地迎上来，拉着茶姑的手说：

“哟，真是大姑娘十八变，越变越好看。前两年还是黄毛小丫头，转眼就出落得这么漂亮了！”

她夸了一会儿姑娘，三言两语就转到小伙子身上去了，又夸起了她要说的小伙子：

“张崇可是七庄湾难得的后生。人勤快是第一。在队上做一个劳动日，还要在歇伙（干农活中间休息，上下午各一次，一次约二三十分钟）时夹带砍两担茅柴，中午有时还要到自留地上锄锄菜，或是担担粪桶上上肥。他爸去年得病死了，只有两娘崽（母亲和儿子两个人），家里负担轻，年终分红能分到百多元现钱，真是打着灯笼也难找啊。”

见茶姑的父亲很有些动心，世英嫂又连忙接着说张崇家在彩礼上不含糊，愿出一百元钱现钱，端午节送一百个包子、一百个咸鸭蛋，中秋节送一百个月饼，姑娘出嫁时再出一百斤猪肉，另加三身出嫁的衣裳。这么好的条件，这么丰实的人家，这么勤快的小伙子，还有什么说的，茶姑父亲就满口答应了这门亲事。在那个年代，眼看能过上好日子了，茶姑也自然没有什么好说的，定了个日子年底就嫁了。

新婚期间，张崇对茶姑也还蛮好的，关上门时两个人有说有笑；谁知过了不到一个月，他就变了：收工回来就往厅里的竹睡椅上一躺，拿起旁边杌子上的水烟筒叭叭地吸足几筒烟后，就叫茶姑：“哎，倒碗茶来。哎呀，腰都要断了。”

茶姑正在厨房里忙着做饭，有些不满地说：“我不也在队上做了跟你同回来的？你累了，我就是铁打的？”

婆婆在房里 “嗯”了一声，说：“崇伢，你还是不是个男人？”

张崇忙把水烟筒往旁边的杌子上重重地一撴，喝道：“少啰嗦！我花了五个一百把你娶来，你不该做女人的事？你也在队上做，歇伙时你去砍柴了？”

茶姑不敢吱声了，只能在心里怼张崇母子：瞎子婆眼睛看东西迷糊，耳朵倒是灵，我应她儿子一句她就听见了，就不高兴了！哼！不过就是歇伙时我在田埂上坐着歇了一下，到家我可是一刻都没歇呢！她一边倒茶一边心里叹息：唉，女人哪，出工时跟男人一样，回了家就还得伺候男人。她默默地端了碗茶，放到张崇身边。

最受不了的是夜里。张崇这人不知道是不是猪牯变的，除了来月事的那几天，他是夜夜要做那种事，也不管你是不是睡着了、累了、身体不舒服了。只要他想了，就从那头爬到这头来，翻身就压上来，扯下裤子就干。刚刚把人弄醒，他就泄了，依然爬回他那头，不到一个屁久就呼呼打起了鼾，再不管你是不是难受，更不管你是不是还能睡得着。

还有瞎子婆，虽然眼睛迷糊了，却似乎没有她看不到的事，茶姑感觉时刻都处在婆婆的监视中，而且张崇对她妈是言听计从，只要她说了点媳妇的什么，茶姑就会遭到张崇一顿恶狠狠的痛骂甚至是毒打！张崇打她总是在夜里，摁住搧屁股，或是拧大腿，痛得不得了，大腿内侧常常是青一块紫一块，外面却看不到一点伤，也不妨碍第二天干活。

十年了，这样的日子十年了！茶姑有苦说不出。

女人，生就的命，谁叫你投胎为女人呢？

如果有来世，投胎前就一定跟阎王爷说好，不做女人，再不做女人，无论如何都要做个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