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涉险

老付

每个人在自己的成长过程中，都会经过许多的第一次，在我的人生履历中，懵懵懂懂的年岁里迈出的第一步，让我终生难忘……。

那是发生在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

1974年高中毕业，我因父母亲年纪较大，按当时的政策＂多子女父母身边留一个＂没下乡，机缘巧合，在班主任郭老师的推荐下，我重回了母校，任初一年级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

这样的事，现在的人觉得不可思议，但在那个特殊的年代，什么事都可能发生。

我的教师生涯从十八岁这年开始了。

由于和学生的年龄想近，彼此之间没什么代沟，爱说、爱笑、爱唱、爱闹的我，很快就融进了我的学生之中。

那时正值文革时期，学校里的各项运动和社会上一样多，今天“复课闹革命”、明天黄帅“反潮流”、后天又是张铁生的“交白卷”，学工学农…。

“学工”，带学生深入工厂当工人，“学农”，每个学校都办农场，每个班都有自己的试验田。

开春学校组织各班上山平地修梯田，同学们放学后去拾粪，烧草木灰，再把这些粪集中起来送到山上各班的地里。

唉！真是此一时彼一时呀，现在有的孩子上初中了还得家长送，可七几年的孩子，早早就融入各式各样的劳动中，面对要送入学校农场的肥料，我和同学们考虑的，不是十几里山路，同学们能不能担动抬动沉甸甸的粪筐，而是在学校规定的时间里，粪能不能送上山按的完成任务。

怎么办？分组讨论，集思广益大家出主意想办法。

有几个同学说，他们的父母单位有架子车，因为白天上班要用，可以下班后请家长借出来，我们用来送粪。

说干就干，下午放学后，我挑了二十几个，个子高身体好年龄大的同学组成突击队，拉着满满的几车粪向十几里外的学校农场王岔沟出发。

农场位于王岔沟沟里一座大山的山顶之上，从沟口到农场的山脚下有将近十几里崎岖不平的小道，这条小道夹在两山之间，除沟囗有一村庄，入沟后再无人烟。

初春，山的两傍全是裸露的坡地，岩石，还未返青的荒草长的半人高，不时有野免在草丛中立起身探出脑袋向外查看又转身跑远，傍晚下山喝水的野鸡，在同学们“抓兔子”的叫喊声中，扇动着翅膀，叽叽嘎嘎从河滩一冲而起，又引来同学们一阵惊叫，走不多远还能遇到一块块挺立的石头，孤零零的，像哨兵样站在路边，一棵棵小手臂粗细的槐树在向我们打着招呼，还有快开花的山桃和已露鹅黄的迊春花也在微风中摇来晃去，山的尽头夕阳西下，太阳将最后一抹余辉撒向大地，真是妙不可言，面对如此美景我和同学们心情愉悦，拉的拉，推的推，说说笑笑，打打闹闹一路欢歌把粪送到山脚下。

早春的天气说黑就黑，当我们收拾完往出撤时，天色已暗了下来，还没走到一半就全黑了，这时我的耳边已听不到了同学们的欢笑声，只偶尔能听到不知名的鸟儿在远方有一声没一声的叫声。

天黑漆漆的，月亮在云雾中时隐时现，山沟里好像笼罩着一股雾气沉甸甸的，压的人喘不过气来，此时的我，还没意识到进山容易出山难，更没意识到危险就将临近，只是和大家一样，蒙着头督促同学们快走。

可走着走着，我发现，越来越多的同学不是向前走，而是围在我的身边，他们有的拉着我的手，有的拉着我的衣角，我往前走，同学们呼啦啦跟在我身后往前走，我往后走，同学们又呼啦啦跟在我身前，他们团团将我围住，前不能动后不能移，有几名年龄小的女同学已哭出了声，这时有个同学带着哭腔，悄悄对我说＂老师，你看路两边＂，我抬起头来向两边看去，啊！白天看到的初春美景不见了，在月光忽明忽暗的移动中，山石，树木，还有在山坡上窜来窜去的野兔，老鼠，全都变成了妖魔鬼怪，它们手舞足蹈，呲牙咧嘴，在山风的助威下，拉着怪异的小调，一闪一晃的向我们压过来，我身上的冷汗唰的一下湿透全身，我闯祸了…。

一身凉汗过后，我到清醒了：谁都帮不了我，要想把二十几个同学安全带出困境，只能靠我和同学们自救了，此时的我，心里在打鼓、浑身在发抖，双腿如灌铅，但我强装镇定，擦去一头又一头凉汗，鼓励自己勇敢。

我将哭泣的同学们拢在身边，命令她们擦去眼泪不许哭，叫住走在前面的几个高个男同学，把他们分成两队，一队和我一起拿着铁锨在后面断后，平时机灵勇敢的在前面开路，个高身体好的女同学去拉车，让几个小同学坐上去，剩余同学围在五辆架子车傍，手扶着车帮推车前行，不能掉队，一边大声安慰着同学们不要害怕黑暗，告诉他们这就是白天和黑夜，影像变幻的奇妙之处，又让文娱委员起歌，唱＂下定决心，不怕牺牲，排除万难，去争取胜利＂，＂红军不怕远征难＂等歌曲，跌跌撞撞艰难的向前走。

走着走着，我们看到前方出现了光，是手电的光，我们听到了呼喊，是家长和学校的领导，老师来接我们了……。

此事已过去四十多年，什么时候想起，我都心有余悸，我常常问自己，如果那晚我害怕了，我怂了，会是个什么后果…？

还好，同学们都很健康，我也很勇敢，他们的老师和他们一起经历了自己人生的第一次涉险。

同学们，我不管你们现在经历着什么？干着什么，切记，什么时候都别放弃心中的信念，用力去坚持，用心去追求，你的坚持一定会成全你，当你遇到难处时，就想想我们共同经历的那一次涉险，是坚持让我们取得胜利，是团结让我们战胜了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