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城里来的放牛娃</p><p class="ql-block"> ( “知青”岁月碎片一瞥)</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最近阅读了陈行甲写的自传体《在峡江的转弯处》一书,我被书中的情节有所触动,尤其是在书中有一段话我甚是欣赏“时代给我们那一代人最大的馈赠,就是我们那一代人都是草根,没有富二代、官二代之说,我们每一个人都心怀理想,即使人生的起点低到尘埃,也可以怀着到中流击水的梦想”。陈行甲是从贫瘠的小山村走出来的弄潮儿,功成名就。而我和我们一代人却是响应伟大领袖的号召从都市涌向乡村成为新农民——“知青”,殊途同归。知青这个特殊的名头和身份,可谓是时代的馈赠,史无前例,亦可能后无来者,则也成为我们这一代经历过或长或短蹉跎岁月的人生编码。</p><p class="ql-block"> 陈行甲的一本书似乎又一次地撬动了我记忆的闸门,往事如烟,两年多的知青生活虽然在一生中很短暂,但是却留下深刻的印记,对我后面的人生之旅影响颇深。人上了年纪总想回头看看走过的路径,无论成功与否还是得到的错过的都成为过眼云烟。作为一介草民除了自己没有人对你的过往感兴趣更是没有人记得,只是在自己越来越多的独处时光里喜欢平静地回忆</p><p class="ql-block"> ,在那些尘封于角落的记忆碎片还没有彻底消失之前,一瞥往事以随笔的形式把它们记录下来,最起码的意义是留给我们的后代,告诉儿孙们,他们的长辈曾经怎样地活过,怎样地爱过又是怎样的释然,让后代看见上一代人的生活剪映。 </p><p class="ql-block"> 半个世纪前,我离开了父母离开了生于斯长于斯的故乡南京,偕同邻家南妹妹跟着一帮少男少女知青落户六合县灵岩公社北围村当了新农民。这个以农耕为主的小乡村成为我走上社会的起点,也是我真正零距离的接触到社会最底层最贫苦也是最纯朴的人群——农民。我落户在当地条件算好的王伯伯王大妈家里,与他们两个儿子同住一房,同吃一锅饭,全家待我亲如一家人,相处两年多结下深厚的情谊。王伯伯的弟弟是生产队长。 有了这层关系对我这个城里娃给予了很多的关照,安排一些轻松活记,开始就让我跟着队里的老饲养员放牛。记得当时第一次从饲养员手上接过牵牛绳时,望着这庞然大物瞪着带着血丝的大牛眼,口吐白沫面目有些狰狞尤其是头上那两只牛角着实令我有些发怵,饲养员老王似乎看出我胆怯,一边手把手地教我如何牵牛绳,一边告诉我牛的习性并如数家珍地唠叨着这几条牛的贡献。当时耕牛是主要的生产工具,也是集体最宝贵的物资,不可小觑。从这天开始,我就常常跟着老王赶3、4头水牛到几里外的河滩上啃草,一去就是大半天,等牛吃到肚子圆了,在夕阳西下时把它们赶回牛棚。每次放完牛我回来王伯伯和大妈都嘘寒问暖还戏称放牛娃回来啦。一段时间下来,我不旦不感到牛有多可怕反而觉得这硕大身躯的“牛兄牛弟”倒有些可爱了,还学着老王爬上牛背,双腿夹着圆鼓鼓的牛肚子有节奏地左右摇地慢悠悠地走在田野小道上,迎着春风披着余晖,很是惬意。到了5,6月份,农忙开始了,几条耕牛也是最辛苦的时候,它们只能轮流休息,饲养员老王要赶着牛犁田,我就单独去放一条基本丧失劳力的老牛了。一个人去牧牛🐮虽然自由自在,但也感到有些孤独,几乎一天没人说话,只好带本书看看,或者是胡思乱想旨在打发时间。有一次,躺在树荫下睡着了,一觉醒来发现了牛不在了,吓得一身冷汗,心急如焚,赶紧四处寻找不见踪影。后来是被邻村的农民在麦田里发现正在啃庄稼的这条牛并将其牵走了,如何交回来我记不清楚了,这以后凡是我单独去放牛不敢须臾大意了。还有一天我牵着老牛到了离县城很近的东门河埂下吃草,突然馋虫来了,就想吃长江饭店的大肉包子,于是我脑洞大开骑上牛背晃晃哟哟地进了县城,老水牛行走的本来就慢加之我驾驭技巧不行走走停停,我时而骑时而牵折腾了好长时间才到长江饭店,迫不及待地买了两个热腾腾大肉包大快朵颐吞了下去,眼看太阳西下,时近黄昏,不得不骑上牛赶紧往回走。在路上发觉路人都用好奇的眼神看着牛背上的我,有人还指指点点,可能当时我的着装,尤其是头戴着一顶白色的遮阳帽下白皙皮肤的脸蛋很显眼与当地农民小哥反差太大之原因吧。天色渐暗才回到村里,因为我的贪吃而让老牛肚子还饿着,我被队长好一阵数落,打这以后我的牛馆职位被撸了。</p><p class="ql-block"> 转眼间,到了冬季农闲时。耕牛也闲置下来了,都圈在牛棚里,由饲养员老王照顾负责每天喂干草饲料,我时不时会跑去看看放过的那条老水牛,也会喂喂它干草。记得临近春节的有一天,生产队宰牛,队长通知各家各户到队上的打谷场分牛肉。那年代,如宰杀耕牛可不是件简单的事啊,要经过好几级单位审核批准,手续挺复杂。那天,我跟着大伙去看热闹,到了打谷场,请来的屠夫正在指挥几个壮劳力忙活开了做宰牛前的准备,不一会儿饲养员老王神情凝重从牛棚里牵出我曾放过的那条老牛交给那个满脸杀气浑身污垢的屠夫,老王一声不吭转身就消失了。只见几个壮汉一涌而上七手八脚就把老牛的四蹄用绳子绑起来,再用两根粗木棍蹩住前后腿四个壮汉同时发力,随着老牛的一声哀嚎庞然的身躯轰然倒地,壮汉们又用粗木棍蹩住牛的两只角将牛头使劲往背部拉,使牛脖子呈拱形以便下刀,倒地的老牛🐂并不激励挣扎只是双目睁园,一声声地嚎叫,似乎在对人们倾诉它的苦难和对生命的渴求。只见那个凶神恶煞的屠夫手持一把明晃晃的月牙似的短刀照着牛脖子深深地横划下去,顿时鲜血从牛的脖颈部喷涌而出,染红了一大块地,没一会儿牛脖子伤口处冒出了血泡泡双眼像蒙上一层薄雾失去了光泽后蹄子挣扎几下就断了气,屠夫娴熟地剥皮开膛大卸八块,甚是血腥。牛的内脏下水摊了一地腥臭味刺鼻难闻尤其是牛的两个胃被剖开后看见里面全是蠕动的软体虫子(这种虫子是牛体内特有的是助消化的)特别瘆人迄今回想起来还会起鸡皮疙瘩,已至好多年我都拒食牛百叶和北京的暴肚。宰杀结束后按着当地的习俗屠夫挑选一块肉和牛尾巴带走算是报酬。接下来就由队长向各户分发牛肉,在分肉时队长提出把最好部位的肉分给我带回南京给我的父母尝尝。我记不清有无带回家,有一点是肯定的,我们家从来不买牛羊肉的,因为没人会做。当时,亲眼目睹我曾经放过的老耕牛由于年老失去了耕田拉磨的能力就被宰杀在瞬间成为各户各家餐桌上的珍馐美馔,宰杀的过程惨不忍睹很血腥恐怖,我那时胆小懦弱连杀鸡都怕何况看宰条这么大的牛啊,而且还是我放过的骑过的老牛,着实心不落忍,这是我当年的一点感受而已。现在想想无论耕牛奶牛还是黄牛都是造物者——上帝注定了它们的命运,奉献人类!也是自然界生态平衡的亘古法则吧,无需纠结,该吃就吃该喝就喝。</p><p class="ql-block"> 我写这篇拙文随笔,一是对虽然短暂却是难忘的知青生活从放牛说开去真实记录下来;二是开动大脑自觉脑部运动以便刺激记忆中枢旨在防过早的思维衰退;三是发给各位“插友”们和至爱亲朋算是送上一份茶余饭后的精神佐餐,可能质量不太高,但很真实,倘若能引发各位“插友”的同频共振忆往事叙请谊,岂不是乐哉美哉啊!</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