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南京“玄武湖”

不老的香樟树

编辑改编:严荣富

图片摄影:杨国卫

背景音乐:玄武湖的景色这样美

演唱:陈敏

话说南京“玄武湖”

说起南京玄武湖，是国内知名的风景胜地。然而今天的南京人估计很少有人知道，在六朝古都的历史上，玄武湖曾经消失了约300年。而且，在这之前，玄武湖的面积有现在的3倍之大。说起这段历史，我们就要提起大名鼎鼎的北宋宰相、大文豪王安石。就是他，大笔一挥，将玄武湖从南京的版图上一笔勾销。谈起南京玄武湖的前世今生，就要追根寻源1000年，让我一一道来南京玄武湖来历的演变过程；

1 北宋元丰年间，也就是公元1080年前后，钟山西麓，玄武湖畔的一幢茅舍里，住着一位名叫杨德逢的隐士。他因为住在湖的南岸，所以自号"湖阴先生"。 一天下午，湖阴先生的茅屋前，桃花盛开，几只蝴蝶在花丛间飞舞着，四周一片宁静。在屋里的客堂间，一位气度不凡的老者背负着双手，正在欣赏着墙上还没有干透的墨迹，眉宇间流露出抑制不住的兴奋和激动。

这位老者并不是湖阴先生，而是他过从甚密的老友王安石。

王安石是抚州临川（今属江西）人，北宋著名文学家。从小聪明过人，"一过目终身不忘，其属文动笔如飞"。读书很用功，连吃饭睡觉都手不释卷。17岁时，父亲调任江宁（今南京）通判，他随全家来到江宁。庆历二年（1042）中进士，进入仕途。嘉佑三年（1058），给仁宗皇帝上万言书，主张变法，未被采纳。神宗皇帝即位，他又撰文上奏，力主改革。他的意见与神宗相合，熙宁三年（1070）拜为宰相。他大力推行青苗、免役、农田水利诸新法，史称王安石变法。由于反对派力量强大，新政的推行迭遭阻碍，也使得他在宰相的位置上几沉几浮。期间，他三次出任江宁府尹。改革的艰难，最终使他心灰意冷。熙宁十年辞官，居住在江宁燕雀湖（明代填没后建了明故宫）畔的半山园（今海军学院内）。

这天上午，他应湖阴先生的邀请，乘一叶扁舟，沿着青溪，从水路来到这里。饭后湖阴先生有事外出了，王安石就在他家小憩。一觉醒来，推开北窗，看着外面大片绿油油的麦田，胸中豁然开朗，一段时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乌云一扫而空。兴之所至，便在墙上写了一首诗。

这就是著名的《书湖阴先生壁》：

茅檐长扫静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

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

由于变法受挫，王安石心中一直郁郁寡欢。他晚年的诗文，在艺术成就上达到了新的高峰，但在情调上，表现较多的是凝重和落寞。然而这首诗，却格外明朗、轻快，只三言两语，便勾勒出了一幅明媚的田园风光。字里行间，洋溢着喜悦，也流露出些许得意。究竟是什么事，让王安石这样高兴呢？

现行初中《语文》课本里收入了这首诗。读者可能知道，诗中的"两山"，指的是钟山和覆舟山（今九华山）。可是，从玄武湖的南岸朝北看，哪来大片的"绿田"呢？ 原来，在王安石的一手操办下，玄武湖此时已经全部"泄湖为田"，为忍饥挨饿的贫苦百姓解决了一些燃眉之急。王安石为此感到十分欣慰。也因此，从湖阴先生的茅屋朝外看，见到的就不是湖水，而是长满麦苗的绿野了。

2 玄武湖，古名桑泊。说到"泊"，人们自然会联想到"梁山水泊"，就是有陆地、有水面的地方，也就是沼泽地。东晋大兴三年（320），沿着今玄武湖的南岸筑了一条长堤，东起覆舟山，西抵幕府山，长达十里多，"以壅北山之水"。这就是唐末五代诗人韦庄《台城》诗"无情最是台城柳，依旧烟笼十里堤"中提到的有名的"十里长堤"。从此，这片沼泽地就成了湖。南朝宋元嘉年间，湖中"有黑龙见"，桑泊改名为玄武湖。因为它位于城的北部，钟山的背后，人们又称它北湖、后湖（前湖就是燕雀湖）。

历史上的玄武湖，北接红山，西邻狮子山，南至鼓楼岗，几乎占了今天南京北城区的一大半。也就是说，现在鼓楼以北，建宁路以南，中山北路以东的大片城区，当年都是玄武湖的湖面。六朝时期，这里曾经多次演练水师。南朝陈太建十年（578），有水军10万、楼舰500在湖中操练，可见湖面有多大。据北宋年间记载，当时玄武湖面积两百余顷，按今天的换算约15平方公里，是现在玄武湖4.7平方公里的三倍。杭州西湖的面积也不过5.7平方公里。可以想见，如果历史上的玄武湖保存至今，那将是何等壮观，又将为南京增色多少！

南朝末年至隋朝，战乱频仍。由于多年未疏浚，唐朝以后玄武湖逐渐淤浅，至宋初"桑泊之淤甚矣"。王安石二次出任江宁府尹时，便遇上了难题：玄武湖淤塞已久，若弃置不用，可惜；若疏浚复湖，又非一日之功。怎么办？他选择了"泄湖为田"。

熙宁八年（1075）十一月，王安石给皇帝上奏《湖田疏》：

臣窃见金陵山广地窄，人烟繁茂，为富者田连阡陌，为贫者无置锥之地。其北关外有湖二百余顷，古迹号为玄武。前代以为游玩之地，今则空贮波涛，守之无用。臣欲于内权开十字河源，泄去余水，决沥微波。使贫困饥人，尽得螺蚌鱼虾之饶。此目下之利。水退之后，分济贫民，假以官牛官种。又明年之计也。贫民得以春耕夏种，……岁收水面钱，以供公库之用。

从奏文中我们不难看出，王安石此举的出发点还是好的：为贫苦百姓争利，为国家财库增收，总的是为了发展生产。

神宗准奏后，玄武湖中开挖了十字河，设立了四个斗门，排去湖水，改湖为田。为便于交通，河上还架起了桥梁。从此，玄武湖便失去了踪迹。

南宋绍熙二年（1191），著名诗人杨万里到建康（今南京）任职，曾在七律《夏日杂兴》中，写到玄武湖变成农田后的情景：

独龙冈顶青山折，十字河头别一痕。

九郡报来都雨足，插秧收麦喜村村。

诗中的"独龙岗"即后来明孝陵所在的山冈，"十字河"就是往日的玄武湖仅存的"一痕"，也就是王安石上述诗句中的"一水。"

把玄武湖改成农田，也确实为贫民百姓带来了一些好处。据《至正金陵新志》载：南宋淳祐十年（1250），"拨后湖田七千余亩，创义社，立规式，支助贫士之结凶不赡者。" 然而，这一举措打乱了自然环境原有的平衡，其弊端不久就暴露了出来：少了玄武湖这样一个大型蓄水库，周围地区抗灾害能力明显下降，"雨则涝，旱则涸。"城内不少河渠因缺水而淤塞，"青溪九曲，仅存其一。"很多地方连饮水都成了问题。元朝大德五年（1301）、至正三年（1343）虽两次疏浚十字河，均无济于事。直到明初建城墙，从军事防御角度出发，在十字河的南端建了武庙闸（在今市政府大院内），提升城外的水面，才使得玄武湖重见天日。这样，玄武湖从消失到恢复，差不多整整隔了300年。

由此我们也就知道，在那段时期出生的好几代南京人，竟然连玄武湖的面也未见过！

那么，朱元璋建南京城时，为什么不恢复玄武湖的原貌，而只保留了三分之一呢？笔者翻阅了大量的史料，未找到答案。只能作如下的推测：其一，有雄才大略的朱元璋想尽可能扩大都城的规模，使它不小于古代都城洛阳、西安和北京。其二，建城都要充分利用地形地貌，原十字河是天然的护城河，建城者不会不加以利用。因此，现在从北极阁到玄武门到和平门的这一段笔直的城墙，很可能就是沿着十字河的南北向河道而建造的。这样，其西边的湖床就进入了市区。现在的西流湾、西家大塘，以及中央路、中山北路两侧原有的许多池塘，就是水的退路被截断后所留下的原玄武湖的遗迹。再加上，南京城墙建城后，为了出行的方便，在太平门外跨湖修建了一条"太平堤"，并将湖水拦在堤的北面，等于又切掉了玄武湖的一个角。这样七折八扣，再加上此后数百年周围环境对湖面的不断蚕食，可怜的玄武湖被一次又一次"瘦身"，最后就只剩下原有的三分之一，变成今天的模样了。

3 平心而论，在中国历史上，王安石还算是个人品好、有作为的好宰相。"宰相肚里好撑船"，说的就是王安石的故事。他矢志变法，也功不可没。变法前，北宋国库空空如也；变法后，"中外府库，无不充衍"。 然而，王安石废湖为田，确实是好心办了件坏事。如果他今天还活着，必然已明白这个道理：现实的自然环境，一定有它自身存在的合理性。要想改变它，必须充分权衡利弊，三思而后行。在没有把握的情况下，只能采取保护的态度，切忌轻举妄动！

可惜，他活着的时候并没有明白这一点。

与他同时代的另一个名人，既是他的文友、又是他政界对立面的苏轼，苏东坡，在同样的问题上，却看得比他远，做得比他聪明。

元祐十年（1089）的一天，杭州西湖一片烟雨迷茫。这时，湖边的风雨中出现了一位中年文士的身影。他就是新上任的杭州知府苏东坡。15年前，他曾在杭州府任通判。今天又重来故地，不禁发出了"还来一醉西湖雨，不见跳珠十五年"的感慨。

他听属下报告说，西湖淤塞情况严重，已处于半湮灭的状态，所以特地赶到湖边来实地察看。他看到湖中淤塞或被占为葑田的面积已近全湖的一半，摇头唏嘘不已。他对身边的属员说，若不根治，"更二十年无西湖矣！" 回到府里，他一面申奏朝廷，一面毅然决定开工疏浚。考虑到把淤泥运到别处很费事，因此决定把挖出来的淤泥就地堆成一条连接两岸的长堤，既省工省时，又便于南北交通，可谓一举两得。苏东坡还把开成的水面租给百姓种菱，收得的租金作为日后浚湖的费用。

苏东坡的判断是正确的，目光是远大的，决策也是科学的，因而取得了成功。 然而，这样一项规模浩大、泽及后世的工程，苏东坡在诗文中并未大事张扬，只是顺带提到："我凿西湖还旧观，一眼已尽西南碧。"北宋时的西湖，还没有岳王庙、小瀛洲等景观，面积不到玄武湖的一半，在身价上最多可以与玄武湖平起平坐。如果他在十多年前说"一眼已尽西南碧"，恐有吹嘘夸大之嫌。而现在，玄武湖已不复存在，西湖却恢复了荡漾的碧波，苏东坡这样说，当然是毫不过分的。杭州的老百姓非常感激苏东坡治理西湖的功绩，他们把那条堤命名为"苏公堤"，并建了"苏公祠"来纪念他。

同样是"治湖"这道题，王、苏两人给出的答案截然不同：苏东坡答的是"疏浚蓄水"，王安石答的是"泄湖为田"。最后，苏东坡赢得了民众的尊敬和历史的承认，王安石得到了什么呢？他得到的是一代又一代人的非议。

曾任南宋户部尚书的马光祖指出："田出麦谷利小，湖关形胜利大。" 清乾隆皇帝游后湖赋诗说："熙宁泄水号济困，实与青苗意不殊" 更重要的是，南京的老百姓不承认王安石。 尽管他17岁到江宁，三任江宁知府，而且还终老江宁，可算是半个"南京人"了，比苏东坡在杭州的时间要长得多。可是，南京的老百姓不管这些个。杭州人为苏东坡立了丰碑，而历代以来的南京老百姓，大都不知道王安石是何许人，他与南京又有什么关系。甚至，他在南京的葬身之处（半山园后），也在明初建城墙时被弄得不知去向。而后世也没有多少人关心、过问王安石一生清正廉洁，为国为民，可是就因为一项决策失误，便遭受如此冷遇。难道是世态过于炎凉吗？

不是。一个人不可能不犯错误，老百姓对犯错的人也从来都是宽容的。但是，在一些事关大局、影响长远的问题上，决策时却一定要慎而又慎；一旦出错，不管你过去功劳有多大，为人有多正直，出发点有多好，人民都难以谅解你。这就是"一失足成千古恨"啊！

后世的为官者，难道不会被王安石的这一教训惊出一身冷汗来吗？ 笔者似乎看到，一个佝偻着背的老人，踽踽独行于玄武湖畔。在他投来的一瞥眼光里，透着深深的后悔和悲哀。

4，南京玄武湖从北宋元年被发现自然成湖到至今的940多年间，历代帝王都不同程度地将玄武湖加以改造和爱护，以便将南京城内最大的都城景区成为百姓逍遥游乐的好地方。直至新中国建立，玄武湖被保护的越来越好，在70年代中期，南京市政将玄武湖南侧的岗子村高地推为平地，将玄武湖南侧的白马湖与玄武湖水系用暗沟相连，形成紫金山景与玄武湖景相连，山湖相映，更使玄武湖更为壮观。在改革开放的78年以后，又将湖东面的“玄武湖公社”新庄大队的一大块农民菜田加以拆迁改造成南京“药物园，后又在“药物园”的基础上加以改造，并增添公园设施就改建成了现在的‘情侣园’，情侣园与玄武湖又连成一体，使玄武湖面积扩大，更方便了百姓的休闲游乐和晨练。 南京玄武湖像一个经历过沧桑的老人，虽然经历过历朝历代的折腾，经受千年风雨飘摇，它仍然坚强活着且风韵尚存，青春永驻。玄武湖——南京人心中的湖，一辈子陪伴我们度过千秋岁月的湖。

注:制作本篇时:查阅了“江宁史志”及“金陵史志”及“王安石文史”等著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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