偶见鸭子求爱 引出的瞎想

越影

　　已年过花甲第一次见到了鸭子的求爱，这当然是没想到的，更想不到的是，整个过程让我感动，让我震动，还引出了我一连串瞎七搭八的瞎想，对，是瞎想，不是遐想。

那次遇见，完全是个偶然。

那天我家楼上装修，声音太噪，我们便去古猗园闲逛。

古猗园正值莲叶田田，荷花吐苞将开之时，我们逛了几处荷池，拍了一些照片，就在一个树阴下的长椅上坐了下来。

刚打开背包，取出黄瓜要吃，前面树丛里一摇一摆走出两只鸭子，一雌一雄，双双伸长着脖子，“嘎嘎嘠”地对着我们叫，要吃的。

我见了一喜，觉得好玩，便扔出一块黄瓜，黄瓜即刻被雌鸭吃了。我又几次扔出黄瓜，都被雌鸭吃了，雄鸭一直没吃到。我就特意把一块黄瓜扔向左边远远的，乘雌鸭赶去吃的时候，在雄鸭边上扔出一块黄瓜，雄鸭这才吃上了。

雌鸭赶来没吃上，生气地用嘴啄了一下雄鸭，雄鸭体大魁梧，可雄鸭没一点还击，还弯曲着长长脖子向雌鸭道歉似地连连叩头，边叩头身子还边往后退。

我气雌鸭霸道，偏向雄鸭边上扔黄瓜，好多次黄瓜就在雄鸭嘴下，它嘴对着黄瓜，长颈一弯一弯，“嘎嘎嘎”地叫着，它明明想吃，可就是不吃，它唤着雌鸭来吃。

雄鸭不吃却领着雌鸭伸长着脖子，不断向着我们要吃的。

我们看着它俩双双伸到我们手边， 靠得很近的两只鸭头，瞪着四只小眼睛要吃的，就拿出面包给它们吃。

面包它们更爱吃，雌鸭抢得更急、更凶。可这时的雄鸭还是让着雌鸭，它虽不断地向着我们要，要到的面包，总等着雌鸭来吃。

我看到雌鸭胸前的食包已经鼓鼓的，而雄鸭胸前仍瘪瘪的。

终于，可吃的都扔完了。看我们没东西扔给它们吃了，雄鸭摇摆着走到一旁的湖边，“哗哗哗”地头一次次伸进湖里，又一次次仰起脖子喝水。喝完水，它回头看着不远处的雌鸭，发出唤声，声音怪怪的，不像刚才“嘎嘎嘎”大咧咧的，轻轻的，有点柔。雌鸭看着它，发出回应，也轻轻的，像嘀咕声，就是不动身。雄鸭不断轻唤它，它只是冷冷看着雄鸭，轻声回应，不跟着雄鸭去。

我看了笑着对老伴说，这雄鸭真憨!它自己没啥吃，只得去喝水，雌鸭已吃饱了，它叫雌鸭也去喝水，雌鸭当然不会随它去。

我话音刚落，走近来一位老者，雌鸭吓得急忙走近雄鸭。

我又想笑，这雄鸭有多大能耐!先前就看到雌鸭这样，每觉危险就靠近雄鸭，能赖它保护?

我的讥笑即刻得到回应。只听“下去!”随着老者一声呼，两只鸭子“扑通”、“扑通”，“哗啦”、“哗啦”，慌忙跳下了湖。

我看着它们下水成了“落汤鸭”，回过头来，刚感慨连鸭子都有“自以为是”的毛病，就听到这位老者惊呼，你们看，它骑上去了!

什么骑上去了?我急忙又转身向湖面望去，这一看立时把我震到了!也许有人会笑我大惊小怪，城里人真是少见多怪，可是我确实在那特定的一刻，又一次从日常熟视无睹的自我意识里游离出来，再一次突觉好奇地清醒注视起大自然，感受到了它的神奇魅力，瞎想着究竟是谁斌于这魅力的无穷神秘。

　　此刻只见湖面上，雄鸭展翅飞身一跃，骑上雌鸭身子，雌鸭即刻沉进水去，雄鸭全身贴着雌鸭，雌鸭拼力仰头向上，身子争着刚略出水面，即刻又沉进水里，只有雌鸭的头露出水面。雄鸭在上面咬着雌鸭上昂的头，扑腾着向下以展雄风;雌鸭背负着雄鸭，两脚不断划水，挣扎折腾着往上争游，这样一上一下，一浮一沉，竟在湖面上绕着圈悠悠地游驰起来。

岸上大家在围观，有喝彩的，有拿着手机拍摄的。这两只鸭子，一上一下，镜像似地合在一起，在碧绿的湖水里游动，它们不断地沿着湖岸绕着圈，在我们面前游过来游过去。那雄鸭真是威风神气，竟像乘着小汽艇在湖面上表演似地浮游着。

这场面简直精彩得让人不信!它们怎么会是这样的，更是我不会想到的。比起它们，什么鸡的、鸽的、猫的、狗的，学农时见过猪的，都是那样的不堪。以前常听到骂人“鸭无x”，以至于误以为鸭真的是无用的。可此刻看着这场面，真让我大开眼界。想想也是呀，大自然怎么会亏待它们，要真是这样，自然界怎么还会有这样的鸭群?

看着雄鸭在湖面上神气威风地浮驶，我深深感受到了雌鸭的能耐和艰辛。雌鸭背负着体大魁梧的雄鸭，不但承载着它的体重，还要承受着它的扑腾，为了不被完全沉入水中，不长期憋在水里不能呼吸，雌鸭的两脚不得不停拼命划水向上争游，让自己的头露出水面......唉，连自然界都常常的不公平，竟这样不平等地来处理它们的事情!

此刻我突然明白雄鸭为什么在湖边不断呼唤雌鸭，它是要雌鸭一起去湖里，它在向雌鸭求爱呢。怪不得它总把吃的让给雌鸭，它在表示对雌鸭的爱，在向雌鸭献殷勤呢。这和人买好吃的、好看的给心爱的人，向心爱的人献殷勤，其实是一回事。

现在看来，雌鸭知道它跟着雄鸭去湖里，自己将会承受什么，所以当雄鸭唤它去，它不情不愿，嘀嘀咕咕，迟迟不肯移步。没想到结果被人轰进湖里。雄鸭当然迫不及待终于等到这一刻。

现在想来雄鸭其实也深知雌鸭将会很辛苦，所以它自己不吃却不断帮雌鸭要吃的，尽量让雌鸭多吃，让雌鸭有相应的体力，同时也是作为对雌鸭为它付出的补偿。

有人听我这样说不免会笑，这是你自己的瞎想吧，鸭子哪会像人那样去想。这样笑的人，我劝你去看看动物世界纪录片，动物中比这更有情、更懂事的大有“人”在。不然动物们怎么能世世代代，生生不息。不要以为只有我们人类才懂事、有情，其实比起动物们，我们人类能比它们多的也许就是为了各种利益的虚情假意，以及此类的婚姻。

湖岸上围观人群的一声呼打断了我的瞎想。我向湖面望去，雄鸭已从雌鸭身上下来，雌鸭的身子浮出了水面，它展开翅膀狠狠地扑扇几下，无数细小的水珠，从它两边的翅膀里散发出来，在阳光中闪着晶莹的光。它伸了伸脖子，舒了口气，急速地向我们这里的湖边游来，它上了岸，一阵风吹来，它立即迎风张开翅膀，让风吹着身子，它不停地扑扇翘膀，抖弄掉身上的水分，不停地用嘴啄着整理身上的羽毛。我望着它一身湿漉漉的羽毛，想起它刚才全身长时间沉浸在水里，现在还得要整理羽毛、弄干全身，这事做得真是太辛苦了！

我想起雄鸭，此刻它在哪里，它又在干什么？抬头向湖面寻去，它还在湖中。它此刻显得很兴奋、很畅快，它从水上跃起，像跳水运动员似地高高地往下扎进水里，它不断地跃起扎下，真不知它是在湖里找东西吃，还是余兴未尽在玩。它好像换了个“人”似的，刚才不吃不抢，围着雌鸭那种闷闷不乐心事重重的样子是怎么回事呢?这是事前抑郁事后畅快兴奋的雄鸭性心理吧，你一定要说我又在瞎想，一只鸭子有什么心理，讲什么心理学?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动物有心理，而且也会有心理问题。如果你亲眼见过如猫狗等动物事前的焦躁事后的欢畅，我想你也会感觉到自然界确实是这样的，就是这样神奇。

　　鲁迅曾说，人生识字糊涂始。其实有很多时候，人有意识糊涂始。动物们的活动，本能地契合着自然界，它们知道什么事是最重要的，理真气壮地做着。而我们人类有了意识，这意识常常和自然规律不符，不愿正视自然界，不诚实地反映自然之事，自然之实，自然之需。本该很明白的事，却被假话、谎话、大话等弄得糊涂起来。

孔子曰:食色，性也。这是我在看批林批孔文章时才知道有这句话的。孔子这句话是说，人因为吃食，才能生存，人因为繁殖，才能生生不息。这其实是句大实话，但文中骂孔老二低俗无耻，竟把食和色定为人的本性，讲人要吃要男要女真是混账透顶，当时我年轻，正羞于提男女之事，就跟着骂孔老二老色鬼。

后来几乎同在当时，我又看到了一段大实话，恩格斯在马克思墓前的讲话，我即刻傻了，也许是糊涂了，也许是明白什么了。文章太长下回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