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卿狂008《破茧》

我为卿狂008

1.

2023年中考发榜那天，我点击手机按下了查询键。

果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没上线，意料之外是离线差了一点儿。

晚上回去，儿子见到我说：爸，给你丢脸了。

我拍拍他，安慰道：别灰心，其实比我想像的要好很多。

夜静如水，思潮起伏。怎么办？

2.

儿子的小学阶段，成绩还算过得去，老师的评价是“剑走偏锋”。他的基础不牢固，解难题倒是一把好手，所以总有高光时刻，但时不时也会考砸，对着试卷再做一遍竟然又全对了。他就是这样一个时而脱靶、时而十环的人，仿佛不屑拿到中不溜的成绩，也总印证着老师“剑走偏锋”的评价。

他的童年有很多快乐，特别淘气时，我也揍过他。一次，他上课贪玩一枚“蓝宝石”戒指，开车回家路上，我二话没说就给扔出了窗外，儿子失声痛哭，我不为所动道：你记住，这就是不用功的代价。时针飞转，磕磕绊绊中，他小学毕业了。

儿子上初中时，正赶上二宝出生、老少生病、疫情来袭，加之单位调整，我们的精力被扯得四分五裂，对他的关心自然就不如从前。渐渐地，他的成绩开始下滑，后来，连按时到校、认真完成作业这类事也都成了问题。他妈妈去参加家长会，得到的大都是老师的负面评价。我经常很晚回来，知晓了他的表现后，也会严厉批评他。一抓，能好上一阵子，但很快又会恢复原样。再往后，他的叛逆愈发明显了，各种顶嘴、发脾气，被罚站、停课、叫家长，打架也成了常有的事，实在令人头疼。那时，我总向家有学霸的同事取经，深感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来报恩的，我家这位就是来讨债的。

3.

摘录一段2021年4月13日（儿子初一第二学期时）他妈妈的感言吧。全文如下：

儿子今年13岁了。我们是相爱相杀的一对母子。时常不是我喋喋不休地叨叨他，就是他怒目金刚似的瞪着我。我抱怨他丢三落四、稀里糊涂，他恼怒我啰啰嗦嗦、没完没了。他会说：妈你别说了，妈我要迟了，妈你烦不烦。我会说：你就是不明白，你怎么老是改不了，你以为我想说。有时气到深处，我会抬手狠狠地打他一下。他会说：凭什么打我？大大的个子，他会委屈地流泪，再快快地擦掉，倔强而无奈地沉默对视我。因为老公比较忙，所以许多时光都是我和儿子相处。他会问我是外国的丧尸厉害还是中国的僵尸厉害，他会把同学给老师起的外号告诉我让我评判精辟不精辟，他会偷偷向我说班里文静漂亮的女生和风风火火的酷女……每晚的饭桌上，课外班的地铁中，假期的懒散时光里，他总会说很多不一样的话题，隐蔽的，敏感的，感伤的，欣喜的。望着他高出我一头的大个子，看着他满脸的青春痘，他宽宽的肩膀越来越像个男子汉了。时光中那个哭着找妈妈抱的小男孩消失了。我常想，当下的磕磕绊绊、絮絮叨叨，也许就是最好的时段。因为往回看，是他春夏秋冬陪我走过的小脚印；往前看，就只有我望着他长大远行的目光。

4.

我发现问题的严重性，是在2022年春天，即儿子初二第二学期。

那次，他又与人打架了，我和妻子只好买了东西，登门看望被打的同学，并让他当面道歉。他草草走完过场，出门后仍是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我被激怒了，正欲发作，他却平静道：路上就别教育我了，有啥回家再说。

一进门，我就叫他在我对面坐下。他也打开了话匣子。

爸，你了解我们“00”后吗？

天天朝夕相处，我咋能不了解？

那你说，我们“00”后有啥特点？

当然是青春、阳光、活泼、向上。

那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我们“00”后也很自私、冷漠、势利、欺软怕硬，你们成年人世界里有的，我们也都有。

看我瞪大了眼睛，他也没有停的意思，一股脑儿地把自己的观点和事例全盘托出。我说，不管怎么说，打人总是不对的吧。他道，事出有因，今天我不想多作解释。临了，他撇下一句“爸我写作业去了”，留下我一人在桌边凌乱。

我竟被这小子“教育”了！他到底经历了什么，才会说出这样的话？这还是那个无忧无虑的、憨憨的、傻傻的儿子吗？不是了，早就不是了！不过是我鲁钝，从未察觉到而已。

5.

思想是行为的先导。我开始详细了解他的思想。

那段时间，我努力抽出空来，和他进行亲子沟通。我们的话题丰富而广泛：学校，社会，女孩，性，死亡，世界局势，足球，感恩，兄弟，苏东坡，专注力，新发展理念，诗词，人际关系，职场……话题一深入，我才发现，在儿子眼里，我竟有着诸多的“不够意思”。静静听完他的倾诉，我一一作了回应，并拥抱了他，在他耳畔说：对不起，老爸第一次做父亲，经验不足，以后会改善，还请你多担待。儿子抱紧了我，说：我也是第一次当儿子，老爸你也多担待。

在那一刻，我突然明白，陪伴儿子的过程，不仅仅是见证他成长的过程，更是不断审视自我、修正自我的过程。最好的结果是儿子因为我而不断强大，我也因为儿子愈发懂得如何去做一个真正意义上的父亲。

随着亲子关系的改善和正向激励起到的作用，儿子有了肉眼可见的小进步。这时，班主任一个电话，把我叫到了学校。一问，是因为儿子作业未按时交、课堂上说话、纪律差等原因。在教师办公室，儿子被罚站着，班主任和几个老师轮番向我数落着他的种种不是，我一一耐心静听。一位操着陕普的代课女老师，黑着脸厉声道：“我给你说，我跟你无亲无故的，为啥还要管你呢？你当我是为谁哩？我这都是为你好。我负责任地告诉你，你再不好好学就完了！家长回去一定要严厉管教！……”她的业务能力我不知晓，但这教育水平确实不敢恭维。回头看儿子，他正昂着孤傲的头颅，一看就知道不服气。呵呵，教育是灵魂工程，是有方法的，在我眼里，这几位“灵魂工程师”显然尚不够格。

亲子作家尹建莉说，凡是能用批评解决的问题，用爱解决起来会更快。我告诫自己，一定要清醒，不要被带节奏。如果这个世界有人要接受孩子的不完美，那一定就是父母。

从学校出来，儿子情绪低落。我用手轻抚他的后背，一边走一边问：晚上想吃什么？

他诧异地看着我说：吃什么？难道不先来场狂风暴雨吗？

我笑道：这没什么，不需要。

他瞬间转忧为喜。

6.

关于教育，心理学家卡尔·罗杰斯提出过一个概念：无条件积极关注。他说，共性、真诚和无条件积极关注，是促进孩子成长的关键因素。简单地讲，就是少指责。过多消极的表达，会打消孩子的积极性和自我感。正确的方式是问他，你有什么想法，你感受怎么样，你有什么建议，等等。无条件允许孩子有自己的情绪情感，能够激发他的内驱力，健全他的人格与自我认同感。总结起来，就是足够的鼓励、自由的表达和充分的放权。

但不知从何时起，焦虑成了我们面对教育时的不二选择。怕娃不努力，怕娃成绩落后，怕娃考不上好高中、好大学，怕娃将来没有好出路……渐渐地，成绩取代了一切，成为衡量孩子的唯一标准。成绩好，就风和日丽、阳光普照，仿佛一切都是完美的；成绩不好，就阴云密布、风雨交加，仿佛一切都是灰暗的。因为功利的教育，在进军985、211的路上，挤满了遍体鳞伤的孩子。就是进了最高级的学府，一些曾经的牛娃，也不乏出现这样那样的问题。我开始从未有过的思考：真正的教育究竟是什么。

进入初三，儿子班上换了位有爱的班主任，他的状态也变得越来越积极。看他基础差，我和他商量去校外补课。他说，我想努力一学期再看。我们尊重了他的意见。初三第一学期结束，尽管有进步，但成绩依然不理想，他主动给我说：爸，还是补吧。

这是他自己的选择，也算是他第一次出门离家。临行前，他说了很多大人话，为之前做的不够好的事道歉，主动拥抱，对未来也开始规划了。他给几个小伙伴说了此事，人家唏嘘道别，又都说“我敬你是条汉子”。我欣慰的是，他那么大的个子，成绩虽然不理想，却还算懂事。他会在他妈妈生病时刷锅洗碗、端水递药，也会在妈妈夜梦惊醒时抱着被子睡在她身边，贴耳说上一句：老妈别怕，有我呢！还会在我回不了家的夜里打来电话，叮嘱我劳逸结合，注意休息。过年他大妈带他买新衣服，他选的都是价格适中的，回来还说“大妈挣钱也不容易……”这就够了。拥有一个三观正、身心健康的儿子，远比一个只求成绩好的儿子要幸福的多。

爱，是人世间最强的能量。离家前，我和他重温了《银河补习班》，并对他说：身边爱你的人会一直爱你，不爱你的人会让你更强大，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爱你。他妈妈对他说：但愿你能在爱你的人身上感受爱，在不爱你的人身上认识世界。他默默点头，大步向前，很快走出了我们的视线。

初三第二学期，儿子开始发力，狂提200多分。我揶揄他：你的基础可真够烂的，可想而知你以前都在干什么。最后一次模考，他冲破了500分，我鼓励他：不错，继续努力，有门儿！成绩公布后，离上线还是差了一点，我打趣他：这很正常，你要是上线了，让那些苦读三年却没上线的孩子情何以堪？事实上，这时我和儿子都不再紧绷，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松弛感。

7.

那么问题来了，复读，还是上职高？

有的小伙伴已经在召唤：来吧，职高，你值得拥有。

问儿子，他的态度很明确：复读，坚决不上职高。

我们尊重了他的意见。

这也是我和妻子的想法。每个孩子的花期不同，但只要坚定地相信他，引导他，鼓励他，帮他树立自信，就一定能等到他以美好的姿态绽放。

2023年盛夏，我们利用周末一家一家地跑补习学校。太阳火辣辣地照在身上，看着那些不菲的补习价格，看着我们汗流浃背的样子，儿子脸上有了挂不住的神情。选定好学校，他的暑期补习生活正式开启。当时，我和妻子难得带二宝外出，但为了参加儿子的家长会，我们凌晨四点多就爬起来，五点从外县出发，驱车三百公里赶回西安，准时出现在了家长会上。儿子得知情况后，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让你们受累了。

2023年9月至2024年春节前，是儿子补习的第一学期。学校每周只休一天，周六下午放假，周日下午返校。补习之路注定会更艰辛，但既然选择了这条路，便只顾风雨兼程。我们坚持带着二宝接送他上下学，风雨无阻。赶上我加班、值班无法出车时，儿子就独自往返。我这样做，无非是为了强化这种仪式感，让他觉得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我们的爱与陪伴一直都在，并能抓住这段路途时光与他交流。

路途果然能发现问题。那段时间，儿子开始偷偷吸烟。我没有当众揭穿，而是选择单独送他返校时再说。那天，红绿灯一个接一个地被甩到身后，我找准时机，摊开了话题。

他开始紧张，局促，辩解。什么压力大呀，受同学影响呀，等等。我没有批评他，因为自己就是从男孩过来的，懂得那种心理，况且我本身也吸烟，作了不好的示范，自然很难有说服力。我平静听完，向他细述未成年人吸烟会对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并和他商量，希望他成年之前最好不要碰烟。

他想了想，答应了。

我对他说：好，为了奖励你的真实与坦诚，我决定现在向你发一支烟，让你当着我的面，大大方方地吸，但以后最好免谈。

他惊讶地看着我，仿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见他迟疑，我便拿出一支给他，还帮他点了火。

我的这个举动，令他在副驾驶座位上蹦了起来。

他呛着烟，兴奋地说：我的天，这太不可思议了！哪有爸爸给自己未成年的儿子发烟和点烟的？说出去绝对没人信。老爸，整个西安市恐怕也只有你一个！

我嘿嘿笑了，扭头看着他说：很简单，因为爸爸相信你啊。

他瞬间冷静下来，沉默片刻后，对我说：爸，你放心，我答应你的事，一定做到。

这世间最远的距离，就是心与心的距离，最近的也是。寒往暑来，我已记不清一年来从航天城到朱雀门的这条补习之路，我们往返过多少次，谈论过什么，又有过多少欢声笑语。但我可以肯定，我驾驶的这台小车，就是一个移动的心理按摩室，它熨平了儿子心里的拧巴与褶皱，使之变得温暖而舒展，并充满力量。

8.

2024年春节过后，中考的脚步越来越近了。

3月中旬的一天，儿子回来说，他想办走读，原因有二：一是学校晚上十点多就熄灯了，不能多看会儿书。二是宿舍深夜总有人说话，还有人偷偷用电话手表和女朋友煲电话粥，早睡其实也受干扰，根本休息不好，倒不如多学一会儿。说完这些，他又补充道，要是实在不行就算了。我们和班主任及时沟通后，尊重了儿子的意见。看到自己的意见又被采纳，儿子的眼睛湿润了，他说：谢谢爸妈，有你们真好。

3月24日下午，我们在五味十字租了间房，我和儿子一起搬了进去。这一住就是近三个月。那段时间，我管老大，妻子管老二，我们全家每周只能见一次面。这是我和儿子朝夕相处时间最长的一次。儿子也坦言，这是有史以来他感受父爱最浓烈的一段时光。

那些个夜晚，我从单位步行回租住房，开门的那一刻，总能看到儿子光着膀子挑灯夜读的背影。见他知道努力了，我也倍感欣慰。

那些个夜晚，为了备考体育，我们沿着顺城巷奔跑，跑过朱雀门，跑过小南门夜市，忍住各种美味的诱惑，流着汗水和口水，一圈又一圈。

那些个夜晚，我坚持看蔡笑晚的《我的事业是父亲》，我们不经意就会聊到很晚，天马行空，无话不谈，我更知晓了他的很多事。我们一起交流：人生最幸福的事，莫过于在努力之后，活得更像自己。

那些个夜晚，我对儿子说，你的中考真可谓是跌宕起伏，将来我要写一篇文章，好好纪念一下这段历程，标题我都想好了，就叫《破茧》。他说，既然你文章的主人公是我，我就要努力提高成绩，这样才不会让你太难堪。

5月的一天晚上，儿子回来有些闷闷不乐，问他，半晌才回应。原来，他当天得知小学时的几个同学去年考得都不错，有一个还被保送进了五大。那几人的成绩当年并不如他，这让他很不甘心，又恨自己蹉跎了时光。

痛苦才能使人成长。摸清了他为何生闷气，我开始做他的思想工作。

我说：都说人生没有白走的路，每一步都算数，你现在就挺好啊，知道努力了，什么时候都不晚。

他说：但我知道自己的实力，再努力也考不上五大。

我说：没关系呀，考上考不上，你也都是我儿子。你只看到人家过去不如你，却未看到人家一直在努力。话说回来，无论他们是否优秀，也和我没有半点关系，因为你才是我儿子，我知道你努力就够了。

他说：难道结果不重要吗？

我说：不重要啊。

他说：怎么不重要啊？辛苦这一年，不就是为了个好结果吗？况且我考好了，也能给你们长脸啊。

我说：哈哈，之前确实在等你给我们长脸，但经此一年，以后不需要了。儿子你记住，人生是你自己的，是一个过程，过程很重要，结果并不是很重要。放轻松，哪怕你这次仍未考好，但只要尽力了，就没有关系。

他说：啊，我彻底不懂了。

我说：我给你举个例子吧。比如，你喜欢上了一个姑娘，感到情投意合，非她不娶，但人家父母死活不同意，姑娘又听父母的，你怎么办？你只能努力赢得他们同意。但你付出了一切，人家就是不同意，你又能怎么着？尽心尽力，也就无怨无悔了。难不成要学梁祝去化蝶吗？

他笑了：那倒也不至于。

我也笑了：你看，这就是过程很重要，结果不一定很重要。凡事皆有因缘，但行好事，莫问前程。况且如果你超级努力，结果肯定也差不到哪儿去。

他说：明白了，但我还是要努力！

我说：老爸支持你，加油！

9.

2024年中考如约而至。

我和妻子全程陪伴。这一次，我们一点都不紧张。

考点大门两侧，依然围满了考生家长。炎炎烈日下，他们伸着脖子，翘首以盼，在人群中寻找着自己的孩子，更像是在寻找着孩子的未来。

我在现场感慨，父母和孩子，其实就是一场相互成全。我们这些为人父母的，惟有不断地修行，学会既能接受美好，更能接受不完美，指引孩子走出挫折和迷茫，为他们的人生铺就温暖明亮的底色。或许，这就是教育的本质所在吧。

我还在想，智能时代已然来临，未来，我们的孩子靠什么在这个世界行走？当他们和我们一样，把曾经努力学会的东西再还给老师，剩下的还能有什么呢？品德、视野、胸怀、意志力等之类的东西，或许才会伴随他们一生吧。算了，不想了，留给他们自己去想吧。

中考一结束，儿子就吵吵着要去旅行，他怕成绩公布后自己考得不好，到时不好意思、也没心情再提这事。这是和他的约定，我们请了年假，向甘南进发，来了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说来很有意思，在拉卜楞寺前，我无意间在一个柜台上发现了一枚“蓝宝石”戒指，和儿子小时候被我扔出车窗的那个很像。我毫不犹豫地买下了它，交到儿子手中，并说：治愈了吗？

儿子愣了一下，继而会心一笑：治愈了。

在洛克之路上，妻子悄悄地告诉我：你儿子刚才望着那片最高的山峰，哭了。

甘南归来，我们又联系了妻子在上海的堂弟，安排儿子只身赴沪。这一次，他不光是去旅行的。堂弟在上海开了家奶茶店，起早贪黑地忙碌，我们想让儿子在感受上海的同时，也去实地打打工，体验一下赚钱的艰辛。他在上海的日子过得很扎实，堂弟发来的照片，大都是儿子汗水浸透衣背的工作场景。他在店里给他妈妈打来电话：妈，我现在懂了，生活真的很不容易。

10.

2024年中考发榜那天，我点击手机按下了查询键。

果然，情理之中，意料之外。

情理之中是上线了，意料之外是没有达到预期，还需继续努力。

都成过去时了，后面的路要靠儿子自己走。

现在，我只记得英国小说《赎罪》里的一句话：当我爱你时，清白又勇敢。



——写于2024年7月中考发榜之际（谨以此文纪念博卿的中考岁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