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font-size:20px;">作 者:弓之木</b></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部分图片源于网络)</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唐朝大诗人白居易的千古名篇《琵琶行》后人广为传诵。古代相关刻本、书法名作(可视为手抄本),以及近现代唐诗解读书籍、少儿普及读本,乃至有关教科书等,范本颇多,竞相传承。然各种版本中誊印之语句、书法作品中所书之字词,往往出入较大,容易引起争议和质疑。由此笔者便产生联想:各《琵琶行》版本中既然有若干疑问之处,以现在的研究方式与评判标准,难道就不能找出一个最符合原作意境和诗文逻辑的范本来推介吗?然而当我在继续探研时,却略有遗憾地感受到,其实并非是难以确定诗文中哪一种用词更为精准,而是某些编撰者的态度不够认真负责任,比如有些常识性的研判都不去正误。还有,明明诸多版本都选择了相对更规范的用词,可是个别唐诗译注鉴赏词典工具书,偏偏要选择一个独辟蹊径的另类用词去加注,而此等作派,就不仅仅从某一层面反映出了编著者的判断水准失衡,可能编纂的价值取向也存在着某种偏差。比如《琵琶行》诗文第二句末尾拟声词的选择与注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琵琶行》诗成已逾千年,后世研读学者无数,抄誊刊刻版本众多,要从中选出最佳版本也非易事。笔者所阅过的十多种版本中,我认为清代最具代表性的是乾隆十六年进士孙洙注释,光绪十一年四籐唫社校印的《唐诗三百首》录入的《琵琶行》,基本最符合原诗意境。理由主要两点:其一,此为古代版本中最为接近近代的普及版本,不仅汲取了历代编撰的精华研究,而且仍保留了古人写诗读诗的传统意韵和精研细琢的习诗态度,所以流传甚广。其二,编注者为乾隆进士,学识渊博,校注严谨,堪称研修《唐诗300首》承前启后的典范,新中国成立之初即由官方权威的中华书局又重印了此版本。</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作为参照,笔者选择崇文书局出版的《唐诗译注鉴赏辞典》等工具书,并辅以湖南省博物馆馆藏之宝,明嘉靖吴中才子文徴明的书法作品《琵琶行》为比对,分析研判当选注何种用词最为合理。</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上图为文徴明手书《琵琶行》卷首局部,前两句与孙洙编《唐诗三百首》中所述当无差异。但在崇文书局版《唐诗鉴赏辞典》中,第二句最后两字却取向另寻。那么,这“瑟瑟”与“索索”两种重叠词的应用,究竟哪一种更符合作品原意境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首先,若从这两种象声词的本身原义看,差别不大,都可以形容秋风吹拂枝叶芦花使之相互擦碰而发出的细微声音。但问题在于作者当时送客的心境最适合选用哪种词?通过诗文的前六句“浔阳江头夜送客,枫叶荻花秋~~。主人下马客在船,举酒欲饮无管弦。醉不成欢惨将别,别时茫茫江浸月。〞读者不难发现,诗文中的“秋”和“江浸月”,已经很直白的告诉读者,送客之举乃发生于秋夜月上之时,特别是“醉不成欢〞和“别时茫茫”等情绪化的表述,说明主人送客心情是“惨将别”,既有与友人难分难舍之伤感,又有就此一别后何时能再见之茫然,甚至还隐含主客皆前途未卜之忧虑。那么此刻眼前“枫叶荻花”传递给诗人的感触,就显然不大可能只是风吹所至的细微声音了。笔者之所以这么认为,一方面是因为这种细微声音若不靠近“倾耳听”那就几乎听不见,而于较远的马上或船中因别的嘈杂声干扰就更难听见了。另一方面诗人当时行止的主要目的并不在此,完全没必要而且也没有那个心情去靠近倾听这种细微的声音。所以诗中选择拟声词去形容细微声音的情由基本不成立。那么作者为什么还要用上这类词汇呢?</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这就需要从“索索”和“瑟瑟” 之词在用法上各有侧重的不同取向来理解了。客观而言,“索索〞基本只强调自然现象中所发出的某类细微声音,却很少包含情感延伸的因素。而“瑟瑟”“萧萧”这类象声词,则侧重于借某种特定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心境,比如“风萧萧兮易水寒”,“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 《琵琶行》中的“秋瑟瑟”亦当属此类用法。都是描述某种眼前景观与心情感受相吻合的特殊情境状态的形容词,而这种形容词古往今来的用法基本都是选“瑟瑟”,或是“萧瑟〞联用。例如曹操《观沧海》中的“秋风萧瑟,洪波涌起”,毛泽东的“萧瑟秋风今又是”,民间文学中的“秋风瑟瑟秋草黄”等等。而白居易在另一首诗《暮江吟》中亦有“一道残阳铺水中,半江瑟瑟半江红”的描述,虽说这历来都被认为是形容江水微波翠绿的状态,但若结合前半句“残阳铺水”来推断,我觉得其中也不乏“残阳”所至的“瑟瑟”心境的流露。所以,“瑟瑟”之词在诗人心中的文学地位和使用概率,显然要高于“索索”,在涉及心绪秋愁之时更是如此!</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或许,有学者会从古诗词韵律方面探讨,认为笫一句尾字“客〞为“陌”韵,第二句尾字若用“索”则亦为“铎”韵或“陌”韵,而“瑟”为“栉”韵,所以从古诗押韵考虑用“索”字当属正常。关于这个问题,笔者认为可以从两方面来解疑。</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首先,清光绪版《唐诗三百首》是将《琵琶行》编入卷三的“七言古诗”类。而七言古诗简称七古,在古代诗歌中,是形式最活泼、体裁最多样、句法和韵脚的处理最自由,而且抒情叙事最富有表现力的一种诗歌形式,以七字句为主,篇幅较长,容量较大,用韵灵活。所以白居易不会在《琵琶行》中受约束而过分拘泥于押唐韵,而只会循着心境起伏而自然流畅酝诗。</span></p> <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再者,从现代对古诗韵脚的拼音分解来衡量,《琵琶行》第一句“客”为“e”韵;第二句尾字之韵通常也应为“e”,诗中选用“瑟”几乎是必然的。而用“索”则显乏味。如果再结合后面的“别”、“月〞复合韵母“ie”、“ue”,可以看出这些尾字的韵脚均为“e〞。因此即使以当今的标准来衡量,作为中唐诗作大家的白居易,在自己的名篇中对韵脚的合理把握也是分寸得当的。</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20px;"> 另外还有一点,假如《琵琶行》诗中这里即使可以选用象声词来烘托气氛,以作者这样的文学大家的写作水平进行揣摩与推断,其若有心选择适当的用词,也必然会选择与“琵琶”主题乃至字型都更为贴近的“瑟瑟”之词,而不大可能去选择文雅程度明显略逊一筹的“索索”一词。从毛泽东手书《琵琶行》中,“瑟瑟”二字颇为醒目,似可品味出其中之端倪。</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根据以上逻辑推理,曾凡玉先生所编《唐诗译注鉴赏辞典》中,《琵琶行》之句“枫叶荻花秋索索”的译注可谓有失偏颇,笔者认为这虽可做为某种参考,但从维护赏析辞典的权威性,唐诗译注的严谨性,尊重作者的原创性,以及便于学习传承的可读性等方面考量,均不应将“索索”之词列为该诗文译注的正解。因为古诗词解析中的独辟蹊径固然重要,但不能有悖常理,更不能因此而造成不应有的以讹传讹。</span></p> <p class="ql-block"> 《琵琶行》从“夜送客〞开篇,到“青衫湿〞收尾,跌宕起伏,疑问飘忽,诗文优美,动人心弦。您或许也有新的感悟,不妨也来聊一聊。传承经典,乐在其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