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命运的漩涡》连载79

苦行僧

　　少飞也不例外。何况是在这梦境般的花前月下，带有淡淡稻花清香的夜晚。少飞让自己定下心神。看了一眼月光之下的少女。只见在这朦胧的夜色之下，少女显得是那样的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让少飞的心中溅起层层涟漪。

“吃饭的时候，怎么不见你们几个？”那个白衣女孩问道。

“我们这些出来打工的人，特别像我，吃饭的时候不喜欢饭桌上坐。我们喜欢自由自在的，毫无拘束的进餐方式。”我们不得不承认，当青春的异性出现在少飞的面前时，他也尽量的装出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这是迎合，还是附会，估计少飞自己也说不清楚。

“听我爸爸说你是陕西来的。”少女问话的时候，轻盈的扭过头，一袭长发在夜风的轻抚下飘飘然然，让人有些心动。

“嗯。我是陕西的。”月光之下，少飞感到有一双温情的眼睛在这朦胧的月光之下，向自己投来。

“你觉得我们这和你们哪里有什么不同的吗？”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只身在外的游子总是喜欢故乡的那一轮明月。”这应该是少飞这段时间从书本里看到的一些文字。少飞没有想到，刚刚被自己收藏在脑海中的这句话居然让他很流利的说了出来，让他发挥的这样的得体，甚至有点滴水不漏。

“听你这话，倒觉得你不像我姑父所说的那种粗野汉子，更像一位谈吐举止是一个有着深厚修养的书生。”

“什么啊，我只是游走江湖的流浪者，刚才的话只是热蒸现卖罢了。打工的人还谈什么知识修养，能混口饭吃求个温饱已经不错了。”女孩的话让少飞感到浑身有些不自在。她姑父，对了，就是陶建宁，姑娘是在陶建宁哪里听到过自己的吗？

“怎么，我们老板是你姑父？”少飞的目光停留在潺潺而流的河面，忽然他发现河的对岸，有着两个晃动着的萤火。他无暇顾及这些，只是不用心的眼睛将身边这个女孩上下打量了一番。

“是呀。我还听说你把大个子给揍了一次。”看来这话是陶建宁说的。要不然就是老板娘谢慧珍说过。

“我还想着你是一个身材魁伟，五大三粗的莽汉。没想到，你竟然是一个身材瘦弱，秀里秀气的文弱书生。”看来眼前这个女孩对自己有一些了解的，要不然他也不会一口气说了那么多。少飞心里暗想。

毫不忌讳的说，只身在外的男人，是任何一个地方，任何一个处在青春时期的女孩关注和吸引的焦点。因为外地人的身上，总是能够引起清纯女孩对未知世界的好奇心理。

“我只是一个漂流异乡的流浪者。”少飞重复着流浪者的身份，他想这样的回答可能是最恰切不过了。少飞的谦虚和谨慎，是任何一个未婚男人在异性，特别是未婚异性面前表现出的冷峻。也许这个时候他的内心正在燃烧着熊熊的烈火，但是他也会尽量克制自己，不让欢跳着的喜悦之情被对方识破。

“你喜欢我们苏北这个地方吗？”女孩一句接着一句的问少飞感觉自己已经没有对答的词语了。

“喜欢。这里有错综交织的河流，这里有我们那里没有的稻花之香，这里有让人遐想的河面。这里有……”少飞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显得有点急不可耐。一时感觉这段时间从书上看到的文字已经用光了。脑子也变得空洞起来，他多么希望自己有更多的词汇来描绘眼前这难得的景致。他有一种才思枯竭的感觉。

“呵呵呵呵，你喜欢的还真不少啊。”一阵银铃般清脆悦耳的笑声，飘荡在这有些静谧的夜空。

“梦洁……”屋子里传来一声呼唤，让这令人迷醉的夜晚多了一点恼人的吵杂。

“哎……”女孩应了一声。转过轻盈的身影，很快的消失在了月光与树荫交错的夜色之中了。

第二天早上，少飞早早的起来，还是独自一人来到了船上。大个子和刘国富还在梦中。少飞不想打扰他们。于是就一个人来到船上。

清晨，一层薄雾想轻纱一样，柔弱的浮在河面。几只早起的鸭儿，正在河中觅食。清新的空气有些潮湿。船舷上也是湿漉漉的。少飞站在船上，望着静静的河面发呆。

昨天晚上，也就是在这里，他和一个女孩在这聊天。尽管时间很短暂，但是却让他辗转了一夜难以安睡，哪像仙境般的情景一直萦绕于心，于是当天刚刚露出一抹彩霞的时候，他便迫不及待的起身，独自一人来到这里，回味昨夜那份清香淡雅的梦呓般的情景。当晨雾慢慢的消退掉之后，他发现一切原来是这样的平淡，那么，昨晚那种让他神往的美好呢。

“侉子，吃饭了。”这是老板娘谢慧珍的声音，大概这个时候大家都起床并梳洗过了。

少飞有些失落的下了船，回到凌华房子前面的空地上。一张桌子上已经围满了人。大个子和刘国富一人端了一碗粥，粥上面有几条腌萝卜，坐在平日里谢桂珍坐的哪个位置上吃着早点。少飞见大家已经开始吃饭，径直进了厨房，为自己成了一碗粥，站在厨房门口，稀里哗啦的喝完了一碗粥。可能是觉得这点饭难以抵挡接下来的体力劳动，他又进去盛了一碗，出了厨房，仍旧站在刚才的位置，这次吃的有点慢。但是也很快的就吃完了又一碗粥。大个子和刘国富他俩坐在那里，慢条斯理，细嚼慢咽的吃着。陶建宁让他们几个到饭桌上来吃，少飞没有过去。因为他看见，昨晚和他说话的那个女孩正和那个老太太坐在桌子上吃着饭。谢胜利和凌华作陪，陶建宁坐在老太太身后的一把椅子上。

放下了饭碗，少飞就一头钻进了操作间。等他将水磨石子和水泥灰拌匀之后，大个子和刘富国这才进了操作间。

“小陆，干嘛这么急，今天的活又不着急。”大个子抽着烟，站在灰堆跟前。给少飞递上了一支烟。少飞接过了烟，对着旁边的刘富国说：“小刘，给咱打点水，让我先把灰浆拌好。”刘富国提了桶，到河里打了水，不一会就进来了。

三个人很快就和好了灰浆，大个子已经拿来了模具灰刀和铁撬，放在了地上。

“早点干完活，下午收工早的话去一趟城里。天凉了，买件衣服。”少飞看看自己一身的脏衣服，这还是从灵泉出来时带的衣服。这几个月来，由于天热，他也就没有想着换洗衣服。如今天凉了，单薄的衣服有时候难以抵挡夜里的寒冷。不过在少飞的内心深处，好像还有一种难以言明的什么东西，让他不由自主的改换这身行头。

谢慧珍在大家吃晚饭之后，又去收拾厨房去了。谢桂珍和老太太坐在饭桌跟前说着闲话。凌华已经去上班了。谢胜利和陶建宁在里屋清理着这段时间以来的账务。

那个女孩这个时候坐在谢桂珍平时做的那个凳子上，手里捧着一本书，认真的阅览着。

少飞今天不知是怎么了，干起活来总是有些心不在焉的样子。这让大个子感到有些反常。

“是不是有什么心事？”大个子停下了手中摇晃着的铁撬，望着少飞。

“没事，可能是昨晚没有休息好吧。”少飞笑了一下。大个子见少飞不想多说，自己也就不再追问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少飞发现梦洁手里拿着自己的日记本。他本想要回来，但是又觉得自己这样是不是有些鲁莽，于是也就装作没有看见一样。

这些年来，少飞慢慢的养成了一种习惯，那就是在心情不好的时候，总是写一些抒发自己郁闷的文字。还有就是在情绪最为舒畅的时候，或者的带有醉意的时候，也会把自己的一些心情或者对生活的感悟以文字的形式记录下来，以抒发自己的情怀。最近一段时间可能是受环境的影响，或者是刘国富的影响，他几乎每天都要看上一阵书，有时候看完之后还要在笔记本上写下一下自己的感慨。梦洁手里拿着的正是自己最近写的那本日记。

自己的笔记本是放在帆布包里的。他不明白梦洁是怎么拿到自己的笔记本的。这个时候，她正在聚精会神的看着他的那个笔记本。

少飞的心里有些惴惴不安。他也没有吃饭的心思了。不停地用眼睛瞄着不远处的梦洁。

“梦洁，快点吃饭了。”这是从凌华的房间里传来的声音。中午吃饭的时候，老板娘给外面支了一张桌子。平时少飞他们吃饭就在外面。老太太，凌华和陶建宁谢胜利他们在里屋吃。这大概是因为桌子太小，挤不下那么多人的缘故吧。

“你们先吃吧。不用管我。”梦洁扭头向着里屋说。长长的刘海像一扇乌黑的帘子，遮挡住了一双明澈的眼睛。白皙的脖子上露出了一颗黑痣。少飞瞄了一眼，就赶紧的收回目光。他发现，他跟前的大个子也正在用一双饥渴而又贪婪的目光在看着梦洁。可能是本能的反应吧，大个子收回目光的时候，正好看见少飞盯着自己。他的脸唰的一下就红了。尴尬的朝着少飞笑了一下，埋头吃饭。如果不是有这几个人在场，少飞肯定也会仔细的欣赏那个坐在门前看书的女孩。仅仅刚才的一瞥，梦洁如坐云端的淡雅已经让他的心快速的跳动起来。洁白的肌肤像是剥了壳的蛋清一样晶莹透亮。绯红的双颊是那样的让人迷恋。这个时候少飞又想起昨晚与她咫尺交谈。他开始怨恨昨晚的月光，不能让他在那么近的距离下多看看那张清秀的脸庞。

好久都没有过这种感觉了。少飞回想起这种感觉，还是那次娜娜从门缝里给他递进一张纸条的时候。娜娜，眼前又是一个梦洁。少飞的思绪紊乱了。

来到苏北之前，他还对这里充满了幻想和希望，没有想到刚到这里自己就处在十分窘迫的境地。当他被饥饿快要击垮的时候，他才慌不择路的跟着陶建宁来到这里，通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少飞觉得这并不是自己梦想中的，可以让他施展的地方。只是由于人生地不熟，他只好暂时栖身陶建宁这里。少飞也很明白，陶建宁这里只是自己的一个过渡，他必须重新考虑自己的去向问题。也正是基于这种情况，少飞除此之外不会考虑其他问题。因而，少飞将自己的情感完全的封闭起来，拒绝一切和情感有关，让他分心的情感困扰。

但是，孤独的少飞很快被那一夜的偶遇搅乱了心绪。使他没有想到的事情也正在悄然的酝酿着，尽管这在任何人看来都是不可能的事情。

原本是第二天就要随老太太回城的梦洁突然改变了主意。她说正想借着暑假体验一下乡村生活。于是谢胜利就搀着老太太先行离开了。

这一时期，刘国富先行向陶建宁告辞回家。他说老家的庄稼该收了，自己该回去帮家人收晚稻去了。于是陶建宁这里只剩下大个子和少飞。

趁着送刘富国的机会，少飞进了一次城。刘富国原本是不想耽搁少飞干活的。见少飞执意要送他，也就和他一起来到了城里。来到城里之后，俩人在令人眼花缭乱的百花公司买了阜宁大糕，让刘富国给父母带上。又给自己买了一件夹克上衣。一双旅游鞋。如果不是天气渐凉，少飞是不打算买这些的。在建军路的一家吃食铺里，刘富国请少飞吃了一顿便饭，要了半斤洋河大曲。三个多月的相处，使得他们之间建立起了彼此信任的友情。刘富国告诉少飞，让他回去的时候一定要到五汛找他。少飞说一定一定。送刘富国上了北上的长途汽车，少飞又去新华书店转了半天。这是他来到这个陌生的地方之后第一次去书店。整整一个中午，少飞都闷在书店里。看到书架上一排排的书籍，少飞恨不能立即将这些书籍看个遍，只恨自己少长了能够看书的眼睛。

从城里回来的时候，已经接近黄昏。在快要到村口的时候，少飞发现前面有一个人站在路边的芭蕉树旁，等到少飞走近的时候发现，居然是梦洁。梦洁穿着一身粉色的运动服，在夕阳照射下，显得是那样的充满活力和阳光。见少飞走了过来，梦洁向前走了几步，望着他问了声“进城了。”少飞不知道梦洁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这个仅有一面之缘而又让他心神不宁的姑娘像一团迷雾一样，让他有点捉摸不透。

少飞答应了一声。眼看就要与她擦肩而过了。

“小陆，能停下来聊聊吗？”眼见少飞把她当做路人一样，梦洁还是主动的拦住了他。这更让少飞心神恍惚起来。

“啊？你说什么，聊聊？”少飞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尽管昨晚在船上和她有过短暂的交流，但是那也不能说明什么。作为老板的女儿，偶尔的船上散心也在情理之中。刚好自己也在船上，聊几句也未尝不可。但是说在半路上等着他聊，那就不是一般的偶遇所能够解释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