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前几日,同学群里,好同学发的一组中式小院的链接,立时吸引了我的目光。望着那一方方舒适、安逸、恬静的院落,眼前飘过的虽然是唯美的画面,而思绪却早已被拉到了远方的故乡,拉回了故乡的小院。</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 我的家乡地处辽西,是五十年代大跃进时期开发并随着国家经济发展而建起的一座矿山。它虽然是年产二百多万吨的小型矿山,但父辈和我们这一代人的无私奉献,使那里曾经沸腾,曾经辉煌。虽然现在她已破产,已不覆存在,早期开发者也大都永远地留在了那块土地上,我们这一代人也因为种种原因离开了那个地方。但曾经的过往,曾经生活过的那个小院,却永远地留在了记忆当中。</p><p class="ql-block"> 矿区早些年的住宅,是一趟趟的平房,家家的门前都有一方小院,或是砖垒的墙,或是土砌的墙,虽然不太美观,倒也整齐规矩。 我们家住大房号,靠一头,所以院子就比较大。先前的院墙是黄土堆砌的,院子的门是木板的,院子里的地面是拣来的砖头铺的,看起来既简陋又寒酸。后来,随着生活境况的好转,黄泥堆的院墙被推倒,代之而起的是大块的石头和红色的砖头砌的墙,非常结实。一扇铁门威风凛凛地矗立着,特气派。院子里水泥抹的路面光滑铮亮,使整个院子显得十分干净整洁。</p> <p class="ql-block"> 小院的大体布局是这样的。南侧是一趟门房,基本是杂物间,西侧是几间下屋,里面堆着煤坯,紧挨着是一个猪圈,然后是通往房头菜园的一条小道,小道边上靠墙的地方放着兔子笼。院子里有两棵枣树,一棵樱桃树。春天枝头繁花似锦,满院芳香;秋天,果实累累,令人垂涎欲滴。</p> <p class="ql-block"> 院子里的两棵枣树,每年都会挂满果实。秋天,眼看着枣儿一天天被晒红脸,馋得人直流口水,但你只能摘几粒尝个鲜,因为老爸有口喻,必须得等到枣子熟透,家人们聚齐,才能正式的采摘,要的就是这份收获的欢乐。而那颗樱桃树更是家人们的稀罕物。春天,粉红色的花朵开满枝头,把淡淡的芳香洒满小院。待到盛夏,那如同红宝石般晶莹的果实又把小院装扮得特别美丽温馨,摘下两颗放到嘴里,那种酸酸甜甜的果汁就会瞬间滋润味蕾,流入心田。</p> <p class="ql-block"> 那座小院,和我们的家一样,是幸福的港湾,装满了时刻温暖着家人且永远也忘不掉的故事。</p><p class="ql-block"> 清晨,迎着初升的太阳,家人们就会走出院门,或是去工作,或是去上学,弟弟养的小狗,就会汪汪地叫着,跟着走出很远。晚上,忙了一天的家人们归了巢,饭后就会搬个小凳子聚集在小院里,纷纷汇报这一天的所见所闻所得,欢笑声就会随风飘出(主要是夏季)。而我这时最愿意且乐而不疲的一件事,就是端个大盆洗衣服。家里的被衬褥单帎巾,弟妹们的衣服裤子,都会在我手中变得干干净净。院子里拴着的几根晾衣绳,挂满了如旗子般的衣物。每当这个时候,我不仅不觉得累,反而像欣赏作品一样,拽拽晾晒的衣物,擵拭擵拭折皱,愉悦的感觉就会从心而生。</p> <p class="ql-block"> 这是在我们家小院留下的全家福。摄于一九八五年。那时我们兄妹虽已结婚安家,但小院仍是我们欢聚之所在。</p> <p class="ql-block">这个小院也留下我们兄妹的孩子们的欢笑。</p> <p class="ql-block"> 靠西侧的下屋整齐的码放着煤坯,足有五、六吨的量。煤是我们矿山自产的,因为含矸量较高,一部分煤被洗煤厂加工成了煤泥,然后再以很低的价格卖给职工家属。所以,打煤坏就成了矿区一道独特的风景。到了囤煤的季节,我们小院外的空地上便会摊上一片一片的煤泥,然后在老爸的率领下,脚穿靴子的家人们便手持铁锹披挂上阵,把煤泥摊薄摊匀。经过几个小时的晾晒后,稍微有些磁石大片煤泥便会用镰刀切割成小块,再经过几天的晾晒,干透了的煤坯就会被搬进煤棚,一块一块地码放起来,高高的一垛,甚至超过了人头。满屋的煤坯,带给我们家人的是满足感和安全感,因为取暖做饭都有了充足的燃料储备。</p><p class="ql-block"> 小院的一角,还堆着总也烧不完的柴禾。我们家烧的是大铁锅灶,焖饭、贴大饼子、炖豆角,那可是一绝。老妈喜欢做一锅出,从小院菜园摘来豆角(这种豆角好像叫鸽子蛋,角比较小,但豆很饱满且起沙,口感特好,也有味道)。豆角炒好续上水,等开锅后,围着锅边贴上一圈玉米面的大饼子。老妈很少让孩子们帮着烧火,唯恐掌握不好火候。等到锅里发出吱吱的响声,一锅美味基本搞定,那股香味是我家独有的,现在想想都舌尖流香。院子里的那一堆柴禾,好像永远也烧不完似的。而每当一锅饭菜烧完,只要你一进小院,那股绝美的味道就会扑鼻而来。</p><p class="ql-block"> 上面提到猪圈,在印象中七十年代我家曾经养过几头猪。最兴奋的事儿,就是杀年猪。每到这一天,小院就临时支起一口大锅,劈柴坢子一个劲地往锅底下填,一锅水烧得浪花翻滚。一个小方桌上,躺着被捆绑结实的猪,任凭它怎么嚎叫,也无人动测隐之心。一刀捅下去,它的嚎叫声渐渐弱下来,一股股鲜红的血液便流出来。赶紧拿盆接血,还得用秫秆不停地搅动。接着,一盆盆滚烫的开水就浇到猪身上,弄得满院子都是水,湿了吧唧的。这个时候的院子,俨然成了屠宰地儿,全家人忙碌着兴奋着。夜晚降临时,院子里就会用各种板子支起一个大架子,被肢解成若干块的猪肉就放在上面,没有冰箱的年代,这就是最好速冻法。记得有一年,都到半夜了,猪肉也未被冻实。睡了一觉醒来的我,看着辛苦看守的老爸,便主动提出要替他一会儿。我趴在窗台上,不错眼珠地盯着肉,盼着它快点冻住。突然“扑腾"一声,给我吓得惊叫起来,原来是一只猫来捣乱。这一声喊叫,惊醒了刚刚睡下的老爸。“你还是去唾吧,我看着。"这一夜老爸没合眼,天亮时,冻肉块已全部被装进早早就预备好的一口大缸里,上面罩着盖,还压上了一块大石头。这一冬,在院子荫凉处放的这只大缸也自然成了全家人关注的焦点。</p> <p class="ql-block"> 小院的西面和后身是菜园,面积虽然不大,却是品种齐全,应有尽有。豆角、黄瓜爬满架,西红柿、茄子,吃不了的吃,小葱、辣椒、生菜、香菜更是一样不少。那爬满墙的窝瓜、猪耳朵豆角长势更是喜人。不施化肥的蔬菜,让全家人吃得那叫一个放心。</p> <p class="ql-block"> 日子一声不响地一天天度过,我们家的小院子也一天天地完善起来。先是挖通了一条下水道,后来又修了个菜窖。 </p> <p class="ql-block"> 说到菜窖,作用可不小。那个年代,每家每户都要储备大白菜、大萝卜、土豆啥的,还有苹果、梨等,再说也没有冰箱,过年预备的新鲜蔬菜也得有个地儿存放啊。这菜窖可就派上了大用场。一到秋天,满院晾晒着大白菜,估计也有千八百斤吧。几天后白菜有点蔫巴了,家人们便全体出动,搬个小板凳再垫上小棉垫,坐在小院子里收拾白菜,然后再把收拾好的白菜码好,把菜帮子菜叶子划拉一堆,坏的扔掉,好一点的还要继续留着,在院子里焙干,留着冬天给鸡、猪当饲料。我们家养了好多鸡,鸡蛋供应充足,根本不用购买。捡鸡蛋是我最喜欢干的活之一。小院的墙跟下搭建了好几个鸡窝,只要听到母鸡下蛋后“咯咯嗒,咯咯嗒"通知声,恰好赶巧我在家,便会十分欣喜地几步窜到鸡窝旁,伸长脖子观看,然后小心翼翼地拣起鸡蛋捧着送到放着存货的筐里。虽然家人们都喜欢吃鸡蛋(那些年代能经常吃到鸡蛋也算小小的享受了),但是给鸡剁菜却是几个兄弟姐妹十分讨厌的活。家里有一个大菜板常年摆在院子的一个角落(只要天气不是很冷),这里就会响起乒乒乓乓的交响曲。尽管这几乎都是在老妈几番催促下才完成的,但也像例行公事一样,每天照剁不误。每到年节,家里都会杀上几只鸡,而每当这时,院子里就会响起鸡们惊恐的鸣叫声,接下来热水烫鸡毛的味道就会充斥满院,很不好闻。</p> <p class="ql-block"> 矿区具有城乡结合的特点,所以秋天农民收获的季节,也是我们家小院装满果实的季节。老妈爱跑山,秋天便是她最忙的季节。小院里铺着几块大塑料布,上面晾晒着苞米、高粱穗、蘑菇、山枣,等等,这都是老妈从田野或是山上拾来的。每年一到这时候,家人们就闲不下来了,院子里总有活,不是搓苞米,就是摘蘑菇,边干活边说笑,有时也免不了牢骚几句,尤其是老爸总是埋怨老妈往家划拉的东西太多了,声称再往家弄就不帮着拾掇了。院子里被搞得到处都是东西,走路都得加小心。</p><p class="ql-block"> 每到这个季节,小院的样貌和平时就有很大反差。平常的日子里,院子里可以说是干净的一个草棍都没有。任何一个物件,都不是随便一放,必会规规矩矩地放到该放的地方。清晨,老爸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拿把大笤帚到处划拉,他若没时间,准会把任务派下来。冬天下雪的时候,迎着飘落的雪花,院子里也会有个勤劳的扫雪人。</p> <p class="ql-block"> 煤矿破产后,矿区的平房住宅已成了被遗弃的废墟,破烂不堪,杂草丛生。我家的小院也断了烟火,破旧潦倒,不堪入目。但我及几个兄弟姐妹从没把她忘记,曾几次在周围寻找过去的影子。这座小院永远会存在于我们的心里。</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