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梦

卓粼

雨天，雨，丝丝地下，此情此景正映了我的心境，语境，我想起了曾用网名，语，丝丝。 好吧，应景应境，写一丝丝感怀。朋友 我有一个朋友，她在我心中，有一种特殊的存在。想帮帮不了，想忘忘不了，想屏蔽屏蔽不了，她，就是这样的朋友。 博士夫妇 朋友夫妇是高知博士，在大学当教授、副教授。 多年前，我就说：“我在控糖”。朋友说：“我可不控，我家一年要吃十几袋糖。”我惊了！在当下，还有人胆敢如此肆无忌惮？无争……放弃了这个话题，此话省略约2000字。事起 2022年8月的一天，朋友打电话说:“我例假来了就不走了，快两个月了，而且血量特别大，咕咚咕咚的”。 我第一反应是：坏了！一是她都过退休年龄了，哪来的例假，这不是倒开花吗？二是来而不走，必有妖。我说：“快去医院找医生看看！”她听又不听的，“等等吧，这么多血怎么查？”我是跟她说“怎么也得查。”不出三天，电话打过来了，“刚刚作完刮宫手术，医生说是不好，怀疑是子宫癌，下周作手术。”我知道，这是医生经验判断加肉眼可见组织的异常结果。 　　雌激素 术前，幺蛾子出来了。“她说我是癌，就是癌了？我的雌激素水平那么高，怎么就是癌了呢？”她的怀疑，正是印证了我的判断：雌激素水平异常增高就说明可能有发生肿瘤风险。换句话说：人为补充雌激素就会极大地增加患乳腺癌、子宫癌的风险。当然，这和用量多少？个体差异，还有单纯补雌激素还是与其他激素一起补有关。总之，从我知道这个厉害关系开始就拒绝补充雌激素，无论人工合成化学的和植物提取的。备血 手术术前准备开始了，涉及到各种检查，达标，调药，备血等等。当手术室麻醉师拿着备血单子找她签字时，卡住了。“我就作一个子宫肿瘤切除术，为什么要备血呀？”“这个字我不签！”电话又过来了，我一顿劝，“没事的，这个是例行公事，以备万一。”电话咔撂下了，我这面急等着下文，等吧，急有屁用！第二天，电话过来了，“我问李大夫了，是得签，签完了。”放心啦，祖宗，你可别把手术室都得罪了……手术顺利，一切正常。 正如医生所料就是子宫内膜癌，但是是什么分型的？几期？都得大病理出结果。出院了 出院了，周五出地院，周日我和大姐、姐夫想着趁着热乎，赶紧去看看吧。一看好人一个，有说有笑，精神状态非常好，唠了一些术前术后的事，很快转到了病上，我们问她，“接下来怎么治呀？”“主任说让我作化疗，我坚决不作！我得给他（丈夫），留点钱，娶小媳妇呢”。众人尴尬无语，以无多呆的必要了，匆匆告辞，灰头土脸地走啦。上班 上周五出院，下周一上班啦！重返讲台了，只是不是站着讲课，是坐着讲课。课上讲理论，课下指导实验。她的学生不知道老师为什么不站着讲课，更不知道，她刚刚做了手术，刚刚从病床上爬起来。 我知道了，马上不知道深浅地一顿连劝再吓唬都没有奏效，“吾自巍然不动。”人家甩过来一句狠话，“我的命，没有你的值钱。”让我这个惜命鬼，无话可说…… 　　说不了她，迂回一下吧，去他丈夫的微信里说，“她这样上班不行呀，身体休息不好，不利于康复。”他丈夫：“不上班？不可能。”一句话，把我打得，哑口无言且眼冒金花。我缓过劲来，我为自己，无味，无聊，无趣而无脸，无颜面！这不是自讨没趣吗？ 随后一段日子，相当长，无信息，大概有个把月吧……在人性深处最本真的，善良，关爱，甚至是好奇，提醒下，还是放不下，又联系上了她，极简的问候，主题是身体的状况怎么样？说一些鼓励的话，也就不过如此。这其中，有几次都因为她杠精的说话风格，不欢而散……后来联系越来越少了，大概一个月，两个月，三四个月没什么联系，知道她身体无大碍，上班很忙，仅此而已。十一 2023年的十一小长假。10月4号，她打来电话，“我抗原指标超标，而且，超得很多。”我一听，完了，大事不妙呀，因为抗原指标超标不是癌症诊断的金标准，但是是反映出你的身体癌症的动向。我说：“你不要怕，马上上医院找给你作手术的医生，问她。再一个去第二家医院再作检查。”很快回信了，“医生说没事，你要是怕有问题作一个什么什么CT?”我说是，“派特CT”“是的，是的”“有必要作！”去哪里作呢？我说你去长沙湘雅医院，她儿媳就是哪里的牙科医生。湘雅医院 湘雅去了，派特CT作了，诊断结果是子宫切除术后，腹主动脉两侧淋巴转移。湘雅五位专家没有人敢接这个活，给她作手术。但是有两位专家想把她拉进课题组，作放化疗，看结果再说下一步怎么办？湖南省肿瘤医院一位有美国医生执业资格的专家，敢给她作手术，但是说难度挺大。她最终决定去协和医院。北京协和医院 协和，中国顶尖的妇科。10月下旬，挂国际号，数一数二的专家，看过后说，“你一年前为什么不作化疗？”“你8月份的CT就有问题。”“开腹清创，手术有难度，很复杂，你去作检查，排队等着作手术吧。”加强CT、基因检测、抽血化验……一系列术前准备后，紧接着就是漫长的等待，所有的矫情都无影无踪，随之而来的是焦虑，恐惧，担心，无助…… 12月初，有信了，马上赴京准备作手术。二次手术 淋巴清创手术。高手精进地开腹全视野清创手术，有难无险完全达到了预期的效果。那个几尽掉了的魂，又回来了，而且，高调回来了！胜利！化疗➕免疫治疗 三天后，化疗➕免疫治疗，给丈夫预留的娶新媳妇的钱，看来要挪作他用，未来会倾囊而出…… 矫情，往往在大喘一口气时，或者说捣上这口气时，矫情堂而皇之又出场啦……“你说他，也不跟我商量就给我签字用上了进口，免疫治疗的药。我的命，没有那么值钱！”又来啦！最悲催的，最无辜的是她，那个，一等一的丈夫，丢了钱袋得罪了夫人。得不偿失？失了钱袋，得了夫人命一条。值了！ 北京术后作了一期，化疗➕免疫治疗。化疗是国产药，医保覆盖；免疫治疗一次3万8千，美国，国际，公认最优的，全自费。青岛 家中，刚刚从北京回青岛。精神好爽。我去看她。 在我去的前一天，她去上班处理一些实验室的事情。她说了，我也没有纠结什么？我明明知道，再纠结也无济于事，我心里建设已经强大了许多……看她状态好，心里也算放下了，所以，愉快的会面，没有什么节外生枝。 21天一个疗程，化疗➕免疫，二期已经移师青岛，守家在地。 退休 她，在这个期间，1➕1如期进行。 还有一件事几乎是同步进行，那就是终止工作，彻底退休。 经省劳动社会保障厅劳动能力鉴定：她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她，亲手创建的国家级重点实验室项目，正在申报考核中。数百万的实验设备陆续安装调试中。等于她自己亲手按下了休止键，搭建好的国家级实验室，拱手相让给了他人，心里的怨气，怒火蔓延…… 独角戏 四期化疗后，协和鉴定：化疗可以结束了，免疫治疗继续进行，并变成了独角戏。 免疫治疗，是一个近三四年，在世界肿瘤治疗视野里，方兴未艾的一种新疗法。被国内外专家兴奋地称为最有希望攻克癌症的一项开创性的治疗技术！不容质疑，大牛，依然是老美领军！ 免疫治疗在没有➕的情况下，会是什么样呢？ 免疫治疗五期、六期……八、九、十期。这中间每一期治疗前的检查，都或多或少出现一些问题，不是肝功就是甲功都出现了异常的迹象。在大概第八期时，青岛医院医生给出的禁告：你要是再不达标，我会给你停止免疫治疗半年！这意味着买二送二的优惠终止，先期预购药的钱，可能就是白白打水漂了。北京协和给出的鉴定，继续免疫治疗。 插画 4月初的一天，她微信发来了一幅画，挺好呀！谁画的？我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幅幅明显进步，成熟的画，飘飘而至。 她，真是一个天才，过人，首先是过我。彩铅画，国画，风景，人物，静物……画风，画种，宽且广，她好像无所不能。然而，谁也没有想到，这只是一幅暴风骤雨前的插画，美好，美妙，静谧……失联 从6月下旬，没有任何信息了，没有画，没有语音。发微信不采，打电话不接，小姐脾气又上来啦……没有多想。 谁之过？ 7月13号晚快七点，电话来啦。屏幕上显示：水淼淼 声音微小并沙哑，“喂，我刚刚从ICU出来，现在已经转到了普通病房。”“啊？”“我二十几天前因为血糖爆表，30多，昏迷，我爸妈发现，给我送到了医院抢救。后来平稳了，转到了普通病房，结果第二天又突发状况，又进ICU现在是平稳了，今天到普通病房，内科代谢病房，进行调整血糖。” “好啦，不说了，你说话不方便，好好休息吧。”放下电话，我还是懵懵的。想起来了，她说过检查指标有点乱。确实乱了，问题很严重！我想了想给她丈夫打电话，他丈夫说：“她突发状况，非常危险，血糖已经升高到，无法测量。人昏迷，她现在是用胰岛素泵和24小时血糖监测，脱离了生命危险，但是胰岛损伤是永久性的。声音沙哑是抢救时插管造成的。现在是血糖平稳下来后，巩固，再一点点调肝功、肾功、甲功等。”而这一切都是免疫治疗药物导致的。“供药方问过吗？”“那问什么呀？药品说明书上写了，可能造成肝肾胰岛损伤。”“协和？”“一样的。” 梦 几天后，她又来电话了，情绪稳定，心情不错。她说了在IC U，“好像每天都在作梦，作梦他丈夫又结婚了，娶了个好普通的女人。她也结婚了，娶她的，是他丈夫的新婚妻子的儿子，留美博士，高富帅，多金，有学识，是上市公司的总裁……可我没有了子宫怎么办？怎么生孩子呀？”梦想进阶了。魂附体，人终于回来啦。有梦真好！ 　　朋友，一个注定是有故事的人，并且，不断创造新故事的人。脚踏实地，是一个躺在病床上，插着管子的人，对未来的期许；一但双脚落地了，谁会想到，她，又会创作出什么新的作品出来？敬请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