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入夏以来很长时间都没有下雨,持续干旱。每天大太阳毒辣辣地蒸烤着大地。还没有入伏,整个世界像一个大蒸笼,热的人喘不过气来。晚上我早早地关上窗户,拉上窗帘,打开空调,贪婪地享受着这份清凉。下场雨是每个人的期待,关注天气成了每天的必修课。 躺在床上打开手机一看,还好,四个雨点映入眼帘,看来今晚的雨可能不会落空了吧。</p><p class="ql-block"> 住在乡镇的老家,一下雨便很快觉察,因为自家的、邻居家的房子上都搭上了彩钢瓦,雨点落在上面噼里啪啦地响。如果雨下大了,有些人家没安下水管的话,雨帘从天而降,嫣然一瀑布景观,声音更大。现在住在县城的高楼上,很多次下雨都不知道。一觉睡到天亮,习惯打开手机刷抖音,老家邻居可早早地发出了站在桥上拍的视频。往日如线般的小河沟变成了滔滔的黄河水,浑浊的河水铺满了宽宽的河床,河道里的树木只露出了半截绿绿的梢头,在水中飘摇。此情此景勾起了我对儿时雨的回忆。</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儿时的雨似乎特别多,印象中沟满河平是常态。我家住在陌陂街南头,屋后便是社旗至下洼的公路,这条路那时既不是柏油路也不是水泥路,只不过是宽一些,走的人多,过的车(牛车)多,路轧得硬实些,平坦些罢了。记得那时除了一辆带篷的班车,几乎很少见车辆。最初两边的人家地势较高,于是这条路就被称为“大路沟”。</p><p class="ql-block"> 每到夏天,很多时候响晴的天,一会儿乌云密布紧跟着雨便下了起来,我们便在屋里待不住了。那时候可能家里都没有伞吧,小红,小萍、我们三人便不知从哪寻来一大片透明的塑料薄膜,(就那时也特别珍贵,很少见的)从上面一罩,我们便蹲在我家的屋角居高临下,看匆忙中在雨中赶路的行人。这些人大多数是步行,有些人手遮着额头,雨水顺着手帘而下,在泥泞中奔跑。有的肩披麻袋遮住背上赶集买来的东西。有的赶着牛车,甩起牛鞭,吆喝着牛快些走。偶尔有一辆手扶拖拉机经过,“突突突”地开足马力,车轮轧起水花四溅。我们三人便躲在自己的一隅城堡里“幸灾乐祸”。</p><p class="ql-block"> 待雨停了或者雨下的小了些,小伙伴儿们约好了一样都光着脚汇聚到了大路沟。大些的孩子回家去拿来一把铁掀,小孩子干脆就下手,在路上挖出一条条的小沟,雨水便顺小沟流淌而下,然后再用挖出的泥筑起一道道小河堤,截留住水流,水一旦聚集多了,就冲垮了小堤,汹涌而下,我们便欢声大呼。然后再重新再挖沟,再筑堤,再冲溃,我们称这种玩法叫”闸堰”,没有分工,没有合作,也没有输赢,就是那么自由自在,乐此不疲,玩的是满身满脸的泥巴和雨水,黄昏时分,家家都飘起了炊烟,妈妈的唤儿声此起彼伏,我们才恋恋不舍的回家去了。</p><p class="ql-block"> 除了“观景”“闸堰”,那时下雨最大的乐事便是钓鱼了。记忆中家东边自南至北有很多池塘,我们叫坑。坑与坑之间本来是有路间隔的,可一到夏季,雨水一多,坑里的水漫上来便淹没了这些路。一个个坑便连成了一片汪洋大海。我们生产队的菜园连着一户人家,还有我堂哥家筑起的一个小园子,园子周围种满了刺玫花,我们就称它刺玫园,每当春天,就开满了白色的刺玫花,那里是我们的乐园。摘上一朵花放在鼻子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花香扑鼻而来,沁人心脾。这两处地方地势都比较高一些,下雨天我们站在大路上,隔坑望去,这两处就变成了两座小岛,要等雨停三两天,水消下去了,露出了小路才能通行。</p><p class="ql-block"> 这时只有公路地势较高一些,因为路下边有水泥管子通水。站在公路边上,雨水从水泥管口奔泄而出,时而还能看到活蹦乱跳的小鱼跃出水面。这时我便嚷嚷着父亲给我做钓具,父亲便找来一个敞口的透明的玻璃罐头瓶子,用一根细麻绳捆住瓶口,再留出一米左右长的绳子,在绳子的另一头系上一根一尺来长的大拇指粗细的小棍子。一个钓鱼神器就做成了。我赶忙从厨房拿出一小块儿馍,捏碎了撒入瓶子里,提起钓鱼神器 一溜烟跑到坑边,蹲在水泥管头上,把瓶子放入水中。这时立刻有几个小伙伴围了上来,七嘴八舌叽叽喳喳的建议:把瓶子放在这儿,放在那儿。那有鱼!刚放水里还没多大一会儿,小伙伴们便催促着让提起瓶子。瓶子出水的那一刻,小伙伴们立刻围了上来,目光一起聚在了瓶子里面,瓶子里有五六个一寸来长的小鱼在瓶子里敏捷地游来游去,有的在匆忙地摆脱瓶子的束缚,有的还张着嘴在吃馍花呢!可惜鱼太小了,但也给我和小伙伴们带来了半晌的乐趣。</p><p class="ql-block"> 童年的雨水给我带来了不一样的生活乐趣。</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二</p><p class="ql-block"> 下雨天给我们带来乐趣的同时,也给我带来了不少的烦恼。雨刚停父亲要织苫子,(收麦子的时候,特意留下的扎的整整齐齐的麦秸秆。用绳子把它们编织在一起。织成一个萱萱软软的垫子,用来铺床)。我呢就要把这些麦秸秆分成均匀的一小把一小把的装整齐递给父亲,这个活叫“递茅”,要织成一个苫子没有一晌是不行的,这可急坏了我,总想出去跑着玩。 还有雨一停要跟着大人去地里抓化肥,身子弓在人把深的玉米地里,那种臭肥的味道常常熏得我睁不开眼睛。地上还净是泥巴,又不能穿鞋,赤着脚时不时的有麦碴子扎着脚,刺痛刺痛的。</p><p class="ql-block"> 这还都不算什么,小时候屋后的大路,公路每修一次变高一次,时间久了,我们家的房子便低于公路,最初我家堂屋东屋各三间草屋,再后来堂屋翻建成了瓦房,东屋还是草房,地势又低。一天晚上,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 ,雨水便灌进了屋子里 ,父亲,母亲和我慌忙一人拿着一个盆子向外舀水,水还没有清完,屋顶上又噗挞噗挞地漏起了雨。母亲慌忙东墙西旮旯的翻找来盆子,罐子,锅呀的,凡是能接上雨水的器具都派上了用场, 刚消停下来,后墙的床上也开始漏水了,母亲连忙把床上的铺盖折起来,此情此景正应了杜甫的“床头屋漏无干处,雨脚如麻未断绝”的诗句。那一晚上我也不知道怎么蜷缩在床的一角睡着了,可能父母一夜都没有睡吧。</p><p class="ql-block">天亮了,太阳出来了,大路上便和起了一堆堆的掺着麦秸的黄泥,人们都在忙活着修补房子。那时很多家庭都是这样,觉得也没有什么。今日,哥嫂早已在老宅上盖起了高大的楼房,可我还时不时的梦见那三间草屋,甚至于上面露着一个大大的洞,焦灼的醒来,原来是一场梦。</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记得最清楚的是我十四五岁的那年夏天,十来天的连阴雨,屋里仅存的一些干柴也用完了,地头上垛的麦秸也运不回来,眼看就要断顿,父亲决定去街南的兽医站旁边去买煤。下了几天的雨,路早已被人们踹得泥巴脚脖子深,父亲和我拉着架子车,寻找人们不常走的偏僻的树林子绕道而行,因为树林子里有草,没有人通过。可一到没了树的地方,路就变得十分的泥泞。走了没多远,凉鞋上便粘上了很厚的泥巴,我俩索性把鞋子一脱,在车帮上一磕,扔在架子车上。</p><p class="ql-block"> 待车子装上了两半袋子煤之后赶回来时,没走多远,车轮子上便沾满了泥巴,再也走不动了,我们只好停下来,父亲找来一节树棍刮去车轮上、车轴上的泥巴。然后父亲驾着车把在前面拉,我在后面推,我们就这样走一段,走不动了停下来,再刮车,再走。天空中还时不时的飘着毛毛细雨,父亲两腿泥巴,脸上明晃晃的也不知道是雨水还是汗水,尤其是那满头的银发格外耀眼。一二里地的路程来回硬是走了大半晌,回到家,父亲一刻也没有停下来,把煤卸下来和上几个巴掌大的煤饼子,还湿着就放进了自己糊的煤炉里……</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少年不识愁滋味,童年的雨给我带来了别样的乐趣。现在回想起来,也品出了浓浓的苦涩,忆起父辈在那艰苦岁月里挣扎度日的情景,便热泪流淌,现在日子好了,他们却走了……“把酒叹平生,把往事熬成药”泪眼婆娑中,歌声由心底飘出,转眼半生已过,慨叹岁月无情的同时,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不再为无法挽回的事情而悔恨,也不再为无法掌控的人和事而懊恼 ,更不能为不可预知的未来而焦虑。人生没有彩排,接受自己和家人的平凡,不消耗自己去和任何人较劲 ,逃出自制的牢笼,学会给自己和解,慢慢接受所有无能为力的事。努力向阳而生,踏歌而行,不能负了这岁月静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