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刚才还为小毛驴儿身陷冰雪险境而愁眉苦脸的三姐妹,这会儿牵着毛驴儿喜笑颜开的走在歪头山站前的大街上。</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粮站就在街边,是一座普通的红砖灰瓦平房,没有院墙,也没有拴马桩。担心毛驴儿走失,我们索性牵着毛驴儿一起走进店内,不曾想立刻遭到女营业员的严厉呵斥:“出去!这是粮店,毛驴儿不能进来!”声音大得吓人,众目睽睽之下,我灰溜溜的把毛驴儿牵到屋外,让它站在玻璃窗能看见它的地方。</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在一排木制的粮食柜台前,那位女营业员熟练地用偏口白铁桶装好高粱米,称好重量,倒入粮食槽顶部设置的白铁漏斗,玉芝和娜娜用那条大口袋兜住漏斗下部小口,待装入高粱米后,在口袋中间用绳子扎紧做好隔离,接着装入称好的苞米碴子(玉米碴子),苞米面(玉米面)则装入那条小面袋子里。让人欣喜的是本月还供应几斤白面,这可是细粮,只有逢年过节时才有的待遇!</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遗憾的是手上没有多余的面袋,营业员又不肯把报纸借给我们,说她们以后政治学习会用到。娜娜不由得感叹道:“把白面和苞米面装在一起白瞎了。如果咱们早上能吃上一碗白面疙瘩汤再配上苞米面大发糕,该有多好啊!”说的我和玉芝要流口水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span class="ql-cursor"></span>那年月,我们这些老知青只有等到新知青落户青年点(下乡头一年口粮由国家供应)才能吃到白面。</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时近中午,店里没有其他顾客,我们是上午的最后一单。女营业员着急吃饭,手里拿着称好白面的偏口白铁桶,很不耐烦地催促道:“没你们这么费劲的!人家男青年来买粮,面袋不够,脱下背心就装走了。” </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话糙理不糙,我们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能脱下背心?我们姑娘家家的无论如何都做不到呀!女营业员见我们犹豫不决,彻底失去了耐性,把白面连同偏口白铁桶一起丢进面柜里,气哼哼地走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店内的空气仿佛凝固,姐妹仨面面相觑,谁也不吭声,毕竟是我们有错在先。也许是想吃白面疙瘩汤的意愿太强烈,让我们瞬间脑洞大开,想起了一个人——军分区支农点年轻的战士小詹子,他常和周叔一起帮助我们青年点干活,据说他家就住在火车站附近。姐妹三人商量后决定,我和玉芝去借面袋,娜娜在粮站留守。</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站前大街,民房鳞次栉比。逢人问路是玉芝的强项,很快我俩就找到了小詹子家。文静秀气的詹家妹妹从小柜子里拿出一个洗的干干净净、叠的板板整整的新面袋,我俩不好意思拿走,让她换条旧的,她摇摇头微笑道:“拿去吧,不用还了。”</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素未谋面,如此宽厚。在那个物资匮乏的年代,做衣服被褥用的棉布要凭票购买,普通百姓家的面袋大多是用剩余的白布头缝制的,我见过有些居民的粮袋子补丁摞补丁了还在使用。詹家妹妹盛意难违,我和玉芝嘴上谢过,心中在想:他日一定洗净叠好原样归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再次走进粮站,倍感冷清,柜台无人,喊了几声营业员,没有回声。等一会儿吧,也许是营业员还没吃完午饭,或许是气没消故意耗着我们,以彰显她的权利和地位。</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不管怎样,女营业员还是慢腾腾地走了出来,板着脸把白面称给我们。当我们拿着粮食转身离开时,一句带刺的牢骚话从背后袭来:“我工作了这么多年,从没见过你们这样买粮的!”接着就听“嘭”的一声响,什么东西被摔在了柜台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管她呢,能吃上美味的白面疙瘩汤是真格的。</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三姐妹嘻嘻哈哈的走出了粮站,把几袋粮食安安稳稳的搭在毛驴儿背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一阵冷风吹过,飘来了饭菜的香味,顿时觉得肚子空落落的,联想到毛驴儿中午可能也要回队里吃草料,我们决定买点饼干或包子在路上边走边吃。</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正午的阳光,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冒着热气的黑面菜包子,吃到嘴里真香啊!我们接受来时的教训,不怕绕远,牵着毛驴儿规规矩矩的从经过火车站旁的乡间土路拐上了304国道。</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返回青年点的途中那是一顺百顺,驮粮食的小毛驴温顺听话,不紧不慢的步态即从容又自在,似乎在告诫我们:长耳亦知四季,懂冬;“宁走十步远,不走一步险”的谚语是有道理的。</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远远的看见周叔站在青年点的院子里,手遮眼上挡住阳光向路口张望,发现我们后立刻迎了出来,一改往日严肃的面孔,高兴的说:“你们可算回来了,去了这么长时间,真叫我担心啊!”</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了解了我们买粮经过后,周叔给予了肯定和表扬。接着他把所有知青叫到跟前,语重心长的说:以前都是我帮你们买粮,今天我仍然可以帮你们买粮,但是过几天我调回军分区了,你们怎么办?今天让你们自己买粮,一是看你们行不行,二是让你们锻炼锻炼。你们要尽快的学会独立生活,明天我就教你们劈柴,每个人都要学会,力争在我走之前,教会你们最基本的生活技能,这样我离开了也放心。</span></p> <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听了周叔的一番话,看着房前摆放整齐的一垛新劈柴,我终于领悟了他的良苦用心。周叔是我们尊敬信赖的父母官,有他在,什么房屋修缮,庭院围栏、养猪种菜、买煤买粮等都不用我们操心。如果他走了,我们不但要承受在生产队劳动的艰辛,还要操持青年点的柴米油盐,独自面对来自生活上的各种困难和挑战。</span></p><p class="ql-block ql-indent-1"><span style="font-size:20px;">这一刻,我感受着心灵的蜕变,暗下决心要勇敢的面对一切,告别青春的懵懂无知,开始真正意义上的长大。</span></p> <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注:本文系当年作者等知青上山下乡生活实录。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