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教我懂规矩

杨光亚

追忆我的爷爷和奶奶

我的爷爷生于1923年1月3日，卒于1947年4月17日，享年24岁。放在当今社会，这个年纪的男人，很多人还没成家呢。在旧社会，很多病都治不了，听说爷爷得的是传染病。由于爷爷是曾祖父的长子，曾祖父脾气又不好，所以在爷爷去世后，没人敢提起他。爷爷去世的时候我父亲只有四周岁，对我爷爷没有多少印象，所以关于爷爷的事情我知道得很少。

奶奶生于1918年2月4日，卒于1991年12月5日。那个年代，富裕家庭大多愿意选大一点的女孩作儿媳，因为能早点过门儿，早点生儿育女，还可以帮着婆婆操持家务。爷爷去世时，奶奶只有29岁，我叔叔只有5个月，为了让两个幼子能够在这个比较富裕的家庭里健康成长，奶奶一辈子未改嫁。

奶奶太整洁了，按现在的医学术语说，奶奶应该是有洁癖。奶奶家的抹布比大多数人家的手巾都要干净；就是一块碎布片，也要用烙铁熨平包起来；奶奶的纂子，就像朝鲜族女人那样，梳得一丝不苟、端庄亮丽；奶奶的衣服总是干干净净，平平板板，上面绝不会有污点，更不会出现褶皱；奶奶的被子的被头，我从来都没见过有脏的时候。

奶奶是吸烟的，就是自己卷的那种旱烟，但是烟瘾不大。我想这唯一的不良嗜好，大概与我爷爷过早去世不无关系吧。奶奶做饭的水平相当高超，直到现在我也弄不明白，同样的饭菜，她老人家做出来的味道为什么那么独特、那么好吃呢？

奶奶很刚强，我从没见过她掉眼泪；奶奶不是慈母型，总是给人以不怒自威的感觉。奶奶没有对我发过脾气，可是她说的话，我却从来没有违逆过。印象里，奶奶对我的日常行为规范管得多一些，比如见人要打招呼；在炕上要盘腿坐，双腿放在炕沿下时不能用两只脚磕打炕；吃饭时，不能吧唧嘴，不能出声音，不能用嘴嗦啰筷子，不能用筷子翻菜；不能用袄袖子擦鼻涕，要用手绢擦，直到现在我还有随身携带手绢的习惯，这是奶奶的教导在我身上留下来的痕迹。

我的上面有一个哥哥，一个姐姐，但我觉得奶奶对我是最疼爱的。究其原因，我想，一是因为我比哥哥姐姐活泼，比他们会说话；二是与我从小得了小儿麻痹有关系——这应该是唤起了母性最柔软的一面，所以奶奶对我，比我的哥哥和姐姐都更用心。

1991年奶奶去世前，我家还不富裕呢，所以奶奶与曾祖父和曾祖母一样，没过上太富足的物质生活。但比较幸运的是，当时奶奶已经四世同堂了，家庭又比较和睦，奶奶是享受到了天伦之乐的。我想对奶奶来说，唯一遗憾的事情，可能就是我吧——那时残疾人找对象比较困难，而我在那年才上班。参加工作后，无论是婚事，还是工作上的事情，父母对我一直很省心。我让父母省心，如果奶奶天上有知的话，她当然也会放心的。

（2024年7月7日 15：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