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海记

宜人

1993年7月10日，朋友余克（余总）老师，邀请我去深圳开广告公司，他说，他弟在那边有资源，做广告生意利润不错，若开得好一年，就能回本并获利。我觉得他说得有道理，便与他一同前往。 余总除邀我外，还邀请了他的同事马建光和孟桂华，还有李彬、另外还有在银行上班的阳期斌、孙华等。大家以入股的形式，合伙去深圳开广告公司，每人出资二至三万元不等，共筹措二十多万元作为启动资金。 　　7月20日，大家如约乘大巴，前往深圳，坐了五、六个小时的车，晚上六点多到深圳，小余接到了我们后，带我们到事先租好的出租房里，安顿了下来。来深圳的第二天，余总召集大家开会，小余介绍了深圳广告业的基本情况，并就部门的设置、人员的分工及门面的租赁等事宜，谈了自己的看法和打算。随后余总就人事安排，听取了各位股东的意见。最后大家推举小余为负责人，抓全盘。兼管业务部。余总分管制作部、财务部由孙华负责，后勤由阳期斌、李彬负责。其他人则安排在制作部。 来深圳创业，笫一件事是租门面，要有自己的店面，大家便分头去周边找适合开店的门面，找了好几天没有找到，后来终于在罗湖区区政府旁边找到了一个临街的简易工棚做门面，有了门面就可以开业了。 　　我们的店子取名叫“时代装璜”，门面面积不大，二、三十平米，余总亲自策划店面形象，店子采用抽象的几何图案装饰，色彩响亮给人一种浪漫、时尚的感觉，照小余的话说，具有时代感。 九十年代的深圳，充满着无限商机，街上的人川流不息，到处是一片沸腾的景象，我们憧憬着在这块土地上，能够赚到第一桶金，大家都把希望寄托在深圳。 　　来深圳后，小余陆续联系了一些业务，记得有一单业务，客户是福田区的糖烟酒贸易公司，做11个钛金字，余总和马建光在金属板上用剪刀剪字形，字样剪好后，再剪5公分的金属条，然后把字样与金属条焊接在一起，焊耳子，并打磨、抛光。整个制作及安装用了十多天时间。安装那天去了四个人，我扶楼梯递字，马建光上楼梯安装，另外两人在下面指挥，花了一天时间安装完工。 　　深圳是一座现代化的大都市，天南地北的人蜂拥而来，人们来此淘金，许多人发了财。他们手持大哥大，开的是豪车，出入五星级洒店，令我们这群从小县城来的土包子，羡慕不已。我和伙伴们为了实现自己的梦想，来这里创业，每天早出晚归，深圳罗湖区、松岗区、福田等，都留下了我们的足迹。尽管累且辛苦，但为了实现梦想，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 　　做广告有很强的时效性，忙的时候累得要命。有一次，接到一批金属广告牌的单，生意来了，都高兴得不得了，买来材料后下料的下料，焊接的焊接，牌子很快制作好了，只管去安装了。 安装去了四个人，牌子是安装在马路边，挖好坑放进去，然后填混凝土。当时天已快黑了，为了赶工，我们忍饥挨饿，待几十块牌子全部栽好后，己是凌晨三点钟，四个人拖着疲惫的身子返回租房，简单的吃了碗面，倒床就睡着了。做广告这行，有时忙起来时，连续几个夜晚干通霄是常事。 　　刚来时大家情绪亢奋，无不认为闯荡深圳发财正当时，然而，残酷的现实告诉我们，光有满腔的热血，是不能成就一番事业的，深圳是一个靠人脉、靠关系的社会，没有过硬的关系和靠山是很难融入到这座新兴的大都市里。尽管如此，但在小余的努力下，在头一个月里联系了不少业务。 　　广告店虽然有零星订单做，但毕竟没有注册公司，没有建立正规公司运营机制和财务制度，更重要的是没有人脉资源。我们仅靠广告店，小打小闹，不可能做大做强，并且很难接到几十万、上百万的大订单。我们来的九个人，每天生活开销很大，加上门面租金每月大几千，还有小余在跑业务请客送礼的费用，所以财务亮起了红灯，我们的工资发了两个月，就发不出了。 面对困境，余总他们，还是想办法维持正常的运转。免强维持到93年年底。正在这个时候，国家下文所有留职停薪下海的公职人员，一律要回单位上班，否则做除名处理。听到这个消息后，大家的情绪沮丧，几个月来的打拼，我们付出了太多汗水，但没看到收益和回报，相反大家带来的几十多万元的投资打了水漂，事后余总及他弟和负责财务的人，也没有给大家一个交代。当时大家思乡的情绪迫切，再加之政策变了，公职人员不准留职停薪下海了，就这样不了了之。 　　1994年春节临近，踏上了回乡的归途。在旅途中，我们万万没想到，遭遇了有生以来打劫事件，这伙人一上车，就对每位旅客搜身，稍有不从就挨凑，我们有多人被打，我也受到轻微皮外伤，好在司机立即报了警，暴徒仓惶逃窜了。 我们回来后，听说余总还在深圳呆了数月，后来回单位上班，他也不走运，背负债务，又调离了原单位。 　　下海创业距今已有三十一年了，那是一段辛酸且悲催的人生插曲，是那个时代召唤着人们，穷则思变，只有勇于挑战才能改变命运。千千万万的人闯深圳，有些人成功了，有些人退却了，但更多的人像我们一样梦断深圳，带给我们的是失望和创伤。 总结失败的教训，归根结底是去深圳前，我们没有认真的研究、判断和分析去深圳创业的可行性及成功的机率，还是凭感觉盲目的去闯，必然会以失败告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