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青趣事9】三姐妹买粮（上）

自由度

一院落，一草房，一群知青，时光在静静飘落的雪花中慢了下来。

冬闲夜长，知青们一觉睡到自然醒，不急不缓，早餐食讫，坐卧由心，出行随意，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太阳驱走了严寒，昨日的小雪给大地铺了一层薄薄的棉纱。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惊飞了柴院中觅食的麻雀，带队干部周叔（军分区参谋）手里拿着两条布袋子走进了青年点。他把娜娜、玉芝和我叫到跟前打量了一番，慈祥的目光中带着些许的疑虑，平和的说：“如果让你们仨去生产队借头毛驴儿，再去歪头山粮站买粮，能行不？”

“行啊，没问题！”我们欣然接受，异口同声的回答。

“一定要注意安全，有事互相商量。生产队我已打过招呼，有头毛驴儿我使唤过，很老实，很听话，不会踢人的。”看我们围上围巾戴上手套嘻嘻哈哈走出院门，周叔反复叮嘱着。

是啊，三个女孩子，冰天雪地的，第一次去那么远的地方买粮（距离青年点有五里地左右），还牵着一头毛驴儿，搁谁的家长能放心得下呢？！

“呱嗒，呱哒……”驴蹄敲击着已无积雪的路面，声音均匀而单调。行走在人车稀少的304国道上，放眼皆是寂静素简的白色田野，走着走着心情逐渐变得无聊起来。

“咱们就这么走着，毛驴儿又没驮粮食，为什么不骑一骑呢？！”娜娜的提议挑起了我们的兴趣，于是学着生产队长刚教的口令“驾，驾”“吁，吁”将小毛驴儿停在了路边。

第一次骑小毛驴，我们洋相百出。玉芝胆突突的趴在驴背上，一条腿始终不敢离开地面，那啼笑皆非的表情伴随着尖叫令人捧腹——不骑也罢。我呢，有点紧张，还有点小羞涩，骑在驴背上，眼睛总是盯着毛驴儿移动的前蹄和它蹄下后退的公路，没多一会就感到腰腿酸溜溜的——下驴让贤。娜娜无师自通，她两只手往驴背上一撑，轻轻一跳就跨上了驴背，苗条的腰身随着毛驴儿的步伐自然地扭动着，脸上洋溢着得意的笑容——让人佩服。

于是，我牵驴在前，玉芝手拿树枝赶驴在后，娜娜骑坐在毛驴儿背上。我们三女一驴的行进队伍格外抢眼：一骑车🚲男子频频回头险些摔倒；一赶车老汉抿嘴直笑，手上的长烟袋停在了嘴角；还有一辆载人卡车呼啸而过，小伙子们的爆笑声和挑逗的口哨声随风缭绕。

三姐妹有说有笑，不知不觉走到了通往歪头山火车站的岔道口，远远的能够看见铁路线和火车站，一条乡间土路呈一个大直角弯通向那里，据说粮站就在火车站附近的大街里。

我牵着毛驴儿刚拐上土路，就被后面的玉芝叫停。原来一对提着包裹赶火车的中年夫妻告诉玉芝：去火车站走土道太绕远，穿大田近。而此时那对夫妻匆匆离去的背影，已经穿过了国道旁边的稻田地，出现在广阔的玉米地里。

“跟他们学，走近道儿。”玉芝建议说。

“好的，勾三股四弦五嘛！直角三角形两个直角边加起来一定大于斜边。”我想起了勾股定理。

“你说的好像不对，我记得勾股定理数学书上是这么说的：直角三角形的两个直角边的平方和等于斜边的平方。”娜娜更正道。

不管勾股定理怎么说，我们三人的意见完全一致，只有默不作声的小毛驴儿不愿意，站在路边不肯走。

“驾！驾！”“走啊！”小毛驴这会儿一点都不听话。我们没招儿只能动粗，又喊又拉又推又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毛驴儿赶下了国道。

走进稻田地没多远，就发现田里一撮撮稻茬之间的结冰越来越多，毛驴儿的蹄子上有铁掌，踩上去时不时会滑一下。好在稻田地的面积不大，很快就能走过去。然而在接近玉米地的区域一条光不溜秋的冰面横在眼前，几个男孩正在上面滑冰车玩。

冰面不宽，经验老道的小毛驴儿不想走，但拗不过我们，只好迈着小碎步踏上冰面。它趔趔趄趄没走几步，前脚就站不住了，开始向身体的两侧打滑，虽然后脚不断挣扎，但毫无用处。我们吓得躲开毛驴儿不知所措，眼睁睁的看着毛驴儿的四条腿最大限度的滑向身外，再也动弹不了了，就像在冰面上竖起一个毛茸茸抽象的“大”字雕塑，即招笑又叫人心疼。

“哎呀妈呀！毛驴儿的腿不会掰坏吧？”姐妹三人的力气实在太小，无论怎么拉缰绳，或推毛驴儿，毛驴儿的身体都不动弹，引来滑冰车小孩们的阵阵坏笑。

世上没有后悔药，当务之急是尽快找人解救毛驴儿。环顾四周，休耕的土地上，白雪中的残根枯草在寒风中显露出苍茫之美。远处民房午饭的炊烟在寒空中摇曳，白色的烟雾弥散着温馨的朦胧之美。

“咴…咴…”就在哪都找不到人的时候，远处的玉米地传来一阵马叫声，一辆装满秸秆的马车停在那里。小毛驴儿有救啦！我飞快地跑向那里，求人帮忙。

一位貌似赶车的大叔回头看了一眼毛驴儿方向，继续用木杈清理地上零散的秸秆，吩咐身边的年轻人将其捆好扔上马车，又招呼车上码垛的人摆好秸秆下车。

“一起去，帮她们把毛驴儿拉出来！”赶车大叔声音洪亮有力。他没有理睬我，带着两个年轻人大步流星的向毛驴儿出事的地方走去，我连跑带颠跟在后面，落出好远。

大叔他们三人把毛驴儿围在中间，一起弯下腰，只听一声喊，毛驴儿瞬间恢复正常的卧冰姿态，接着又是一声喊，毛驴儿被快速推出冰面。大叔一拉缰绳，毛驴儿站了起来，他又牵着走两步看看没事，就把缰绳递给我，和蔼的说：“以后记住，毛驴儿不能走有冰雪的地方。”

我感激的点点头，大叔他们转身走了。我急忙追上去，连声道谢：“谢谢大叔！谢谢你们！为我们解决了大难题，要不毛驴儿的腿……”大叔摇摇手，头也不回的打断道：“谢什么，你别跟着走啦，耽误我们干活。”

多么淳朴善良的农民大叔啊！我停住了脚步，看着他们远去渐渐变小的背影，一种敬佩感油然而生。

（未完待续）

注：本文系当年作者等知青上山下乡生活实录。部分图片来自网络，如有侵权，请联系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