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小说《命运的漩涡》连载60

苦行僧

　　眼看着胡振初就要出院了，少飞也觉得自己圆满的完成了大家交给他的任务。这一个多月来，他几乎就是在医院度过的，他也想着赶快离开这个折磨人的鬼地方，回到白家塬，找他的那些哥们弟兄。

经过一个多月的接触，胡振初一家对少飞也有了好感，于是在胡振初出院的时候，刘月娟就让少飞到他的食堂里做工，少飞说他还在白家塬做工。最近是因为那边人手不够，才腾出他来医院照顾病人的。等他以后不再白家塬干了，就到他哪里打工。刘月娟也只好作罢。不过他叮嘱少飞没事的时候到她家的食堂来吃饭。少飞说有时间一定去看看。

自从去了医院，少飞一个多月都没有见到政军他们，郭强最近一直忙着给工地送砖。陈可就更不用说了。一场乱子，惊动的所有亲朋都不得安宁。事情总算是有了一个了结。他这才像十月的茄子一样，耷拉着脑袋出现在拥军家。

最近把政军可是忙坏了。一见到少飞回来，自己干脆坐到房间里面跟陈可去喝茶了。把所有的活扔给少飞。

“伙，这就是对你的惩罚啊。不是伙儿不帮你。”少飞在后院忙活着。他也顾不上跟政军拌嘴。

“陈可，那你也好意思坐在里面喝茶啊，也不过来给我搭把手。政军惩罚我还有情可原，你总不会见死不救吧。”“我才不管你呢，我在这边算是客人，你啥时见过让客人干活，主人歇着的？”

“把你俩个没有良心的，哎。”少飞在后院一个人忙活着。这边俩人端着个茶杯，有滋有味的品麻起来。

“哟，我当把你给失遗了，这啥时候给冒出来的？”前面门帘被人掀起来，郭强进来了。

“你不是给人家拉砖去了吗 ，咋这会又回来了？”俩人见郭强进来了，立即来了精神头。

“送球哩，回来的时候车坏到半道了。这会去修车了，大冬天的，把人能冻死。”郭强揩了一把鼻涕。狠狠的摔在地上。

三个人在前头房间里品着茶，在后院的少飞有些按捺不住了。他给肉锅底下搭了碳，碳锨一扔就跑到了前头房子。郭强一见少飞，几个人相视一笑，聚齐了。

第 三 十 五 章

自从胡振初出院之后，刘月娟在心里一直惦记着少飞。做事踏实干练的少飞总在她的脑海里转疼。处于对少飞的一种同情和怜悯，在胡振初出院的时候她想着让少飞到自己的食堂。谁想知却被少飞婉言谢绝了。这更增加了她对少飞这个少年的敬重，尽管少飞拒绝了到自家的食堂打工，这让她多少有些失望。

　　食堂经过一段时间的歇业，生意萧条了很多，加上马上就要过年了，厨师和帮手一时都难以到位。于是刘月娟就计划着等过完年之后再考虑开门营业的事情。

年关跟前，少飞帮爱云送完了肉之后，自己一个人在街上转悠，不曾想却在大街上遇到了刘月娟。刘月娟见到少飞喜出望外，她硬是拉着少飞来到了食堂。

这个时候，胡振初基本上恢复了健康，当然，力气活他还是不能干。只能干一些幺鸡关后门的杂活。见少飞来了，胡振初表现出很热情，又是倒茶又是取烟。刘月娟一边招呼着少飞，一边准备去做饭。

胡振初的一双儿女也在这里，一家人都对少飞一个多月的照顾表示感谢。吃饭的时候，刘月娟又旧话重提，问起了少飞的婚事。“少飞，上次问你的话，你是怎么想的？”

“什么事情，我都忘了。”少飞被问的有点摸不着头脑。“给你说媳妇的事啊。你看我家胡蝶怎么样，能配上你不？”这句话把少飞给问住了。胡蝶还在旁边，这让少飞有点下不了台。不过，更感到难堪的还是胡蝶。只见她一甩她的大辫子，出了房间。

“我说的是真的，你要是愿意，我就把胡蝶许配给你。我和他爸观察你这么久，觉得你这个娃还不错，家里也没有了亲人，一个人在外面怪可怜的，所以就想着把胡蝶许给你。”少飞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啊。他一会看看不吭一声的胡振初，一会看看满脸喜悦的刘月娟。

“那……”少飞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那啥呢，这让你都不用谢大媒了，难道你看不上我家胡蝶？”

“不是不是，我……”少飞感到一时语塞。

对于这桩突如其来的惊喜，少飞感到很意外，尽管刘月娟曾经几次给他提及此事，但是少飞总以为那是刘月娟开玩笑的，所以也就没有往心里去。当他看到刘月娟当着家人的面把这件事情摊开说之后，其他人也没有表示反对，这对他来说简直是天上掉馅饼，何止是馅饼，这分明就是天上掉下了一个媳妇。

说实话，对于胡蝶，少飞压根都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按说以胡振初的家业和声望，给自己的女儿找个像模像样的女婿绝非难事。况且胡蝶长得是那么的标致俊秀，白皙的脸庞，乌黑的头发，丰满的身材让见了她的人难免多看几眼。

其实，刘月娟起初也只是喜欢少飞这个年轻人。当她知道少飞已经到了该结婚的年龄的时候，他原本是想将在自己食堂干活的一个女孩介绍给少飞的。但是那个女孩的父母知道少飞的情况后表示不愿意，刘月娟这才有了把自己女儿许配给少飞的想法。当她把这个想法和女儿沟通的时候，女儿居然欣然的接受了。

胡蝶虽然去医院的时候不是很多，但是她看到少飞是那样精心的照料病中的父亲，先是从心底感激少飞。后来在少飞和父亲闲聊的时候，得知少飞出身贫苦，这么多年来一直飘忽不定，至今还在给人家打工，于是她就从心里喜欢上了少飞。听说母亲要给少飞介绍对象的时候，她就有意以身相许给这个诚实可靠的人。当她知道母亲是将食堂里打工的另外一个女孩要介绍给少飞的时候，她连续数日显得郁郁寡欢，神情低落。在她眼里，少飞算得上是一个称心如意郎君。当母亲问她愿意不愿意嫁给少飞的时候，羞红了脸的胡蝶装作不愿意的样子，低着个头，一个劲的撕扯着自己的衣襟。刘月娟知道，女儿是很满意这门亲事的。于是她就直言不讳的当面说出了这件事情。

少飞对于这桩婚事几乎是不假思索的就答应了。不管怎么说，就他目前这个样子，要找到像胡蝶这样既漂亮，有着一定实力和背景的女孩，只怕打着灯笼也未必能找到。长期以来，生活在娜娜阴影里的少飞也感觉到自己应该面对新的生活，不能总是沉溺于逝去的情感之中了。

除此之外，少飞多少还是有点顾虑，毕竟胡蝶是胡振初的女儿，这让他以后怎么面对陈可以及他的家人呢。

从胡振初家里出来之后，少飞的婚事算是定了下来。本来，刘月娟让他直接搬到食堂这边来住。可是少飞想着这事情他无论如何都要给拥军两口子说一下。这几年拥军两口子待自己不薄，况且又是政军的兄嫂。做人做事要善始善终，不能只从自己的利益出发。于是他告诉刘月娟，等他回去给老板说明缘由，过完年他再搬过来住。刘月娟欣然的答应了。并一再叮嘱少飞早点过来。少飞愉快的回到了白家塬村。

他先是来到郭强家，郭强这个时候不在家，于是就问郭强的母亲，郭强母亲说他出去干活去了。于是少飞又来到拥军家，政军和妻子春芳恰巧就在拥军家帮着煮肉，见拥军两口子还没有回来，少飞就亟不可待地把刘月娟所说的事情告诉了政军。政军两口子一听高兴得跳了起来。政军立即要去告诉郭强，少飞说他刚从那边过来，郭强出去干活了，晚上才能回来。政军妻子春芳说晚上在我家给你庆贺一下。把哥们弟兄能叫的都叫上。

“那叫不叫陈可，这事情对大家来说时间好事情，但是对于陈可那就难说了。”政军问少飞。少飞说还是叫上吧。不管怎么样他也是咱的弟兄。至于陈可怎么想我们就不好说了。

　　晚上，再一次聚齐了的哥们弟兄又聚在一起。春芳做了几个菜，郭强买来了酒。少飞也买来了糖果散发给大家，权当是简单的庆贺。

陈可在得知这件事情之后，尽管脸上掠过一丝不愉快的表情，但是也不能扫了大家的兴致，于是跟着一起畅饮起来。正喝酒的时候，拥军和爱云过来了。见这边在喝酒，就问少飞和政军，锅里的肉煮的怎么样了，政军说已经上色晾好了。政军两口子见又是酒又是糖果的，牛肉在这里更是少不了的。郭强就把少飞的是跟他两口子说了。爱云听说少飞的婚事定了下来，高兴的让少飞给她和拥军也倒上了酒。为少飞幸运的遇上这样的好事感到高兴。本来少飞还想把春节后去食堂的事情说一下，见他俩口子带着孩子已经出了门，也就没有再说什么。

少鹏自从第一批货送走之后，一直在等待着楚天雄的货款，可是眼见都要过年了，永安等人的工钱还没有给，尽管永安说不着急，可是少鹏的心里着急的就像热锅上的蚂蚁。楚天雄的货款迟迟拿不到，少鹏只好到县里找了葛天锁。葛天锁听说后，立即给楚天雄打电话，电话里楚天雄说自己在外地，等到春节前夕才能回来。没有办法，葛天锁就让少鹏在等上几天时间，总之这事有他，楚天雄也不至于要赖账。晚上下了班之后，为了确认楚天雄所说的出差的事情，葛天锁从单位找来一辆车，带着少鹏去了灞桥的楚天雄的公司。楚天雄果然不在，葛天锁就给楚天雄公司的人留下了一个纸条。“归后速打货款，落款是葛天锁。一九九三年元月十八日。”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葛天锁让少鹏在农机厂住一晚上再走，少鹏说不了，他还是到外面住一宿。

出了农机厂，少鹏感觉到有点饿，但是他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买饭的，于是就抱着侥幸心理来到了秀英理发店门口。他见店门已关，他也就停下了脚步。少鹏隔着窗户玻璃，看见里面还有灯光，于是他喊了声秀英，不一会理发店门口的灯就亮了。

秀英打开店门向外张望，见是少鹏，有点意外的问，怎么是你？随后请少鹏进了屋子。

少鹏来到屋子发现，秀英已经准备睡觉，甜甜已经睡着了。于是他不好意思的说：“实在不好意思，在街上转了半天也没有找到买吃食的，看见你灯亮着，就想着看你这里有没有填肚子的。”

“啊，你这是到我这里来讨饭来了啊。”尽管这样说，秀英还是忙着从炉子上端下了正在滋滋作响的热水，放了铝锅在炉子上，准备热几个馒头給少鹏。少鹏见他要热馒头，忙从他手里拿过馒头。

“有这个就行了，我也不打扰你娘俩休息了。”说完拿着馒头就要往外走，被秀英一把拉住。

“你咋是个这人呢，冷冻时天的咋能吃个这，到都到我这里了，也不在乎那一点时间。”说完就从少鹏手中又把馒头放到了铝锅里。给他倒了一杯开水，让他先暖暖身子。少鹏见秀英这样，也不好在推辞，就静静的坐在那里等。

秀英问少鹏这个时候怎么还在大街上找吃食，少鹏就把跟葛天锁去灞桥催款的事情说了。秀英听说现在的货款还没有给，有点担忧的问：“那是不是被人骗了？”少鹏说不会的，又有葛天锁做中间人。见少鹏这么自信，秀英略放宽心，顺手拉了一把椅子坐在了炉子跟前，拿起毛线织起了毛衣。

少鹏用眼偷偷的瞄了一下秀英，灯光下秀英自顾自的织着毛衣。也不说话。一时，屋子里除了炉子上的热水滋滋滋的响，几乎听不见任何声音了。

少鹏按捺不住，就嗫嚅着问：“秀英，那个事你现在是咋考虑的？都这么长时间了。”秀英抬头望着屋顶，想了想，又看了看少鹏，

“你是不是等不及了？”少鹏连说不是那个意思，就是想知道秀英是怎么想的。秀英说如果你要是真的想和我结婚，你可要想好了，将来不能反悔。少鹏说咋可能呢。

“你能接受甜甜吗？我现在也是老鼠拉锨把，大的可在后头里。”少鹏说肯定能接受。又说自己从小就是没有母亲，知道没有母亲的苦，所以在这个问题上他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还有，生了甜甜，单位上也逼着我做了绝育手术了，你想过没有。”

“秀英，我现在只是想有个家，有个知冷知热的人。其他的都不是主要的。你明白不？”秀英思量了一会，没有说话。看时间差不多了，就把锅里的馒头那里出来，从后面橱柜里拿来了油泼辣子和酱菜，又给少鹏到了一杯热水。

“你要是说的是真心话，那开过年的时候你来一下。”说完，秀英就低下头继续织她的毛衣了。少鹏趁热吃了馒头，喝了点水。然后站起身要走。

秀英见少鹏起身要走，一时也觉得有些不忍，回头看了看已经熟睡的甜甜，又问少鹏：“这个时候你去哪里找住处？”少鹏说国营旅馆的门估计还开着，他去哪里将就一晚上。秀英迟疑了一下，就不再言语了。她目送少鹏出了理发店，消失在夜幕之中。

楚天雄在腊月二十八将货款打了过来。这天，少鹏连忙叫来永安等人，赶忙把拖欠的工钱给了他们，随后又给信用社还了点钱，留了一部分购买原料的钱。所剩的也就没有多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