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山看望二大妈（2024.5.31）

波波

我的二大妈

2023年1月14日，我从峨眉山下来已经是四点多钟了，坐上动车到达眉山东站的时候已经快7点了。我的表弟（我堂伯父的孩子，我不知道应该怎么论辈分，暂且成为表弟吧）李东丹在车站迎接我们。

坐表弟的车到他家附近的一家饭店用晚餐。弟妹林夕也正在那里等候。晚餐很丰盛，林夕特意安排了眉州的特产东坡肘子。

眉州是著名的历史文化名城，那里是苏东坡的故乡，后人建的三苏祠也很负盛名。

近年网上盛传眉州的水街，照片很漂亮，于是我就请东丹带我们去转一转水街。

一边看风景一边闲聊。

“二大妈身体还好吧？”我问。

“老太太身体挺好的，现在住在一家养老院。今年已经85岁了。我跟他提起了你，老太太还记得，说那是我的学生，我还教过他呢。”东丹高兴地说。

这让我很兴奋，甚至很激动。我跟二大妈有几十年没有见面了，她居然还记得我！

我跟二大妈的第一次见面是在我上小学一年级的时候。

我在班里是班长，那时候叫班主席。

班主席的一个职责就是上课的时候当司仪。

老师站在讲台上，班主席就要喊“起立！”。然后全班同学一齐喊：“老师好！”。我很忠于我的职责，没有一次失误。那个时候语文和数学都是由一位老师来教，而且还兼着班主任。班主任是一位女老师，梳着短发长得很清秀，同学们都很喜欢他。

这一天上课的时候，教室的门推开了，进来了一位很年轻的女老师。也是梳着一样的短发，一样的清秀。我见到进来的是一个陌生人，不知是谁，所以就坐在座位上没有动。她走到讲台上向全班同学默视了良久，然后发问：“谁是班主席呀？”我坐着回答“我是”。她问“那你为什么不喊起立呀？”

“你又不是我们老师，我为什么要喊起立呢？”

她宣布说：“从今天起，我就是你们的老师了。”

我明白了，急忙喊“起立！”。大家齐声喊：“老师好！”

新来的老师很好，她年轻、漂亮，对我们也挺和善，说起话来柔柔的。同学们对她没有陌生感，学习生活也照旧进行。

但我感觉到新来的老师对我很喜欢——这我也并不奇怪，我学习好，当时又是班主席，我不明白的问题问到她的时候，她对我都是很耐心。我那时并不注意她对其他同学是什么态度，反正我觉得她对我很亲切。

有一天放学了，我留下来做值日。值日的工作主要是扫地。那时候教室的地是土的，一排排长条的桌子和板凳埋设在土地里，没有铺砖更没有地板。我认真的使劲的扫地，笤帚在地面扬起了一股呛人的尘土。

“扫地不用太使劲儿，土是扫不尽的，把地上的脏东西扫干净就行了。”我听出这是老师的声音。我不知道她什么时候进的教室。我按照他的办法继续扫地。老师跟我聊起来家常。

“你家住哪儿啊？”

“我家就住在十字路口的西北角，有门脸房的那个院子。”我家当时就住在镇子的中心，聚族而居的一所很大的宅院，院子里光住房大大小小的就有16间 ，另有碾房、织房、猪圈和菜园，还有一块不大的打谷场。我儿时的记忆中，房子是又高又大的青砖房。这所宅院应该是当时我们村子里边儿最大最好的宅院了。我家土改的时候定的是贫农，也不知道祖上是怎么样经营起这样的一所宅院。后来它被镇政府征用，改建成了5层楼的镇政府办公大楼。

“你家都有什么人？李耀田是你什么人呢？”

“李耀田是我四叔。”我回答。

李耀田是我五爷的二儿子。我二爷、我爷爷和我五爷是同父兄弟。按照辈份，我二爷的儿子最大，我们称他为大爷，那时候在秦皇岛工作。我五爷的长子，长辈儿让我称他为二大爷 ，那时候正在部队当兵，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至少已经官至团长。有的时候回家探亲，我远远的看他穿着军装，高挑的身材，用现在的话说，雄姿英发 ，那时的确是我心中的偶像。我不敢近前跟他说话，只是远远的看。李耀田是我五爷的次子，我称他为四叔。但他比我只长4岁 ，小的时候他是我的玩伴，我曾经跟着他去河边儿捉蟹；去池塘边打鸟；去公社的农田里干活挣工分；一起摔啪叽（一种纸牌）；一起看电影；一起去割草，挖野菜。我当然对这位四叔很熟悉了。

我们的学校当时叫马头营中心小学。高高的台阶上有一所大大的院子。那这所院子北边儿是一排老师的办公室。院子中间放着两个大水缸，学生们渴了就在水缸里舀水喝。东、西、南排列着十几所房子，那是我们的教室。我当时不知道在那几所房子里还有老师的寑室。

直到有一天我的老师带着我去了她的寝室。我记得她的寝室里很整洁。我记得她给我整理衣服，好像我小时候是挺邋遢的一个孩子，我妈妈曾经教育我要跟四叔学习，我四叔出门的时候都是要把衣服整理得齐齐整整的。她还给我往衣服上喷香水，我还是头一次闻到香水的味道，这让我感到很温馨。在我小学一年级的记忆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后来我妈妈从滦县回到老家。我给他提起来我在学校的一些趣事。我说到我们老师对我怎么怎么好，还给我喷香水。也说到了我跟她在教室的对话。然后我妈说：

“傻小子”——她一直这样称呼我，我感到她这样叫我很亲切——“那是你的二大妈。”

这让我不知所措，我不知道以后怎么称呼她，是叫她老师呢，还是叫她二大妈。但是那个时候她跟我二大爷还没有结婚。

婚礼很快就开始筹办了。我记得我跟随大人们曾经去到二大妈在限马坨（音）的家送聘礼，走着，有三里多地，在马头营的南边儿。不久就在我们的老宅里的举行了婚礼。

婚礼那一天我见到了二大爷和二大妈，但是他们见着我，谁也没有理我，这让我很失落。

那是我跟二大妈的最后一次见面。婚后不久，他们就离开了故乡。我的二大爷当时驻军在牡丹江，文革的时候又率部去四川和西藏“支左”，那时候已经官至师长。支左期间因为患急性胰腺炎去世（小的时候听说二大爷是死于雪崩）。之后二大妈就带着孩子们定居在四川的眉山，生活应该也很不容易。这期间我们一直没有联系。但我脑海里不时的会浮现出二大妈那年轻、秀丽的身影。

直到去年通过我在老家的表妹（我四叔的女儿），才有了我表弟东丹的信息。于是就有了我的眉山之行。

听我表弟说二大妈还记得我，就有了一种冲动，想去看看她——我的二大妈，我少年时期的老师。遗憾的是我这次行程太紧，家里和单位都有一些事情等着办，我已经提前买好了第2天上午由成都双流机场去北京的机票。所以抱歉了，二大妈，等我下次有机会一定来看望您。

这次终于有机会来到眉山一家养老院看望二大妈。大妈虽已年近九十，但依然精神矍铄，神志清楚，健谈，坐轮椅还能去附近的超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