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悠岁月情(4)

一抹嫣红

<p class="ql-block">有爸爸妈妈的日子,全家过的很幸福。但天有不测风云。</p><p class="ql-block">1967年下半年,妈妈身体越来越不好,人渐消瘦,到地区医院进行检查,结果是患了结肠癌。</p><p class="ql-block">妈妈生病后,我才十二岁,爸爸带我一起陪妈妈去南昌看病,妈妈住院,爸爸陪着,安排我住在杨叔叔家里,杨叔叔家里有个阁楼,我晚上就睡在阁楼上。杨叔叔的儿子杨树尧是我小学的同班同学,我俩见面不说话,那时候不像现在,女孩跟男孩不好意思说话。只要爸爸过来带我去医院看妈妈或上街都一定牵着我的手走,爸爸宽大厚实的手很温暖!</p> <p class="ql-block">后来爸爸又陪妈妈去北京看病,我跟着去送站,到了火车站爸爸叫我先回家,妈妈也跟着出来目送我走,我们母女俩对视着,一步三回头,我忍不住含着眼泪消失在妈妈的视线中,……</p><p class="ql-block">一个月后爸爸带妈妈回来了,而且我见妈妈精神状态很好,我特别高兴!</p><p class="ql-block">好景不长,几个月后妈妈病情复发,送往地区医院治疗,妈妈一天比一天消瘦,每天靠输液维持生命,有一天我帮妈妈梳头,妈妈掉头发很厉害,我把妈妈掉下来的头发卷起来放进一个空火柴盒里藏在抽屉里,以后万一……想妈妈的时候能闻一闻妈妈的头发。</p><p class="ql-block">读小学六年级时我和妹妹还要经常请假去医院照顾妈妈。有时候妹妹来医院替换我回去,回家的路上碰到一条小沟,心里想我如果跨的过去,妈妈就不会死的,我拼足力气跨了过去,心里有一丝丝的高兴……</p><p class="ql-block">妈妈已经被病魔折磨的很瘦了,因为不能进食,吃进去的食物,肠子堵住大便岀不来,经常吃进去又吐出来。</p><p class="ql-block">1968年8月9日晚,妈妈已经输了一周的氧,奄奄一息,生命垂危,这些天来都是闭着眼晴,眼角不时的流出一颗眼泪,可恶的癌症已经把妈妈推向了生命的尽头,爸爸和我陪在妈妈身边,我紧紧的搂着妈妈,“妈妈你有什么话就跟女儿说吧,我已经长大了,也懂事了,我心里就这样想着想着……”母女俩特有的心灵感应奇迹般的出现了,她慢慢的睁开眼睛,用手摸着我的脸喘着气说“小勤,不要哭,今天晚上不要睡觉,坐在妈妈身边好吗”,我使劲地点点头,拉着她那干瘦的手,看着妈妈被病魔折磨不成样子的身体,心里说不出的难受,妈妈曾经是那么美丽端庄,还有一双又大又漂亮的眼睛,此时却暗然无光。</p><p class="ql-block">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零时十分,妈妈突然睁开眼睛,四处寻找的目光停留在我脸上不停的叫唤着我,爸爸说妈妈不行了,我哭着让爸爸叫医生做人工呼吸抢救妈妈,医生来到病房也说不行了,小小年纪的我面对妈妈离世的伤痛却无能为力,1968年8月9日零时15分妈妈永远离开了我们。</p><p class="ql-block">没有了妈妈,我们姊妹四个就象风中摇曳的小草……</p><p class="ql-block">从此在我幼小的心灵里永远都抹不去妈妈那双美丽的眼睛,惆怅的眼睛,失去光泽的眼睛。</p><p class="ql-block">相比之下,我比弟弟妹妹体会到更多的母爱,特别是小弟弟,因为妈妈去世时太小,他对妈妈的印象只停留在相片上,想起来我心里就会一阵一阵的痛!</p> <p class="ql-block">1968年底小学毕业,我和同学们去学校看录取榜,找了很久都没有我和妹妹的名字,我哭着回到家里跟爸爸说了此事。爸爸是军人,工农干部出生,性格刚烈,毅然决然地去找地委初中招生办领导,他们说妈妈岀生不好,不能让我们上中学。爸爸大怒,拍着桌子说“老子贫苦家庭出身,14岁参加革命,在敌人的枪炮下岀生入死,现在难道我的孩子连书都不让读了吗?”后来经重新讨论,终于让我和妹妹进了宜春中学初中部继续读书。</p><p class="ql-block">和我一班的葛小明就没有这么幸运,她爸爸(葛书田)在文教处担任领导职务,文革中的受害者,自然他的孩子受到牵连,葛小明小学毕业就没有上学了。</p><p class="ql-block">那时候正好是“复课闹革命”</p><p class="ql-block">1969年2月,我正式分到宜春中学初一(3)班,(那时候叫一连三排)班主任姓张,张继琏老师。在化成岩和我家住在一栋,她家三个儿子:易新平、易晃平、易化平。</p><p class="ql-block">在那个特殊年代,年级叫“连”,班叫“排”,小组叫“班”。我任一班班长。</p><p class="ql-block">读初一时还是稚嫩不懂事,有一天下课,我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了电影里“宁死不屈”的一段话:“墨索里尼总是有理,不但现在有理,将来永远有理”</p><p class="ql-block">打铃上课了,老师进教室,看到黑板上的字,很生气的大声问“这是谁写的?站起来!我肯定不敢站起来啊。其实我写的时候排里大多数同学都看到了,此时却没有一个同学站起来揭发我,欣慰!老师没办法说“下了课,这位同学主动到办公室来”,后来我也没去,这件事不了了之。</p><p class="ql-block">读初二(二连三排)时换了一个班主任,姓江,叫江振生。</p><p class="ql-block">排里除了上文化课,还要以班(就是现在的组)为单位,进行学习,学哲学,学政治理论。我是班长(现在叫组长),值日时,要带头带领全排同学进行学习,老师还没有进教室前,带领同学们学习毛主席语录。有时候排干部晚上都要来学校学习哲学。</p><p class="ql-block">排里还要一周出一期黑板报,由我和几个排干部在课余时间完成。</p><p class="ql-block">因为我读小学语文成绩很好,特别是作文,所以我一直养成了每天写一篇日记的习惯,直至参加工作还在继续写,爸爸给了我一本他参加抗美援朝时的日记本,我就用它写了一整本日记,至今仍保留着。</p><p class="ql-block">我还是排里的文艺委员,在文化大革命中经常要招集一些舞蹈基础比较好的男女同学排练节目,参加各种活动,排里有二个男同学的舞跳的很好,一个叫张剑德,一个叫袁外根,当然我自己跳的也不赖。我们排有二个保留舞蹈,一个毛泽东诗词“沁园春.雪”。一个“北京的金山上”。有时候在学校会演,有时候下乡双抢为当地的农民演岀,还要上大街上表演,那时候真是浑身都有使不完的劲,充满了青春活力。</p> <p class="ql-block">我在学校参加了腰鼓队,凡是重大节日或接送新兵,我们都要参加,咚咚噻、咚咚噻,咚擦咚嚓咚咚噻,气氛非常热烈。</p><p class="ql-block">读中学时,我在政治上、学习上特别要求上进,还代表排里到其他各排进行讲用会,稿子都由自己写。</p> <p class="ql-block">也有不光彩的事情。</p><p class="ql-block">那时候还处于文革中,我们每个排要抽一个学生去监督关在学校一栋楼房里的“地、富、反、坏、右”份子,我们班主任江老师分配我去了。小孩能懂什么?被关押的老师没有人生自由,他们一个人一间房间,记得在管制他们的时候,每天到饭点要吹哨子叫他们出来,然后排好队去食堂打饭。每天晚上一个一个叫名字从房间岀来,跟我们这些似懂非懂的孩子汇报思想,痛击修正主义教育路线。现在回想一下,心里有说不出的滋味,但我能保证没有“伤害人”的举动。</p><p class="ql-block">有一个男老师听说受不了莫须有的侮辱,从二层楼上跳下,伤好后走路一拐一拐。</p><p class="ql-block">“文化大革命”是党和国家发展进程中的一个重大曲折,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自有历史去评论!</p> <p class="ql-block">读了二年初中,虽然是“复课闹革命”但要经常参加劳动,不是挖防空洞,就是去拔猪草,反正也不知道什么是猪草,只要是绿色的草就拔。</p><p class="ql-block">还要支工支农。到农村去参加春割、双抢。</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来了例假,自己不好意思请假,因为我们班主任是男老师。同学刘桂秀知道后,帮我向老师请了假,如果没有她帮我请假,我就一定会咬着牙下水田的,将来遗留下来的后果可想而知…</p><p class="ql-block">有一次我们去地区化肥厂支工,到车间分组跟师傅做事,我什么都感到好奇,师傅叫做什么就做什么。化肥厂有几个高高的大烟囱,有个同学说谁敢爬上去?我说我敢!想都没想就往铁梯上一格一格的往上爬,爬到一半的时候,就像旋在了空中,手发抖,脚也发软,底下的同学们也吓坏了,大声喊道“朱勤不要怕,不要往下看,抓稳梯子,我尽量保持稳定,一步步往下撤,同学们终于一颗悬着的心落了地。</p><p class="ql-block">我们在工厂劳动至少半个月,有一天中午下班去食堂吃饭,我最多只能吃三两米饭,那天我打了一份韮菜炒小虾,很好吃。我们班上有个叫周美玲的女同学,长的很胖,她吃三两饭没吃够,我们女同学就起哄,说她如果还可以再吃六两,饭票钱我们出,她可能因为太想吃就答应了,我们又拿碗去打了六两饭给她,她很高兴,开始吃的好好的,越吃脸涨的越红,最后没忍住把饭全都吐岀来了,还好没出什么大问题,不然起哄的人谁也逃不掉。</p> <p class="ql-block">还有一次学校组织学生连夜运砖到磷肥厂。那时候是冬天,天气很冷。我们拖着板车往返于学校和磷肥厂,学校在城西,工厂在城东,不知道那一夜是怎样熬过去的,清晨,我拖着又冷又饿,疲惫的身体回到家里,一进家门就放声大哭!婆婆心痛极了,马上帮我换衣服,用热水擦手擦腿,烧一盆火让我烤,慢慢才暖和过来…</p><p class="ql-block">去洪塘双抢时,我们要自带被子,排里的女同学住在生产队仓库楼上,晚上外面狗总叫,很吓人!半夜一些同学要小便不敢下楼,就在楼上的木板缝隙里往下小便,第二天我们才知道楼下的大仓里面全是稻谷,最终还是被生产队长发现了,狠狠地臭骂了我们这帮女同学。</p><p class="ql-block">有一次在田里插秧,我和生产队一个青年比赛,看谁插的快,我们俩在一声“开始”中拼命插,最终我还是输了,毕竟我是女的,又是学生,哪能比的过人家,但那个时候就有一种不服输的勇气。</p><p class="ql-block">但我很怕田里的蚂蝗,那东西软呼呼的,钻进腿上的肉里面吸血,眼睁睁地看到蚂蝗大半个身子都进去了,太可怕了,大声呼喊,当地老俵教我们一个办法,甪一把稻苗刷就能刷下来,我试了真的管用,但被蚂蝗咬过的伤口会流很多血。</p> <p class="ql-block">…家里没有了妈妈,生活上很不方便,特别是是我们女孩子,来了例假,不敢张口向爸爸要钱,就是有钱也不好意思去买卫生用品,真是很尴尬。</p><p class="ql-block">妈妈去世后的某一天我特别想妈妈了,早上不起床,也不去上学,爸爸问我怎么还睡在床上不去上学,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了?我哭着跟爸爸说我想妈妈,这时候我看见爸爸也流泪了,他对我说“起来吧,我带你去看妈妈”爸爸骑自行车带着我去妈妈的墓地…</p><p class="ql-block">我们班上汪清同学参军当女兵,我就特别羡慕,放学回家跟爸爸说我也想去当女兵,在70年代初,女兵在部队里面肯定是很少的,一般都是被照顾的对象,但爸爸还是去地委找人,也想托关系让我去参军。回想起来,爸爸是很爱我的,我想的东西,需要的东西,爸爸总是想办法满足我。</p><p class="ql-block">我们三排的团支部书记邓美玲,长的像一个外国人,还有孙苏丽是个小不点,长的瘦小,我们三个人的家离的很近,上学、放学都同路,有时候我去邓美玲家等她一起上学,她也是有个后妈,要做很多事才能走,然后我们去孙苏丽家,她家境比较好,她妈妈很会做馒头包子,我有时候鼻子会发酸,有妈妈真好!…</p> <p class="ql-block">黄平是我们排的副排长,坐在我后桌,我当时对他的印象很好,每天身上装着军衣,头戴军帽,背着军书包来上学,他不像别的男孩那样调皮,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学习也很好,少女时期对男同学产生朦胧的好感,也不知道为什么?</p><p class="ql-block">女孩慢慢长大了。13岁读初中的女孩子也开始喜欢打扮了,让自己好看一点。如果妈妈还活着,穿什么衣服这些事根本不用我自己操心。有一天我向爸爸要了六块钱去买布做衣服,我在北门小街上一个布店扯了几尺红底黑点的布,拿到裁缝店量做,过了几天去拿衣服,穿上真好看!爸爸看到我穿的新衣服,夸奖了我。</p><p class="ql-block">我又给自己买了一双白边黑面的鞋配套打扮自己。</p><p class="ql-block">爸爸知道女孩身上要有点钱买卫生用品等等,他会经常给我一点钱放在身上,所以我上中学以后,不缺钱用,这也是我一直有的优越感。</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