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

月亮

农历一九六三年腊月二十五隆冬出生的我，正逢建国十四年，经历抗日战争，解放战争，抗美援朝三大战争阶段后期。人力受损，物资贫乏，国库短缺，大跃进大炼纲铁，大锅饭食堂化，缺衣少食后期年代出生的真是生不逢时，娘胎里就缺乏营养，体小没肉皮包骨。第三天舅舅带着当时紧缺难买的葡萄糖粉和红糖来看望我这个刚出生的小外甥女，在火炕上找了一会没看到，原来母亲把我放在冬季防手冻裂的套袖里（两面是布，中间粘点棉花戴在手上）当母亲把这个袖珍人从套袖里取出来时舅舅不由自主的哎呀了一声！一定是吓到舅舅了，因为舅舅看到的是一个缩小版的外甥女，只成了人形，其实就像一个大老鼠。

我们姊妹四个，哥哥是家中唯一的男孩高中毕业，两个姐姐没上过学，最小的我还算幸运初中没上完父母硬生生让停学，理由是女孩子没必要有多大文化，识几个字人混不了就行了，老传统女子无才便是德。

从小学到初中语文成绩都是一二名，作文每周末老师当范文在班上给同学们念。初中喜欢学英语，每逢学校搞英语晚会节目我的搭档小芹或宁果拿上图片一问一答。学校的中文英文广播每天和宁果换班播音，政治、历史、生物凡是文科都感兴趣，物理喜欢背公式，化学爱好做实验，数学老大难。青春无价，仿佛感觉就在昨日。

停学后班主任姚老师骑上自行车上门多次苦口婆心为父母做工作相劝无果而终！从此与学校无缘。以前老一辈不懂上学的重要性不让娃们上学，现在父母想尽一切办法让孩子上学。以前一般娃们长到十一二岁就上山挖药材或者搳猪草牛草送到村上养牛场或街道养猪场一次能卖个几毛钱，给自己攒够学费有剩余钱了争取在开学前扯上四五尺花布做个花布衫子穿着去上学别提有多高兴！但裤子前面两个膝盖是对称的长方形补丁，后面屁股是红心形状䃼丁。因为裤子干活容易烂，膝盖前和屁股后打补丁还是个技术活，巧手人做的屁股补丁像扑克牌上的红心圆润有形，穿出去常有外人夸奖说家人手巧䃼丁做的好看。条件好的在缝纫机上缝的平平整整，没有缝纫机的手工纳的针子粗糙就不太美观，一般裤子屁股后面烂了还可以给五六岁小孩截小裤穿。因为那个时代经济物资短缺，使用布证限量时期。

停学回家正赶上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的尾声，改革责任田制度，加入组上锄地劳动，当时队长是张民，还表扬我一个小女娃比大人锄的好。后来包产到户，父母在家种地，我去县城舅舅家帮忙做饼干盒，以前盒子是用硬纸板折叠订书针订制，外面包上纸制花封皮，一年后改革成现在的塑料包装。舅舅家就在县城工人俱乐部，大院内住着许多职工家属，唯独正对面一家人是从新疆来的兄妹三人，父母是退休老干部，哥哥名叫江定穿西装文质彬彬，两个妹妹名叫江润冮丽披肩烫发头，皮肤白皙，新疆人特有的高颧骨大眼睛五官高突分明，姐妹俩穿衣时尚，兄妹三人下班或休息在家门口经常弹奏电子琴，成为俱乐部大院一道时尚亮丽的风景线。更吸引了我这个从农村刚进城没见过世面的小女娃，看到的是帅哥美女气质佳，人美琴声更美。所以从那时起在心中自问咱什么时候能拥有一台电子琴？后来在四十岁翻修老房子时特意把通往房顶的四层楼梯设计成两面开放形，期盼以后能财富独立自由有闲时间买台钢琴或电子琴放在上面，面朝东北或东南方向静心弹奏一曲，把十八岁的缺憾弥补回来。这个愿望己经成为传说，成为美好的记忆，只能留在心中，算是一种精神寄托吧！接上文饼干盒改革随之我也失业，舅舅又给我找了份挑捡药材的活干，是一家私人外贸公司，经营红芪和黄芪药材加工从厦门豉浪屿运往台湾，这家老板是县城当时红极一时的万元户代表，县政府敲锣打鼓在街道给老板披红戴花。当时大多数年轻人都在家闲呆着，很少有人外出打工，我算是村上最早的出外打工者，回家同龄人问这问那好生羡慕。

打工结束后在家妈妈交我做女儿家针线活，先学做手工布鞋，用穿烂的旧布扯成布片，找个平整的木板一层浆糊一层布在阳光下涂抹好晒干。再用旧报纸或旧年画剪个鞋㡳样和帮样括成半成品鞋坯子。然后用自己家种的大麻用拧车拧成麻绳用大针一针一针纳成硬硬的鞋㡳再做鞋帮，鞋帮样式有浅方口带带鞋；有深口一脚蹬的懒鞋；还有美观复杂的松紧鞋；也有用自己家养的蚕丝线和蚕壳剪成菊花或石榴花形手工扎在鞋头上的花鞋，用毛线给两个侄女亚丽和刘明勾的毛鞋毛祙。然后学织毛衣毛裤，再学手工绣花，用绣花圈套上白布，在布上画上各种花鸟草虫用绣花针线咚咚一针一针绣成枕套或门帘，纳各种各样的手工鞋垫。手工活全部掌握后妈妈开始教我学做面食，把一半小麦面粉和一半黄豆混合面粉差成面团，再醒半小时后擀成大面片子，再切成短面片或细长面条和正方形饺子皮。蒸玉米黄面馍；麦麸子馍特别香；黄豆杂面糁馍；豆皮窝窝头馍；豆渣馍；还有没长成形的嫩玉米芯拌上软柿子上石碾子碾成碎颗粒状，然后在水磨子上磨成面粉蒸的叫黑甜馍，吃在嘴里口感最差，而且还不扛饿。菜几乎是自产自销自供自足，以红白罗卜、白菜、辣椒、大葱、大蒜、冬瓜、南瓜、土豆为主，夏吃鲜冬储备。

农忙下地，农闲做家务，偶尔和父母或同龄好姐妹上个街买点生活用品。无聊了去唯一的娱乐中心电影院看场电影，刚坐下一会来了一位男生自动答话问我家在桥河吗？嗯是的，他说我家在小学对面，我妈是裁缝，有时间了来我家做衣服，我说哦，他又送我又大又红一个苹果，我坚决不要对方执意要送，在推让中怕影响到邻坐才免强收下。带着苹果心跳的咚咚响像带了颗地雷吓的手不敢摸口袋里的苹果，回家也不敢告诉父母，更不敢吃苹果，偷偷的把苹果藏起来，过了四五天才去看那个苹果己经放蔫了，看着可惜不得不躲到没人处怀着复杂的心情把苹果吃掉。似乎干了不光彩的事一样，从此忘掉一切。

光阴似箭，一晃三年。同村专业媒婆上门提亲，等见面时方知三年前已有一面只交，对方也来我们村找过只是没找到，因为不知道姓名和住址，另一方知道住址根本就没有露过面。因为从小受父母传统教育媒妁之言父母之命，谆谆教导已烙印在乖巧传统女子的脑海中。既然老天安排命中注定躲不过就接受吧！

成家后弟兄多人口多分成四个小家庭单过，新的人生刚起步，拥有五米一十宽四十三米长的街面土坏房，有低又矮，漏风漏雨。开始跟着婆婆学裁缝，后又办起理发店，生儿育女，早上下地干活，中午理发，晚上和婆婆做衣服。婆婆是个开明心直有能力的女强人，是五个儿女和家庭的生涯规划师，家公是个有文化勤快爱干净会做饭的好脾气人。日子过的不富裕虽苦但有奔头，七年后有了自己第一套新开发的街门面房，又过十年翻修了老宅子，再过十年自建了第三套门面房。

不知不觉己五十个春秋，供儿女上大学，成家立业，为了在儿子生病期间我对儿子许下的承诺，在寸金寸土的一线城市深圳买了第一套两室的小户型，后娶妻生子，住了三年又换成三室的大户型房子。那是二零一四年九月十九日，儿子在运动会长跑中重度中署，热射病昏迷了十一天。在即将苏醒的第十天中午探试的时候，隔着窗户说儿子如果你病好了给你在这里买房子，我每天给你做饭陪着你。后出院才十多天他坐轮椅我推着，他约了中介去看房，问他为啥要看房子？他说没事干就当串门。几天连续看了好几套房，他问这套行吗？多少？二百万，咱那买得起，那你说买房子？啥时说的？医院，啊！那时你己经醒了吗？嗯。说着无意，听着有心，当时的确是真心，如果儿子有闪失我的生命绝对划上句号。此时心中波澜起㐲，下定决心买房。为了帮扶儿子还巨额房货，爷爷在家中午做生意，早晚不辞辛劳做来钱比较快点的苦力活，由于长期出重力腿部静脉曲张，做完手术后改行当保安，四年工资供大孙子上幼儿园。奶奶远走它乡一个人带两个孙子，毎天推着二宝接送大宝上学，放学后再送大宝上各种书法、英语、画画、体育、抬拳道、足球、小主持人、象栱、围棋兴趣班。署假也回不了老家，带着二宝陪着大宝从早到晚一天三场游泳课，整个署假守在南方炙烤的野外游泳池旁，生怕二三岁的二宝掉泳池里，又担心六岁的大宝刚学游泳溺水，每时每刻神经高度紧绷，两眼瞪大。在煎熬中吴教练说今天第一个给你们家点点颁发游泳毕业证书，点点妈妈说谢谢教练辛苦了！吴教练说这个只能感谢点点奶奶了，因为奶奶每天是唯一一个带着二宝太辛苦了，我实在看不下去了。当时奶奶惊呆了，看着吴教练一直是严肃冷冰的面孔，平时很少和奶奶打招呼，没想到还有关怀柔情的一面。我们婆孙三人几乎是统一行动，每天重复着同样的事情，早上吃完早餐先送大宝上学，然后推着二宝去超市排队买菜，回家等二宝睡着了赶快打扫卫生洗衣服，中午饭简单点只有奶奶和点点舅舅吃，主要以晚饭为主，因为点点滴滴爸爸妈妈舅舅回来吃晚饭，比较麻烦要以南方人口味炒菜做米饭。奶奶在四楼平台搞了一块菜地，种了红薯叶、青菜、韭菜、小葱、茴香苗、辣椒、蒜苗、南瓜苗、豆腐菜，还栽了一棵木瓜树，每年结三十多个木瓜又甜又好吃，二宝滴滴吃的最多，旺季菜园里的名种蔬菜我们还可以送邻居和我们家大宝的好朋友家尝个鲜，送艺艺家、甜甜家、豆子家、虫哥家、九月家。

疫情三年是最难熬的日子，两个宝贝都小不懂事，出去买菜不方便，天天不论酷暑或隆冬排很长的队带着大宝二宝做核酸，因为疫情大宝幼儿园隔三差五不停放假。小区女保安冯云说大姐呀我太佩服你一个人带两个娃还要给一家六口人做饭买莱洗衣服搞卫生，人家八楼一家三口带一个娃多轻松，大姐你太累了。虽然累但心里充实，必竟是带自己的孙子，而且能给儿子儿媳承担点家务，也是应该的，让他她们没有后顾之忧安心工作，多挣钱多还点房货早日脱贫奔富。初衷虽好，由于日积月累，常期处于过度紧张状态，肾结石、心绞痛、脱肛随之找上门，疼痛无法支撑，万不得已才让爷爷来帮忙。爷爷的到来让奶奶轻松了不少，最起码一个人在家做饭，一个人接送大宝二宝上学。随着两个宝贝越来越大点奶奶又在南山图书馆一边上班一边照顾两个宝贝，利用中午休息时间安排好一家人的晚饭，大年除夕值班到深夜十点钟，大年初二又继续上班，每天步行往返两个来回，微信运动近三万步，欣慰的在读书馆每天抽出半小时阅读了一部《山神》小说。

随之点点滴滴外公外婆的到来，爷爷奶奶先后回老家。回首过往，有欢乐、有开心、有苦脑、也崩溃过、失望过、无奈过….…有背井离乡的孤独，有思念亲人的愁肠，人生生于忧患死于安逸。

回到故乡，经历两地温差，面临高龄找工作问题，合适的工作挑年龄，稍微顺利的有点辛苦，干脆一不做二不休，干！初来乍到，就当自己是一个垦荒者，一个多月的魔鬼训练，再一个月的精心打磨，多少年轻人支撑不了选择离开辞职，一步一步使用期转正期过后，被留下感觉还好，一日三䬸，三荤三素，每天面食花样变着做，每顿有面食有米饭、有油饼、有馒头、有花卷、有各种稀饭和汤，还发各种水果。吃饭有点睡觉有时，生活有规律，体重还减了九斤，下班或休假和姐妹们一起上街逛公园唱歌或聊天打羽毛球跑步。工作越来越顺，人脉越来越多，宿舍九个姐妹谁遇到不顺自动向我谈心倾诉，成为宿舍里年龄最大的热心大姐。厨房有个主厨好人老雷，宿舍有个好人老张。还有两位忘年交的学生，一位是解小龙新疆人，长的高大结实，学习好又懂事，每次见面面带微笑阿姨好辛苦了！可惜高三毕业看不到了。另一位长的眉清目秀艺术生，周日休假他在教室练书法，我在教室阅读或写作，练累了他给我讲他奶奶的故事，这孩子特别孝顺，面善说话口才流利声音好听。王莲珍副校长关心我找不到休息的地方，亲自带我到老师办公室当着众多老师面说你以后就在这里休息喝水。德育处奕主任和蓸主任说张姐我看把你安排在二楼是放对了，因为二楼是文化课学生老师领导办公室的集中点。德育处陈主任每天见到打招呼小张辛苦了！帅哥美女学生们说谢谢阿姨！初来上班走的仓促只带了一部手机，中午休息同事帮我解决了免费被褥枕套脸盆拖鞋毛巾，另一个送我全套洗漱用品，去校内超市买护肤品老板没有经营这个东西，老板娘直接把她自己用的多半瓶送我先用，不到两天时间日用品全部就绪。每天心里还美滋滋挺开心的，有现成饭吃有收入，还受人尊敬心里踏实。不知不觉以前各种疾病跑的无影无踪。

人，过了六十古来稀，前半生多数负重前行，时代受限，条件受限，能力有限。犹如一个不太会凫水而又不服输的弄潮儿，始终做主宰自己的命运之神，凭着一股执着信念，在生活的海洋中浮沉挣扎，相信终有一天会到达理想的彼岸。

给你一颗滚烫的心，

不奢求，

你把∽捧在手心。

惟愿，

能心心相映。

而你却把∽放进冰箱里，

冷藏，

过了保质期！

没有完美的人生，每个阶段尽力肩负起自己的担当完成自己的使命。让文字记录下生活的历程，让生活在诗意中前行，于是，便有了力量，有了阳光，有了属于自我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