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殿英的多面人生

郭迎东

　　在中国近代的北伐战争至解放战争期间，在众多国民党将领中，孙殿英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无名小卒，但提起这个名字，却又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立即映入脑海的肯定是“东陵大盗”四个字，这是他身上最著名的标签。要知道清东陵可是从1661年(顺治十八年)就开始修建，历时247年，陆续建成217座宫殿牌楼，组成大小15座陵园，长眠着161位清朝帝、后、妃及皇子公主们。其中：有清朝入关第一帝清世祖顺治；有功勋卓著、年少有为、在位最久的清圣祖康熙；有掌实权最久、寿命最长的清高宗乾隆；有辅佐两位小皇帝、被称为清初杰出的女政治家孝庄文皇后；有两度垂帘听政、掌权长达48年之久的慈禧太后。是中国现存规模最宏大、体系最完整、布局最得体的帝王陵墓建筑群。

　　孙殿英何许人也：1889年出生于河南永城县马牧乡孙庄，自幼顽劣成性，年长不务正业，精于赌技，闯荡江湖，广结流氓恶棍、军警胥吏、开设赌局、贩卖毒品、当过土匪、当过汉奸、坑骗钱财、无恶不作，因幼年害天花留下一脸的麻子，故而人称孙麻子，小兄弟则以“麻哥”呼之，也是江湖上的一方老大。

　　且看孙殿英的戎马一生经历：

1925年奉系军阀头目张宗昌封孙殿英为第5师师长。

　　1928年时任国民政府主席兼陆海空军总司令蒋介石任命孙殿英为第12军军长。此时他正奉命率部驻扎在河北遵化，离驻地不远就是清东陵，他打着进行军事演习为幌子，残忍挖掘盗窃了慈禧陵墓、乾隆陵墓，于是就发生了震惊全国的盗陵事件。

　　所盗的两座墓葬，一座是清朝乾隆皇帝的裕陵，一座是慈禧太后的定陵。当时还生活在天津的末代皇帝溥仪得知此事后，异常震怒，怒火中烧，向蒋介石表示强烈抗议，严惩东陵大盗孙殿英，追回被盗珍宝，修缮被盗掘的陵墓并重新安葬慈禧太后等等要求。另一方面，溥仪派遣清朝遗臣载泽、宝熙等人，启程前往清东陵，重新安葬祖辈。各社会团体纷纷发表通电，要求严办盗陵者，蒋介石也发出了“通饬所属，一体严密缉拿，务获究办，毋稍宽纵”的命令。然而，当时正处于军阀混战之际，蒋介石的国民政府无力追究，此事后来竟然不了了之。

　　1930年山西军阀阎锡山和西北军首领冯玉祥让孙殿英当上了安徽省主席。同年后又接受张学良委任他为第41军军长。

　　1931年“9.18”事变后，孙殿英还曾在“抗战”期间通电全国，要求“团结御侮，恢复山河”，表示了抗日的意愿。

1936年冀察政务委员会委员宋哲元封孙殿英为冀北保安司令。

1943年投降日本人，孙殿英当上了汉奸汪精卫的“和平救国军”第20集团军副司令。

孙殿英投降时与日军合影（真实影像资料）

　　1945年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孙殿英又与蒋介石派来的熊斌等挂钩，进行所谓曲线救国，孙殿英摇身一变，成为国民党先遣军暨新编第4路军总指挥，蒋介石并没有将他当作汉奸看待。

1946年孙殿英时任第四方面军第三纵队司令官，率部进驻汤阴与解放军负隅顽抗。

1947年4月，解放军攻打汤阴县城，派人入城劝孙弃暗投明，但他执迷不悟，据险顽抗，至使城破被擒。孙殿英被俘后因心情抑郁，且有鸦片嗜好不久病死在河北武安，时年58岁。

　　冯玉祥曾拍着孙殿英的肩膀讥讽他说：“殿英老弟，你的革命精神我很佩服！咱们是好朋友，好同志！在反对清廷这一点，我干的是活的，你干的是死的”。冯玉祥说的“活的”，指的是当年他将溥仪赶出紫禁城，而“死的”，当然指孙殿英挖了慈禧和乾隆的墓。

“七七事变”之后，孙殿英在戴笠引荐下面见蒋介石，一见面便给了他一个下马威说:“你的历史不大清白，要借救国之际好好表现一下自己”。孙殿英听蒋如此训斥，被吓得连忙下跪、俯首称臣。

孙殿英被解放军抓捕后，刘伯承面对曾经的友军，让参谋长李达安排同他吃了一顿饭，席间他对孙殿英说道，“抗战初期，不能说你们没有贡献，但是以后的阶段，确实做的太不好了”。刘伯承不仅批准他带一名卫士来便照顾他的生活，还请了最好的医生替他治病，每天的饮食也尽量做得可口，可以说，共产党对他是做到了仁至义尽了。

就是这样一位恶贯满盈的“东陵大盗”，却能在“军阀混战的北伐战争”、“国共合作的抗日战争”时期，混的风生水起，如鱼得水游走在各势力范围之间，一生可谓是“非常精彩”，其人物的多面性可见一斑。

纵观孙殿英的一生，他从混混出生，一路成长为各个军阀竞争拉拢的对象，在其鼎盛时期甚至拥有了将近8万的军队，一度可以成为军阀中的重要人物。遗憾的是，他并没有长远的大局观，没有将这些兵力用在正确的途径上，而是成了一个遗臭万年的盗墓者，将自己原本的优势生生地变成了劣势，最终苦闷而死，甚至身后还留下了一身骂名。

值得一提的是，据史书查证，孙殿英是明朝兵部尚书、东阁大学士孙承宗后裔。其祖先在抵抗清军的过程中，据不投降，最终，被满门抄斩，唯一逃出的保姆带着一名男婴得以幸免，这名男婴就是孙殿英的先辈。河北省高阳县文物部门在县城南大街发现一通古碑刻，最终鉴定为明代大学士孙承宗墓表，年代为清顺治六年（公元1649年），距今已有375年历史。

　　更值得一提的是，孙殿英唯一的儿子名叫孙天义，是二夫人刘清贞1931年在北平所生，这位刘夫人对儿子管教很严，新中国成立后，刘夫人将家中留存的所有财产，包括许多的名贵宝物都捐给了国家。

孙天义1952年毕业于北京辅仁大学西方语言文学系，在西安外国语学院担任过12年的院长，后来出任陕西省政协副主席兼文教委员会主任，分管的工作中包括保护历史名胜和文物古迹。

　　孙天义在文革中，身背“孙殿英儿子”的骂名，受到了极大的冲击，批斗、侮辱、抄家、下放，没一件能逃脱，但他在难以想象的逆境中依然坚持学习和写作，完成了《罗斯福传》、《张伯伦传》、《戴高乐传》等8部译作。最终成为了一代学者及文物保护专家。

孙天义最大的手笔是退休后担任了黄帝陵基金会会长，经常向公众和出国募集捐款，并负责修葺黄帝陵，让历经岁月洗礼的黄帝陵焕发出新的风姿。

　　孙天义说：“父亲破坏文物的污点是抹不掉的，正因为如此，更增加了我保护文物的责任感”。于是有人赠联曰：“父断清廷之龙脉，子守汉史之黄陵”。

　　注:本文图片来源于网络。

2024年6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