捉螃蟹

小白鱼46113591

散文，捉螃蟹文/小白鱼图片/来自网络 我以为，捉螃蟹和读书一样，只要用心，总会有收获。 我脑子不大灵光，读书不长进。倒是下河摸鱼、上树掏鸟本事不小。母亲常揍我，说我贪玩儿，不走正道！ 什么是正道？读书做官是正道？我只是个孩子，脑瓜子根本就没开窍，哪能悟出母亲的心思？我确实贪玩儿，爬围墙、钻水沟，偷黄瓜，打弹弓，即使胆颤心惊也乐此不疲。衣服刮破了，手划伤了，抑或是被马蜂蛰了，我用黄泥巴止血都不会感染，疼痛也不会告诉母亲，只要不被母亲发现，这一天就是快活的。其实，不是我贪玩儿，邻里的孩子都一样，只要离开了父母的视线，女孩子都敢去草丛里捉蚂蚱、逮蝴蝶……现在有个新词儿叫做“放养式教育”，这种“教育”孩子们便有了与自然界接触的空间，大自然也是课堂。我就是在这种环境中长大的。 进初中那年，我要走半个多小时的田间小路才能到达学校，我才十三岁，没走过那么远的路。 学校建在山顶上，是国家二五计划期间在湘潭建设的一所钢铁学院，后因经济困难停办了，仅有一栋教学楼。 开学伊始，学校里建操场、修操坪，学工、学农、种红薯，读书的任务不是很重，我压根儿没把心思用在学习上。 我常跟同学们在教室与走廊间追逐嬉戏，然后爬到学校的楼顶上，鸟瞰湘江，喜看稻菽。 学校四周都是农田，沟渠密布。沟渠里有水生生物，茂密的草丛里有昆虫，爬行动物。学校食堂后面的坡地上还有大片的桃树林、西瓜地……午饭后，我不会呆在教室里学习或趴在课桌上休息，我没养成自学的习惯，我会和小国、会文一起去坡地上玩儿，去山脚下稻田里钓青蛙、捉螃蟹。 小国是我邻居，住我家楼上，我们相约一块儿上学。小国野性，天不怕，地不怕，是他不经意间发现田间河沟里有小螃蟹的。我只是听说过螃蟹，并没亲眼见过，十分好奇，以为螃蟹是海洋生物，殊不知河沟里也有螃蟹。 河沟里的螃蟹是淡水蟹的一种，叫溪蟹。溪蟹生活在江河湖泊、山川溪流的淡水中。若不是上中学走小路我很难想象湘潭这种山不见溪的地方也会有溪蟹，大自然让我开拓了眼界。 那一年，学校组织学生在长潭公路两侧植树，公路两侧的沟渠里也有螃蟹。走在沟渠边，溪水潺流，犹如琴乐，阳光下绿草茵茵，看不到螃蟹。螃蟹通常隐蔽在沟渠两边的泥洞里，夜间出洞觅食。螃蟹的视觉和嗅觉在极弱的光线下也能正常工作，所以，捉螃蟹第一要素就是识别螃蟹洞。 螃蟹洞是扁的，高出沟渠水面约五六公分，形状似北方人捏的饺子，螃蟹的食物非常广泛，水草、腐殖物、螺、蚌子、蠕虫，小鱼小虾……只有觅食的时候螃蟹才会爬出洞穴，但它不会离洞穴太远，不会去追逐小鱼小虾，采用“守株待兔”的方式猎食，只要可食物漂游到它的洞穴旁，它那两把“钳子”才肯出击。这一点恐怕和我一样，懒惰，不思进取！ 螃蟹洞不深，要把手伸进洞里去掏才能把那小家伙抓出来。春天暴涨的泥水淹没了洞口，螃蟹便会迁徙。所以螃蟹洞常常是高低分布。不是每个洞里都有螃蟹。我常常弄了一身泥却捉不到一只螃蟹。 可是，小国总能捉到螃蟹。 小国读书也不咋样，可是，他肯动脑子，能大致判断出哪个洞里有螃蟹。 沟渠边有很多不规则的洞，有些扁扁的洞是河水冲刷形成的，没有深度；有的洞被泥水堵住了半边，似洞非洞；有的洞则是圆的，里面有水；有的洞比拳头还大高出水面十几公分; 有些洞藏在茅草或石板下面……这些洞都抓不到螃蟹，小国不去掏。小国不掏的洞我也不掏。我开始用脑子了，我渐渐发现，螃蟹喜独居，一个洞里一般只有一只螃蟹。那些洞口光滑，且滑面有新鲜清澈的泥水，并有树枝般划过的痕迹，那肯定是螃蟹经常出入的洞。掏这种洞必手到擒来。但是，洞口光滑，泥水清澈，洞内有一丝丝凉气，这个洞便千万不要去掏，里面可能有蛇…… 螃蟹的踪迹我在书本里是找不到答案的，实践是一种最好的学习方式，而且无定律，无公式，不用死记硬背。 有一次，我在石板下的发现了一个扁扁的洞，洞口挺大，我估摸着里面藏着大螃蟹。我没告诉小国，扒开茅草，掀开石板我半跪着把手伸进洞里。洞挺深，没有水，能感觉到洞里还有个岔口，我心里直打鼓，这是螃蟹洞吗？我一只手臂全都伸进洞里了，另一只手则按在石板上支撑着我的身体，正当我疑惑的时候一条滑溜溜不知道是什么东西被我捏住了头，那头尖尖的，突然一摆，吓得我魂飞胆丧迅速把手缩了回来，然后，我大叫：“小国，洞里有蛇……”小国跑过来问我什么情况，我惊魂未定，说道：“滑溜溜的，蛇，里面可能是蛇。”小国说：“去你的，蛇有鳞片，不会滑溜溜的……”他推开我，猫下腰继续掏那个洞，结果，一条半斤多重的财鱼被他掏出来了，我后悔的直拍大腿。 我要知道是一条财鱼肯定不会让小国去掏！ 小国胆大心细，在洞里掏过青蛙，掏过黄鳝，也赶跑过蛇。可是，我没他那种胆魄。我把抓到的螃蟹放在有机玻璃缸里喂养。那个玻璃缸是厂里的废弃物，父亲捡回来洗干净用来装白糖的。家里不是总有白糖，玻璃缸是空的，我就用它盛满水来养螃蟹。刚开始养不活，一两个星期后螃蟹全死了。什么原因？我开始琢磨，我想，可能是螃蟹吃不到小鱼饿死的吧？于是我去小河沟捞些小鱼小虾放在缸里，隔不久，缸里的水臭了，小鱼小虾死了，螃蟹也死了。我去问小国，小国说缸里不能盛满水，螃蟹要呼吸，水下缺氧。于是，我在学校锅炉房里捡几块炉渣放在缸里。炉渣高出水面，螃蟹可以爬上来吸氧……不久，螃蟹蜕壳了，螃蟹长大了，我兴奋无比。 说到抓螃蟹，一件有趣儿的事儿令我难忘。那天中午，烈日炎炎，我们几个在沟渠边抓螃蟹时发现山坡上有一个可疑的人，这家伙一会儿蹲在树荫下，一会儿抬头瞄着我们，行踪诡秘。大热天的他跑山上干什么？小国警惕性很高，怀疑那人是特务，他是在测绘学校的位置。于是我们便开始跟踪他。那人进了树林，我们就猫在山坎下，那人坐下来休息，我们就扑在草丛中一动不动，一直跟踪到了湘潭疗养院，他进去了，是个病号，我们一直跟踪到病房，结果，我们旷课了…… 这是我第一次旷课，理由很充分，现在不会有这样的故事了。现在河沟里也捉不到螃蟹了。小鱼、小虾、螃蟹赖以生存的水质已经受到了严重的污染，全不见了踪影，连七星瓢虫都看不到了，也没有阶级斗争了，社会似乎一片祥和…… 我喜欢祥和的社会，读书做官，有钱，有地位，悔之童年贪玩，没听母亲的教诲好好读书，走正道……继而一想，那些走正道的人也不怎么样，一个个戏剧般的变成了贪官污吏，我百思不得其解，权高位重的人为什么会遭人恨？为什么会叫“苍蝇”？蓦然回首，我忽然有了些顿悟：他们言行不一，以权谋私，打压异己、视道德法律如儿戏，破坏了社会的公平正义……我幸好没读那么多的书，当然，读书是要天分的，我没有读书的天分，所以，我脑子是干净的，情感是纯真的，思想没那么复杂，不然，我可能也是一只苍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