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旱烟管”老余

木土杜

深秋暖阳，在阳台上饱睡了一场午觉，好是舒畅。闲来无事，我便习惯地步出家门去活络气血，舒舒筋骨。平日里我也经常走走南湖塘，爬爬宝塔山；有时也会骑着单车，向远处一路风驰，放飞心情。 凤凰山公园我不常去，前段时间一个姓黄的朋友，在微信朋友圈中发了一组图片，图片上是一位保洁员休息时吸旱烟的各种姿态，甚是让我惊讶和好奇一一现在还有用长烟管吸烟的人？于是，就有了发现新大陆又急于去打探的小小冲动，便出门前往凤凰山公园，希望能见到这位“老烟枪”。 　　凤凰山公园环山而建，占地总面积约372655平方米，是个超大型的综合性休闲公园。在这儿想找个人实属不易，好在我要找的是个穿橙黄色的清洁工。进入凤凰山公园，只要见到穿橙黄色清洁工，我便拿出手机，打开微信图片问他们是否认识？在哪处打扫？经过一番周折，终于在山的西面斜坡处找到了我要找的人。头戴休闲草帽，一身橙黄色的穿着，手握大扫把正在斜坡道上一路打扫。我上前一问、一看，果然是他。一番寒暄过后，他知道我是通过微信图片认识他的，而后，我们便在路边供游客就坐的櫈上坐下聊了起来。 　　他叫余荣发，是江西婺源段莘乡人，今年66岁。当谈及他老家时，他便拿出手机，打开图库中的相册，指着图片告诉我，语气中还流露出些许的自豪。老余告诉我，婺源是上饶市的一个小县城，是中国最美的乡村。上个月习近平总书记还在婺源考察乡村振兴。其实，我对婺源还是比较了解的，也曾慕名去过。那儿油菜花海，秋色“枫”景，山水流云，村落古韵，一年四季都是旅游的好去处。我打趣地问老余：“婺源那么好的地方，你不在那儿享受晚年，干吗还来余杭打工呢？”老余笑了笑说：“婺源真的很好，只是我家以前往在深山坞里，那儿住着十多户人家，没有公路，大家生活都很艰苦。后来一家家都从大山里搬了出来，生活也都慢慢的好起来了。”老余指着手机里还保存着自己老家住宅的一张照片给我看，果然，山坡上一栋七八十年代的二层楼房被荒草杂树包围着。他自言自语地说：“现在回不去啰。” 　　老余兄弟姐妹有七个，他排行老三。小时候全家上桌吃饭十一张口，生活非常清苦。他初中没毕业就辍学了，回家放羊、砍柴。16岁那年，他开始务农，在生产队里赚最低的工分到成年正劳力，这二三十年在大山里度过了自己的青春年华，尝到了劳动的艰辛和生活的清苦。二十多年前，为摆脱贫困，也为了培养自己的三个女儿，他只身来到浙江东阳打工赚钱。如今，三个女儿都有了出息，且都已成家立业了，她们分别在杭州、绍兴和衢州办公司或做生意。十多年前，老余的大女儿见父母年岁渐渐大了，俩老在老家没人照顾；自己这边做生意很忙，家里小孩也需要有人帮忙照看，于是，在征得父母同意后，大女儿就把他们从婺源接到了杭州九堡自己的家。2015年，大女儿生意做到了余杭，并在南湖丽景买了房，一家子便从杭州九堡又搬到了余杭。 　　新环境，陌生地，老余天天在家闲着无聊，足不出户。只是在客厅看看电视，或在阳台上、厨房间（开着油烟机）抽着旱烟打发时光。女儿见父亲在家闲着闷得慌，于是就托熟人帮忙，为老余找了份保洁员的工作，地点就在家的旁边一一凤凰山公园。尽管起初私人老板承包的，给的薪水只有三千多点，且没有休息日，但余师傅觉得有事干了，比一天到晚闷在家里舒畅多了。现在凤凰山公园由街道统一管理，薪水也提到每月3800元，还有二天休息日。老余说自己这把年纪了，没什么本事，有这份工作和薪水自足了，尽量不给孩子们添麻烦。 结识老余缘于他的旱烟管。现在烟民中，抽旱烟人可以说不大有了，至少在我们这儿几乎消失了，老余算是个“特列”。说到抽旱烟，他的话匣子慢条斯理地说开了。16岁那年，他开始在生产队里务农，大伙儿在干活歇力时，那些有烟瘾的人总会拿出旱烟来吸上一“锅”，也有的拿出八分钱一包的“经济牌”纸烟来抽上一根。大家围坐在一起喝口水，歇把力，过过烟瘾，聊聊天，这是白天在生产队里劳动时最轻松快活的时光。老余这个小劳动力夹在其中，学会了农耕种作，同时，也学会“吞云吐雾”，至今他的烟龄有50年了。 　　在老余的老家，五六十年代种植烟叶比较普遍，抽旱烟已司空见惯了。老余的父亲和二个哥哥都抽旱烟，自家种烟叶自然当作一件重要事情来做。从种植烟叶到请刨烟师傅上门刨烟丝，其间的过程也是很辛苦的，好在他父亲选苗种植、晾晒发酵等技术还算不错。烟丝色泽金黄、味淳柔和、易燃灰白，自然让家里吸烟的人喜欢和过瘾。 老余自从离开老家出外打工，那旱烟管随身携带，从不离身。现在使用的旱烟管是他哥哥给的，只因老余以前使用的那支旱烟管，在20年前东阳打工时不慎被偷走了。说起那支被偷走的旱烟管，老余至今还记着对小偷的恨和对烟管的不舍，嘴里连说了两个“可惜了，可惜了！”他告诉我，那支旱烟管比眼前这支旱烟管要精致、值钱的多：那旱烟管长约50公分，玉嘴，铜锅，那烟杆是木质的，应该是乌木或紫檀木之类的，上面还刻有图案。那支旱烟管起初是他父亲在用的，后来被老余“霸占”了，就一直带在自己身边。老余说：“如果那烟管现在还在，应该值好几千元钱了，当然，我也舍不得卖。” 　　老余抽了半辈子的旱烟，至今没有戒烟的念头。我见他身子板硬朗，精神矍铄，就是说话有点沙哑，心想这可能与长期抽烟有关，于是，就委婉地劝他戒烟。老余听后无奈地笑了笑说：“我知道抽烟对身体不好，老伴也好几次劝我戒烟，但我这个“老烟枪”好像一下子戒不掉，现在尽量做到每天减少抽烟次数，每次抽几口就把烟锅中的烟渣灰搕掉，打算过年后把它戒了！”老余戒烟虽然不果断，但情有可原，且有他自己的计划和目标。 我与老余有个约定：明年春节过后，考察他戒烟是否成功。一是去凤凰山公园实地检查，他是否携带旱烟管或纸烟。二是去电话问他大女儿，他成功戒烟是否真实。 老余是个实在人，我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