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文在兹，弦歌不绝 @研学岳麓书院之三

自清

文庙 书院文庙是祭祀孔子的场所，也是岳麓书院历代山长宣扬儒教的重要场所。文庙居北，与书院平行，自成院落。与书院主体建筑白墙青瓦的淡雅气质相比，文庙红墙黄瓦、庄重华丽，使人不觉生出仰慕圣贤古学的恭敬。文庙仿郡县学宫之制，具有较为完备的文庙建筑布局，包括牌楼、万仞宫墙、大成门、大成殿、两庑殿、明伦堂、崇圣祠、文昌阁等。 　　书院文庙照例也一样只开侧门。从南边“德配天地”牌坊进入文庙，北边对称而立的是“道贯古今”牌坊。两块牌坊形制一致，均为四柱三间歇山顶牌楼式，由花岗石砌成，顶部脊梁中间宝塔顶、两端石雕鸱吻翘尾，底部基座前后立有抱鼓石，中间梁枋浮雕龙凤、麟吐玉书、鸟兽云纹，夹板镂空雕花，枋额外侧分别刻字“德配天地”和“道冠古今”，内侧分别刻字“圣域”与“贤关”。 　　文庙坪前，东面立有大照壁，与大成门正对，也称“万仞宫墙”，为文庙特有建制。本为学生崇仰孔子之词，语出《论语·子张》：“夫子之墙数仞，不得其门而入”。后人因筑“万仞宫墙”于孔庙之前，以象征孔子德行高迈，思想深邃，非常人所能仰及。大照壁前竖一尊孔子行教铜像：其身着长袍，双手作揖，须发飘逸，沉静肃穆，若有所思，神情并茂。 　　文庙大成门，五间硬山，三山屏墙，为清同治七年(1868年)建造。“大成”一词源于《孟子·万章下》：“孔子之谓集大成”。门前有一对明代石狮，左侧公狮戏耍绣球，右侧母狮则怀抱小狮，刻工精细传神。门口挂对联“道若江河随地可成洙泗，圣如日月普天皆有春秋”。 　　穿过大成门，正面是大成殿。大成殿亦称礼殿，是文庙的主体建筑，重檐歇山顶，黄色琉璃瓦，面阔五间，立于两层台基之上。自汉朝以后历朝历代都要给孔子封一个王位或者谥号，故其祠庙享帝王规格，殿前石陛上刻有盘龙浮雕和皇家等级配有的丹墀。殿门左右檐柱悬挂清雍正皇帝题曲阜孔庙对联“德冠生民，溯地辟天开咸尊首出；道隆群圣，统金声玉振共饮大成”。 　　大成殿顶藻井天花，雕龙画凤，栩栩如生。殿内梁枋中央悬挂“万世师表”匾额，为清康熙皇帝亲书御赐给曲阜孔庙的复制匾。匾下木龛中间悬挂唐代著名画家吴道子所绘孔子行教木刻画像，左右悬挂清康熙皇帝御制《至圣先师孔子赞并序》碑文木刻，两侧中柱悬挂清乾隆皇帝题曲阜孔庙对联“觉世庸诗书易象春秋永垂道法，出类拔萃河海泰山麟凤莫喻圣人”。孔子画像前供奉至圣先师孔圣牌位，陈设簋、簠、笾、豆诸礼器。左右墙壁列绘亚圣孟子、复圣颜回、述圣孔伋、宗圣曾参等四配十二哲像。其中只有朱熹一人不是孔子弟子，可谓殊荣之至。 　　大成殿前，庭院宽敞整洁。从2013年起，岳麓书院恢复了中断百年的祭孔仪式，每年都会在此以最高规格的“释奠礼”来祭祀孔子。庭院中间的义路以地砖铺就，可并行十余人。义路两侧栽松柏，植草皮。义路，惟君子能由是路，是世人对孔子儒家地位的尊崇。 　　庭院南北两侧均建有庑殿及轩廊。庑殿里面祭祀自唐开元到明嘉靖间祀典所定的先儒。北侧廊柱对联“异境名山圣道尊崇有地，春风化雨英才造就无疆”，联源于明代的《岳麓志》；北侧廊柱对联“吾道南来原是濂溪一脉，大江东去无非湘水余波”，为湘中大儒王闿运所撰。庑殿内现有湖南大学的学生在研习，这也是国内唯一开设在书院文庙里的学堂。 　　大成殿之后的院落，正面一座殿堂立于三层高台之上，称“崇圣祠”，祭祀的是孔子的父母和先祖，儒家思想中的“孝”在这里也有所体现。崇圣祠单檐歇山顶结合硬山封火墙，陈列于祠前的石碑和部分建筑石构件，均为修复书院文庙时出土的明代原物。 　　崇圣祠前二层台基上还建有文昌阁、明伦堂，文昌阁与明伦堂，均为二层重檐硬山顶，分南北对称而立。南侧的文昌阁，祭祀传说中掌管文运功名的魁星神，祈愿一方文风昌盛。 　　北侧的明伦堂，是古代文人雅士讲学论道的地方。《孟子·滕文公上》曰：“人伦明于上，小民亲于下。”明伦历来是中华文化教育的重要内容，因此明伦堂也承担着文化传播与学术研究的功能，现在是书院研究生、博士生上课之所。 池亭 书院东北，文庙边上有一池塘名“黉门池”。黉门，称古代学校的门，借指学校。黉门池中遍种荷花，书院八景之一的“风荷晚香”即取材于此。池上建有吹香亭，亭六角单檐攒尖顶，六边石栏石柱。亭中悬宋理宗亲书“仙巢吹香亭”匾额，左右柱联“放鹤去寻三岛客，任人来看四时花”；亭下有石桌石凳。亭西有曲桥与池岸相连，桥头附近有一株百年枫树，夏时苍翠欲滴，秋天枫叶似火。 　　书院东南也有一池塘名“饮马池”。相传朱张会讲时盛况空前，四方学子不远千里骑马而来，众多马匹把饮马池中的水都快要喝干了。饮马池中建有风雩亭。“风雩”，出自《论语·先进》“浴乎沂，风乎舞雩，咏而归”，表达了古代文人追求诗意人生与自由舒展的精神状态。风雩亭圆形锥尖茅顶，六边石栏石柱，西侧有石桥与池岸相连。 　　饮马池西南边，建有一座中国书院博物馆，它是中国唯一一座展示中国书院史和文化教育史的专题博物馆。因为时间关系，我与则宇只是驻足远望而没有进入馆内参观。中国书院博物馆从某种意义上说是岳麓书院的延伸。从建筑外观上看，书院博物馆似三本竖立起的厚厚典籍，其独特的现代风格和岳麓书院古建筑群形成鲜明的对照。 　　 赫曦台 从书院博物馆折回到大门前。正前方有一湖南地方戏台形制的古建筑叫“赫曦台”。“赫曦”意为辉煌明亮的阳光，相传“朱子尝改岳麓山顶曰赫曦”。明嘉靖七年(1528年)长沙知府孙存在岳麓山顶建赫曦台，王守仁曾题诗“隔江岳麓悬情久，雷雨潇湘日夜来，安得轻风扫微霭，振衣直上赫曦台”，后来逐渐荒废。清乾隆五十五年 (1790年)山长罗典重建赫曦台于岳麓书院前，其意在追念朱熹。 　　赫曦台精致空灵，前部单檐歇山顶与后部三间单层弓形硬山相结合，青瓦挑檐卷棚，空花琉璃脊顶，弓形封火山墙，前后开敞，可登石级而上。赫曦台的顶部雕饰有太极八卦图、蝙蝠、寿字图案；台中央四根立柱，前后分悬两副对联。东面两柱对联“三湘隽士讲研地，四海学人向往中”。西面两柱对联“合安利勉而为学，通天地人之谓才”，上联出自《中庸》，“安、利、勉”是三种不同的治学与实践态度，只要取得成功，却都是一样；下联出自《周易》，作为学者必须精通天、地、人的道理，知广识博，与时俱进，才能成为真正的人才。 　　赫曦台上左右壁上分别书有“福”、“寿”二字，各高1.3米。右壁“寿”字，相传为一无名道士以扫帚蘸泥水一笔挥就，字体如龙蛇盘绕，遒劲有力，有如“仙迹”；后来山长罗典为求两壁对称，在左壁补书了一个“福”字。现台上中央置双面屏风一块，一面绘有岳麓书院景区平面图，另一面录有朱熹、张栻、王守仁、毛泽东等人题诗。 　　赫曦台是岳麓书院的一处人文胜地，对我国古代文人及近代湖湘名流都有相当大的影响。站在赫曦台上，回望书院中轴对称、层层递进的院落，建筑，园林，匾额，楹联，碑刻……，无不体现出中国儒家文化中尊卑有序、等级有别、主次鲜明的社会伦理关系。 头门 头门也是书院的标志性建筑之一，位于中轴线东端，是进入书院的第一道门。头门面阔三间，进深两间，是典型的明清建筑风格。门上悬挂匾额“千年学府”是集欧阳询楷字镌刻而成。门口左右悬联：“千百年楚材导源于此，近世纪湘学与日争光”。同样表达了对岳麓书院千百年来在培育人才和学术研究方面的地位和作用的赞誉。 　　“麓山巍巍，湘水泱泱，宏开学府，济济沧沧”。岳麓书院历经千年变迁，弦歌不绝。1903年改制为湖南高等学堂，1926年定名为湖南大学。2000年湖南大学与湖南财经学院合并组建成新的湖南大学。但是，合并后的湖南大学依然没能超越同处岳麓山下的中南大学成为湖南省第一重点大学，反倒是我的母校曾经赫赫有名的“金融黄埔”湖南财经学院成为历史记忆。为此，大多数财院学子是不认同自己有湖大血统的。然而，承袭岳麓书院“传道济民、经世致用、实事求是、兼容并蓄”的教育传统，从古代书院到近代学堂再到现代大学，湖南大学“承朱张之绪，取欧美之长”，能够跻身“211”、“985”和建设“世界一流大学”高校之列，终归是湖南人的骄傲。 　　春江浩荡暂徘徊，又踏层峰望眼开。风起绿洲吹浪去，雨从青野上山来。尊前谈笑人依旧，域外鸡虫事可哀。莫叹韶华容易逝，卅年仍到赫曦台。伟人已逝，其韵犹存……。 于我，三十年后重游麓山书院，亦不禁感慨韶华易逝，恍如弹指一挥间。品游山水古迹之间，也收获了诸多做人的道理：“是非审之已，毁誉听之于人，得失安之于数”，“吾道有至乐，富贵真浮埃。若是成火化，勿愧点与回”…… 二O二四年五月末•长沙（全文完) 附录：游岳麓书院明·蔡汝楠 紫盖千盘山转幽，还分岳色绕潭州。朱张院启松阴静，屈贾台连岸月秋。泉折九回归洞壑，峰开一面见江流。官程且逐闲行伴，肯信吾能尽日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