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盐圩里的童年游戏

听雨(赵银笙)

年少时,盐圩人家普遍清贫,缺吃少穿,但我们的书包不重,作业不多,放学后无所事事,便肆无忌惮地玩耍。盐廪旁、盐河边,时常回荡着我们追逐嬉戏的欢声笑语。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躲找找</b></h3> 学名叫做“捉迷藏”。唐代元稹的《杂忆》云:“忆得双文胧月下,小楼前后捉迷藏。”在盐圩,大家俚称“躲找找”。 那时的盐圩不大,只有十几户人家,但大多数家庭都有五六个子女,有的甚至多达八九个。因此,只要“孩子王”吆喝一声“躲找找”,立马就会聚拢来十多个小伙伴。 <p class="ql-block">月明星稀,风轻云淡,盐圩一派安谧、祥和。“孩子王”将小伙伴们分为两组,一组为“躲藏者”,另一组为“寻找者”,并限定躲藏区域只在本圩内,但不得登堂入户。随着一声“开始”,躲藏者各奔东西,或匿迹盐蒿后,或仄身墙旯旮,或潜伏盐廪上,或隐没菜园内;数到20之后,寻找者便东看看、西探探,四处寻觅。一旦发现躲藏者,便大喝一声“我找到你了!”瞬间,急促的声波划破了盐圩静谧的夜空。</p> 约定的时间一到,双方进行角色转换。数轮过后,计算当晚胜败,交流得失体会,众人七嘴八舌。 其时,盐圩几乎家家有一个草堆,大小不一。这通常是我们“躲找找”极佳藏身之处。一次,游戏结束,“倦鸟归巢”。张大娘发现自家最小的“葫芦娃”迟迟没有踪影,在盐圩里呼叫一圈也没听到回音,于是发动家人四处寻找,结果发现这个小家伙已在家后的草堆里呼呼大睡。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掼纸包</b></h3> 那个年代,在我们黄色帆布书包里,除了几种薄薄的教科书和作业本,便是一个一个纸包。 纸包的折叠方式很简单,将两张纸折成长方形,呈十字形相交。然后,将各边按直角三角形依次向里折叠,直至第四个边折好后塞进缝隙之中。 <p class="ql-block">通常而言,作业本的纸张太薄,以它作为原材料做出的纸包过于单薄,弱不禁风;报纸的纸质太过松软,叠出的纸包瘫在地上,邋遢,委琐。相比之下,用作业本封面折成的纸包,不但分量重,而且挺括。不过,物以稀为贵,这种纸包常常被我们当作“镇山之宝”“邦之利器”。</p> 掼纸包,通常是两个人对弈。一番“石头剪刀布”之后,一方将纸包放于地面,由另一方用纸包从一侧猛掼。纸包一旦被掀翻过来,即归对方所有。由于手指时而触地,时间久了,有的小伙伴的手指头居然磨出了茧子。记得一个姓陈的同学,撕了作业本叠纸包,被老师罚站一堂课。 <p class="ql-block">掼纸包,双方既要斗力,更要斗巧。纸包的四角要尽量捏平,力争紧贴地面,让对手“无缝可钻”。摔掼时,要瞅准方位,把好角度,巧用气流,甚至可以借助衣袖的挥动增加风的强度,力争一招将对手的纸包扇翻。</p> 细节决定成败。掼纸包如斯,做人做事又何尝不是如此?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捡弹壳</b></h3> 男孩似乎天生喜欢枪刀棍棒,加之又经过《地道战》《小兵张嘎》《南征北战》等电影的反复熏陶,内心不由得萌生了英雄情结,对弹壳、弹夹,乃至子弹头情有独钟。 那时,距离我们盐圩将近两里路的东龙港,驻有原南京军区守备三十团一营二连。营房坐落于海堤内侧,平顶,石墙;绿窗,绿门。他们的靶场有时选在海堤的外坡处,有时则移至近岸的滩涂上。 <p class="ql-block">每当听到东龙港方向传来打靶的“砰砰”声,我和伙伴们便撒开脚丫,向部队的训练场奔去。演习区外,我们兴致勃勃地观望弹壳一枚枚从枪膛蹦出,揣摩远处报靶者旗语的意思。待警戒一撤消,我们便争先恐后冲到掩体前,手忙脚乱地捡拾弹壳。</p> <p class="ql-block">我们拾到的大多是步枪弹壳,偶尔也会捡到头部为梅花状的空包弹。步枪弹壳最常见的颜色是铁锈红,少数是草绿色或黑褐色。后两种属于“教练弹”,弹壳表层容易脱漆褪色,我们往往视其为“鸡肋”。</p> 那时,我们经常用子弹壳玩游戏。双方在约定的距离内相互用弹壳掷击,谁击中对方的弹壳就算谁赢——拿走。如果投不中,则让对方掷。落弹无悔,愿赌服输。看着自己的弹壳一颗一颗被对手收入囊中,虽然悻悻然,但也只能自我安抚:“下一次我一定要赢。” <h3 style="text-align: center"><b>滚铁环</b></h3> 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与别的地方相比,我们年少时所玩的滚铁环游戏颇具盐乡特色。 起初,我们所滚的铁环也很传统:用特大号铁丝弯成直径约66厘米的圆圈,作为铁环;再截一根大号铁丝将一端拗成U形弯钩,作为推具。也有人在铁环上套上几个小铁圈,随着转动而“哗哗”作响。不过,盐圩沟河纵横,而且道路狭窄,凹凸不平。一旦掌控不好,或撞上土坷垃,或遇到小石桥,铁环不是滚入盐池就是钻进官沟,狼狈不堪。 自从盐场扬水改用电机作为动力,风车弃而无用,木齿轮上的圆箍也被拆解下来。这种圆箍直径大约20厘米,箍宽2厘米左右,由熟铁制成,接口处严丝合缝。盐圩人家往往用它作为摊制煤饼的模具,而我们则将它作为滚铁环的道具。因为厚重,不易倾倒,我们用铁钩推着它在池埝上奔跑,在宽旷的廪基内绕圈,甚至比赛看谁能推着它从窄窄的河艞上驶过。寒风刺骨,我们会推着铁环去上学,一路小跑,汗流浃背。 伴随着铁环一轮又一轮的滚动,不知不觉间,我们走过了无忧无虑的童年,奔向人生之旅的下一个驿站。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