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考，煎熬中的修行

秋月春华

夏至的晨雨淅淅沥沥滴滴答答，带来了丝丝的凉爽的惬意，带来了一年一度的中招考试，也带来了对所有考生的祝愿，那就是雨来顺利所愿皆所得！

习惯性的看到考试就想到监考，我就开始有点忐忑不安心烦意乱的，虽然知道现在学校高素质高学历的年轻人多，自己又视力不好体力不济，高中招这些高强度高要求的监考工作不会落到我身上，但还是有点惴惴不安，甚至有时还会做梦，监考中一不小心漏收一份卷子。醒来后癔症半天，好长时间才能再次入眠。

也许你会说，监考又不需要搬砖挖地，也不需要奋笔疾书，只需要收发卷子，然后就坐着，坐累了站着，站累了走走，走累了再坐着。渴了还有茶喝，冷热还有空调，悠哉悠哉的，好爽啊！

其实，监考远没有大家想的那么简单，特别是每年的大型考试。比如高招和研究生监考。

　　每次监考，都要提前一天进行“考前培训”，几个领导往主席台上一坐，把几十条考场规则和处罚条例一一强调，并举例说明。听得你战战兢兢不寒而懔，只觉得如履薄冰小心翼翼。三个多小时后培训会结束，顿觉自己责任重大泰山压顶，生怕自己做的不到位，一个处分下来，饭碗不保，一晚上就会翻来覆去，甚至“寂寞披衣起坐数寒星”。

高考和研究生考试一场最少的是两个小时，多的是三个小时。可是不管多少时间，都需要提前一个40分钟到会场开会，领导会再次强调考试规则、然后抽考场、换工具袋，领卷子、检查考生入场……开考铃声响起，已经脚不沾地忙了半天。考试结束后，收完卷子，通过验收后，二卷还需要装订，码齐卷子，整好封面，夹子夹好后，要用锥子扎孔，然后用棉钱正反缝合。贴上封条后，装入密封袋，才能完成。——这又得半个小时左右。记得有一次装订卷子时，自己不小心锥子扎在了中指上，鲜血喷涌，好不容易才止了血。所以考试也是对监考老师意志的考验。

　　好容易考试开始了，考场内“无哗战士衔枚勇，下笔春蚕食叶声”。监考老师按照要求，整个开考期间，不准看学生卷子，不准盯着学生，不准在考场内随意走动，不准看书做题，不准……在无数个不准面前，你会感觉到时间过得特别慢，甚至每一分每一秒都过得无比漫长，非常煎熬。

曾经看到一篇文章，细数监考老师在考场上如此“熬”时间：

考生实到30人，无缺考，男女生各15人，其中戴眼镜者20人，女生11人，男生9人。15个女生里扎马尾的7人，高马尾5人，2人扎的小揪揪。30人当中，有21人穿着纯白色或白色为主的衣服！其中有一个女身穿灰色体恤，胸前印着一朵大大的向日葵，不言而喻希望“一举夺魁”……就在数了一圈之后，感觉对学生的情况了如指掌了，一看时间，上帝呀，才过去了半个小时。

　　当然考场上还会出现一些突发情况，监考老师就要冷静分析快速反应，考虑周全协调各方。

一长相甜美的女考生举手示意对我说：“老师，能不能把空调关了？我感觉有些头凉。”天大地大，考生最大，我脚步轻轻的去关空调。这样一来，其他头不凉的考生不乐意了，小声嘟嘟囔囔，我装作没有听见，继续监考。一会儿又有考生举手示意，“老师，有点热，把空调开开吧”。一听这话，周围的考生也不厚道的笑了，我不能再装听不见了，刚才关空调合理，现在打开空调也没有拒绝的理由。双方考生都要照顾，不能顾此失彼，怎么办？好歹多年监考的素养促使我灵机一动，把空调扇叶使劲的往上抽，并用纸片垫堵风叶防止脱落，让凉风去吹天花板，走到他们身边小声安抚对空调有不同需求的两位考生。

还有一次，是成人自学考试。该类考生大多是社会人士，年龄跨度大，社会阅历丰富，情况比较复杂，甚至有些人就是来混文凭的，平时的学习也可能就是个说说。考试结束的钟声已经落下，我走下讲台按顺序收缴卷子。此时，一考生左手露出半截50元人民币在我眼前晃晃，右手就来抽我手中上整理好的试卷，准备抄袭答案。我当即捂紧，收起脸上的微笑，郑重的告诉她，如果你不能按时按要求的上交试卷，你本场考试作废，还会影响你下场考试。同时我心里也在默默的吐槽，尽管我们教师的工资偏低，还会被无故的拖延，恶意的倾斜，粗暴的等级划分，强制的无薪或少薪加班，但好歹一个月的钱也比50元要高些。

　　考试中发生类似这些奇葩事件，虽然很少，但处理不当，一不小心，就会被家长、考生投诉，甚至还有被处分的危险。有人用提心吊胆度日如年形容监考毫不为过。监考就成了对自己灵魂的拷问，内心的质疑的工作。

煎熬又担责，大家都不愿意去做，但又是工作，不得不去做。有些学校就采取按所教学科或按年级排序，轮流参加。一些身体不好的老师，年龄大的老师，一天的高强度工作，都会出现腰酸背痛腿抽筋。考试结束后，不想说话，不想吃饭，不想陪孩子，甚至不想见任何人，只想像葛优躺似的瘫在床上或者沙发上，让自己缓一缓再缓一缓。何其难哉！

　　老师在教室里监考学生，同时，老师也被监控着。每个考点都会有一个总监控室，总控室里又安排了几位老师监视监考老师，而考点的总监控室又和省招办的监控相连，这还没有算上级主管部门派出的巡视员。总之，老师的一举一动也都在监控之下，好像是个透明人，没有一点隐私可言。精神一直处于高度紧张的状态，唯恐出任何的、哪怕是一丁点的差错。压力甚大！

监考是教师的必修课，是一项推不掉的工作，如果老受这些问题的困扰，只能使自己越来越痛苦，越来越讨厌这项工作。既然自己改变不了现实，那就让现实改变自己吧！

与其熬时间的幽怨，不如放飞自己的内心，与灵魂对话。可以思考考试结束后的周末我想要做什么又该如何做；可以理智的复盘上次讲课不理想的原因何在；可以默背诗词穿越时空与作者进行灵魂的交流；可以盲听一曲经典老歌让忧伤郁闷在节拍中得到释然；更可以设计正在奋笔疾书的少年今后会有怎样的蜕变……

　　面前，一方教室，构成了一个小小的天地。三十多双眼睛，青春年少春风得意，紧张有序笔墨飞舞。思考和谨慎，郁闷与凝重，幸福与快乐，全在这里。无论今后这些考生们人生如何成就多大，我都是他们某个重要时刻默默的见证者，不管他们认识还是不认识，记得还是不记得。

如此，我的心便安定起来，静静地倾听时间流过，清晰地感知自己的呼吸和胸腔的起伏。吸气—呼气，再吸气—再呼气……在不断的呼与吸之间，身心得到了充分的释放和解脱。痛痛快快，进行一场心灵的修行的！

呵呵，枯燥无聊郁闷煎熬的监考也顿时也有了温馨的时刻。

（图片来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