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港.爱琴海 在广场喝咖啡时,一位提早退场的绍兴老兄坐到了我对面,我们聊了起来。我问他是干什么的,他带着自嘲的语气道:“万恶的资本家啦!”我吓了一跳,察觉到他情绪不小,便耐心、认真地听他讲故事。他说他祖上是绍兴城里的工商人家,49年后的结果大家都知道,他喜欢读书,但因为家庭成分不好被剥夺上高中权利,早早进厂当了一名车衣工,一做就是十几年,他现在的妻子就是当时认识的,也是一名车衣工。上世纪八十年代初,他等到了一个重进学校的机会,到杭州去读服装裁剪专修班,回厂后当了技术员,这时候他开始接触外贸,常跑上海外贸公司,就是电视剧《繁花》里的外滩27号,基本上是晚上绍兴上车,坐一夜绿皮车天亮到上海,办完事再坐夜车回去,买不到坐票,就站,或者坐地上,有时还坐棚车,装货的那种,那时年轻,也不觉苦,天亮回到绍兴后又去厂里上班。他们厂做过很多服装品种,最后主打羽绒产品。 在五渔村吃饭时他坐我边上 “哦,羽绒服啊。”我说:“现在波司登做得很好哎。”<br> “波司登,小弟弟了。”他不屑地瞟了我一眼,“我们不做内销的,XXX(没记住)还上我们厂来学习呢。”<br> 我继续听他讲。他慢慢地由技术员变成了厂长。进入九十年代,政府推行经济体制改革,企业改制,职工持股,九十年代末爆发金融危机,外贸不振,企业遇到了前所未有困难,职工纷纷要求买断工龄退股。<br> “这时工业局领导要我把股份盘下来,我当时犹豫了,我妈知道后打电话叫我去,害怕地对我说你想过没有,再来个公私合营怎么办?我明白她说什么,我们家是怎么过来的,几十年,几代人,战战兢兢...”<br> “但我最后还是把股份买了下来,到处借钱。加入WTO后我们的日子好过了,我们厂现在有500名员工,年上缴税收上千万,是绍兴有名的纳税大户。但是,现在!”他加重语气,两眼盯着我忿忿地说:“有人说我是万恶的资本家,我呸!我缴多少税,我提供了多少就业机会?我为员工缴社保,他们不是一个人,他们背后是500个家庭!” 火车来了 我不出声,静静地看着一脸怨气的他。<br>“员工有双休日,有节假日。”他的语音变得平和了,“我没有,我没有休息六,没有星期天,也没有8小时工作制,每天睁开眼睛就是公司的事。”<br> “不过。”他舒了口气,脸上出现了笑意:“现在好了,轻松了。”<br> “怎么?”我问。<br> “不干了,我退了,全退。这不?出来游山玩水了。”<br> “你儿子接班?”我又问。<br> “他才不傻呢,他从英国回来后在你们陆家嘴上班,XXX(又没记住)国际评级机构部门经理。”他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神情。<br> “那公司你给了谁?”我继续追问。<br> “四个年轻人,大学生,他们搭了班子。” 我还想问他股份的事,你给他们股份了吗?这时他夫人来了,提了几大袋采购的东西,抱怨地对他说,你跑得这么快,累死我了。他忙上去迎接。<br> 我们的聊天就此结束,我都不知道他姓什么。此后,坐车我们不在一起,回国坐飞机,绍兴人坐前面商务舱,我坐后面经济舱,也不在一起,没机会说话,直到分手前在浦东机场拿行李,我看见他就站在不远处,便过去打招呼,问:“先生,您贵姓?”<br> “我姓张。”他答道。<br> “再见张先生。”我朝他摇摇手。我没叫他张总,也没叫他老张。我们应该不会再见,但我会记得他,他让我的这次旅行又长了一份见识,“万恶的资本家”,老板的日子也不好过哪! 上车 去利沃诺五渔村.意大利 欧洲的火车不检票,但有查票,不常查,但查到重罚。 五渔村,1997年被联合国科教文组织列为世界文化遗产名录 悬崖跳水 还有女的 我来啦! 讲究姿势 都是旅游人 独坐